“語婕?”佟靜頗有些意外。


    “姐,你知不知道現在全家人都在找你,這幾個月你都失蹤到哪裏去了!”佟語婕見到是佟靜後,衝了過來苛責道,眉毛習慣性擰起的小動作還在,但她看起來成熟不少,臉上沒有了以往的娃娃氣。佟語婕走動間身上穿著的合身連衣裙的裙擺輕輕擺動著,鮮豔的枚紅色襯托的她麵如嬌花,姿影綽約。


    “你不也知道我這個人最喜歡旅遊,如果一直呆在一個地方總有一天我會窒息而死。”


    “就你話頭多。”佟語婕很不認同佟靜這種自喻風流的做派,作勢就要過來拉她,咬唇泣訴道:“你知不知道這幾天家裏都亂了套了,因為你的事哥不知給爸罵了多少次,今天我一定要把你給帶迴家去。”


    亂了套?佟靜心裏冷笑她實在不懂自己不在佟家後會發生什麽天翻地覆,更何談佟徽會和自己的事扯上半點幹係。這種念頭隻是轉眼即逝,立馬她就察覺到不對。


    佟靜迴避地問:“語婕,你有沒有看見剛剛和我在一起的小男孩?大概這麽高。”


    她拿手在自己腰前比劃著,目光不斷在人群中閃爍。


    經佟靜一提,佟語婕的腦海裏似乎是掠過一個畫麵,她和佟靜相撞的時候似乎是擦過一個小孩的肩膀,小男孩瘦瘦小小的,雖沒看見臉但烏黑亮澤的秀發在太陽光下飄過的時候就像世間最華美的絲綢。


    “好像是有……”


    像是察覺到佟靜的反應不正常,佟語婕也開始跟著她在人群中左右尋覓起來。


    可這個時候街舞表演早已經結束,熙攘的人群也便散去,地上隻剩下幾個腳印子。


    半點也沒有周鑫遠的影子。


    他就像一道風,調皮的精靈。


    而就在佟語婕跟在佟靜屁股後麵三圈外三圈的把幾個街區裏翻了個遍後,揉著腿,扔到手上的高跟鞋急地幹瞪眼,她扶著公園裏隨處可見的石凳抱怨:“姐,這個小孩是你什麽人,你這麽緊張做什麽?說不定早就一溜煙跑迴家了,我們還像兩個傻子一樣,要不然你現在就給他家打電話試試。”


    佟靜聽了後,對著站在原地扇風的佟語婕說:“你也累了,前麵正好就家冷飲店你去買瓶飲料喝。”


    “哦,你要麽?”


    “不用。”


    簡短的兩句話後,佟靜支開佟語婕撥通了周臣奕的電話。


    短暫的嘟聲後傳來對方的聲音。


    “有事。”


    “小遠在你那嗎?”


    周臣弈挑眉:“你這次又做了什麽?”


    “我們剛剛還在一起,他說想去書店看書,出來的時候,出了點意外,但我再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佟靜有些語無倫次。


    電話那頭緊張的氣流並沒有感染到周臣奕,他揉了揉眉心,輕謂一口氣,疾聲厲色:“我說過讓你帶他出去嗎,有讓你自作主張麽,我才把他交給你一天你就給我捅出簍子來,你說你這個媽是怎麽當的。”


    一聽到對方冷颼颼的聲音佟靜心底的那根弦突然繃斷,腦海裏突然閃現千萬中念頭,如果孩子被人拐騙了怎麽辦,周鑫遠平時出門都是由保姆帶著,迴去的時候迷路了怎麽辦,他還這麽小,如果今天不是她私自帶著他出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就這麽想著佟靜的情緒更為激動,帶了點哭腔的捂住唇道歉:“對不起……是我沒看好他。”


    “對不起?”周臣奕嘲弄地嚼著這兩個字,說:“還好小孩子聰明,不認的路就打的到我公司。”


    說到這裏周臣弈的話斷了,他知道佟靜在屏息等著他的下一句話,打一棒子賞顆蜜棗:“他人現在就在我這裏。”


    聽到周鑫遠人身安全佟靜立即鬆了一口氣,但餘悸未平,試探道:“那可不可以讓我聽聽他的聲音。”


    話音剛落就聽到周臣奕在電話那頭衝周鑫遠喊了一句,不一會他說:“這小子說不想看到你,還有你現在是不是和佟語婕在一起?”


    “嗯。”


    周臣奕聽聞輕嗤:“那你可得記得收斂一點,別露出馬腳。”


    佟語婕最後還是給她買了最愛喝的熱可可,兩人一前一後悠悠地走在泊油路上,佟語婕咬著吸管問她:“被人罵了?”


