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家語婕可是好了,嫁了個好人家,這才21歲吧,大學都還沒畢業呢。”


    “哪能啊,張太太,這不是前個月剛過了22歲生日麽,你可真是貴人忘事。”張月吃了一張牌後提醒道。


    “怪,都怪我錯。”被稱為張太太的婦人巧笑道,戴著翡翠鐲的手腕一動,一手抓牌,嘴上應承下:“算我掌嘴,掌嘴嘍。”


    聞言一眾太太團捂嘴偷笑著,除去各自肚子安的小算盤,場麵也稱得上是其樂融融。


    人逢喜事精神爽,幾圈下來張月倒贏個荷包滿滿,走嘴道:“其實對於這周家我也並沒什麽不滿的,就是這周臣奕吧聽說做人有些霸道,我就怕我們語婕閱曆不夠,降不住他。”


    不知誰說的一句:“你這做媽的教她一手,男人麽都是那個死德性。不過佟太太你們家不是還有一個大女兒,小的都結婚了大的定下來沒有。”


    聽聞到有人問起大女人張月臉色驟然一變的同時客廳處傳來一陣聲響。


    接著就是剛才那個張太太歪了歪嘴,好笑道:“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小靜真是越長越靈透了,這要是走到市中心溜一圈一準會造成道路癱瘓。”


    張月眸色沉了沉,看著眼前走近的大女兒眼底憑生了幾分不可聞的厭惡。


    來人便是佟靜,脫下大衣後進了裏廳,她一頭長發五官細致,盡管上身隻著了一件煙灰色緊身毛衣倒也透出幾分仙骨,佟靜語聲慢調,聲音清澈如流水擊石:“真是謝謝張太太的繆讚了,幾位要喝茶嗎,我讓人過來伺候。”


    “嫌自己還不夠丟人麽,一天到晚都不著家,也不知道是到哪鬼混去了。陳太太你剛剛還不是問我這個大女兒麽,她啊,我也不指望什麽,別哪天被男人搞大肚子迴來我就謝天謝地了。”張月冷嘲熱諷似是很不待見佟靜,這種情況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了,外人也見怪不怪,不時又傳來了嘩嘩地搓牌聲。


    佟靜自知自己在佟家的地位,跟眾人道了聲好後便自行消失。


    佟靜一個多月不著家,其實對於家這個字已經是陌生了。


    就連家裏的保姆也換了一個,許是平日裏聽多了對於佟靜的詆毀不堪所以對她的態度也是不冷不淡的,其實論感情最深的還是江媽,慈眉善目待人很好,但這種優點在她母親張月眼裏卻成了最大的禁忌,她總是嫌江媽笨手笨腳,愚鈍心軟,即是娘家介紹的人也早在兩年前草草遣去。


    這麽想著,不知不覺佟靜已經步入庭院,時入冬季,葉落花凋,唯有山茶花長的還算周正。


    嬌美而不柔弱,其實是佟靜平日裏最喜歡的花。


    佟靜難得有閑心賞花就聽到一個男聲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隻是怕整個佟家裏恨她的還沒完,還沒出庭院佟靜就撞上了幾個月未見的大哥。佟徽瞧見風塵仆仆趕迴來的佟靜頓時眼前一亮,心生怒氣。


    佟徽單手抓住轉眼要離開的佟靜,五指緊緊桎梏住她白皙的手腕,咄咄逼人地逼問:“你現在得意了!”


    如果不是請帖發到手上,她也不會再迴這個家。


    佟靜微微吃痛,但很快莞爾一笑:“語婕是我妹妹,她結婚我自然是為她高興。”


    佟徽瞧著對方的笑靨像是觸到了什麽極其惡心的東西一般,突然撤下手上力道的同時順勢把她往前一推,佟徽的話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一般,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佟靜,你就是個女表子。”


    佟靜一個踉蹌後方才站穩腳步,她挽了一把落在臉上的發,一副無所謂地自嘲:“其實我也這麽覺得,可是……如果我是女表子那你佟徽又是個什麽東西。”說著,佟莞冷冷指著眼前人道:“你是人嗎,你就是個畜牲。不,你連畜牲也不如,你別忘了當初是誰騙的我!大哥,我和語婕同樣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麽能這樣偏心呢,你就能這麽忍心對我。現在語婕要嫁人,你就這麽緊張她,她是要去受罪嗎,多少女人做夢都想爬進周家的門,周臣奕是哪點配不上她了。”


    “都多少年陳穀子爛芝麻的破事。”佟徽想起了年少做的蠢事,就像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隱忍不發:“得了,你去看看語婕,明天就要結婚的人了,開導開導她,別讓她做傻事。”


    看著佟徽提到語婕的時候那張平日裏鬱鬱消沉的臉也有了一絲溫和,佟靜自知自己在整個佟家沒有一絲地位,隻是心底冷笑一聲便離開。


    佟語婕的臥室位於二樓朝陽的位置,裏麵鋪設著意大利進口地毯,華麗到連著好幾麵牆的索菲亞衣櫃,就連天花板上用的都是蒂凡尼最新款的水晶吊燈,還沒進屋就能嗅到一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奢糜,由可見之全家人對於這個小女兒的嬌寵膩愛。


    不過此時卻被臥室門口守著的兩個彪形大漢煞了風景。


    “滾,都給我滾出去,誰讓你們進來的!”


    佟靜一進門就截下一個正麵飛來的枕頭,抬手摸了摸鼻尖:“小語,就連我也得滾嗎?”


    “姐!”眼前這個褐發杏眸的少女先是驚喜地轉頭,然後臉上的表情如蒙塵後的珠寶慢慢暗淡下來,撇了撇嘴,似是哀怨:“你來做什麽。”


    佟靜走到窗口單手拉開厚重的窗簾,細弱的曙光透過明亮的落地窗透了進來,在她臉上落下精雕細琢圓潤的柔光,佟靜不緊不慢的說:“剛剛照相館裏已經把結婚照給寄來了,你沒瞧到媽難得樂的攏不住嘴的樣子,她……可是很高興你有個好歸宿。”


    佟語婕聽此立刻打斷佟靜的話:“行了!你別說了!”說到這捂住臉嗚嗚咽咽的大哭起來,兩條晶亮的淚痕就往眼角掛下來。她嘟著唇嚷嚷道:“你去和佟鎮鄖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如果明天硬要我嫁給那個我隻見過一麵的陌生人……等待他的隻有我的…屍體。”


    佟靜眼底晃過一絲猶豫,走過去輕柔地撫摸著佟語婕的秀發:“我的傻妹妹,你以為你這樣能威脅到誰,這都是你的命,誰叫你生來是佟家的人。”


    佟語婕眼底帶恨,緊握的雙手像是醞含了什