    佟靜心裏有心事,敷衍的說:“我朋友的脾氣有點衝。”


    佟語婕不樂意了:“也不知是哪尊大佛。”


    迴到佟家後佟家人並不在,佟靜匆匆地洗完澡後站在陽台邊吹風,佟徽披著塵土的寒氣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美人如斯,愁緒萬千,佟靜安靜的眸眼裏像是籠上了一層紗,飄渺的目光猶如浮萍不知是落在哪裏。


    他順著視線往下望,輕笑,不過是稀疏的風聲和婆娑晃動的樹影。


    佟徽的腳步聲並沒有打擾任何人,他屏息看著佟靜:“周臣弈也舍得讓你迴來?”


    佟靜聞身收迴神來,她靠在欄杆上,身形比幾個月前看起來還要削瘦,衣服隻像是輕飄飄地掛在身上,她的人像是隨時都要掉下去,佟靜反問:“那你是希望我迴來呢,還是永遠別迴來了?”


    “佟,靜!”


    “不要再和周臣弈鬼混在一起了。”


    “你怕毀了你好妹妹的婚姻,一下又怕擋了自己的仕途,你真自私。”佟靜轉而莞爾一笑,如若無骨的手掌輕輕地搭在高她一截的佟徽身上,抬起下顎仰視著他:“哥哥,別忘了你今天坐上這個位置是犧牲了什麽換過來的。”


    當年佟徽出奇熱情地帶她出入各種(自行想象吧)就在她清醒的那一刻事情以成定局。佟靜到現在還記得當時她向這個名義上的大哥借錢的時候他那副索然無味的嘴臉。


    佟徽指著她的鼻子痛罵:“蠢貨,給你一點甜頭你就上鉤,找我借錢,你還不如把自己給賣了,說不定就能還了這錢。要不然你就想想辦法去找周臣弈,最近他可是在跟我打聽你,你(自行想象吧),說不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的好妹妹,以後大哥的下半輩子就靠你嘍。”


    說完褻昵地拍了拍她蒼白的臉蛋就走,身影裏有說不出的瀟灑。


    “就這件事就值得你念我一輩子?”佟徽頹然地跌坐在陽台的靠椅上,拍了拍西服衣領上的塵埃,他汲了一口渾氣:“你不是也得到了好處,你能說你跟了他日子過的不痛快。”


    佟靜隻是冷笑,無力跟他辯解這個虛偽的問題,唾棄道:“反正佟家的女人注定是你們手中的犧牲品,真是可笑。”


    佟徽手一抖,下意識去摸口袋裏的煙盒,卻半路摸了個空,從少年時期他就看輕這個妹妹,因為自她出身以來就注定了她那種不尷不尬的身份,他無數次在背地裏聽見張月在罵她私生子,下/賤,從小就不斷有人在灌輸他佟靜的存在就是他們佟家的恩德,甚至她吃的每一口飯,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花在她身上的每一分錢都是施舍恩賜,她本來生來就是欠他們佟家的,現在他隻是讓她做出一點犧牲又有什麽值得好埋怨的。


    這種自私的想法一直在佟徽腦海裏根深蒂固地存在了20多年,直到現在迴想起來才覺得可怕。


    “我知道你對周臣弈沒感覺,那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和他斷幹淨,現在語婕是他的妻子,你總不能這麽不清不楚的跟了他一輩子。”佟徽斂眉:“要不然大哥給你一百萬送你出國留學,你不是對文學很感興趣,也好趁著這個機會出去見識見識。”


    太遲了……


    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是七年前她還能義無反顧,現在的她已經沒有自由。


    佟靜迴眸對他笑:“哥,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隻可以這樣飛啊飛,飛累了便在風裏睡覺,這種鳥兒一輩子隻可以落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


    “小靜,這次你迴來就不要走了。”吃完晚餐後,佟鎮勳挑起精明幹練的眉眼把目光落在眼前的大女兒身上:“你年紀也不小,現在就連語婕都嫁人了,接下來就是該操心你的婚事了。”


    “爸。”


    張月的餘光在父女間淡淡逡巡過,饒是漫不經心道:“嗬,這就交給我,我的那些太太團裏可有不少好女婿的人選。”


    佟鎮勳不予置否,食指輕輕敲著桃木桌麵,伴隨著叩叩的響聲說:“你確定不是什麽烏煙瘴氣,紈絝無能的角色?”


    “你大可放心。”我也想把這尊大佛給送出去,越遠越好,心中這麽想著,張月端起水杯,掩住唇角,眼角有歲月爬上的笑紋:“包君滿意。”


    盡管對於妻子的突如其來的幹勁表示懷疑,佟鎮勳詢問起佟靜的意見:“我們當然不是在逼你,你長大了,交友是你的自由。”


    佟靜怔了怔,最後沒有絲毫地掙紮隻是妥協:“都聽你們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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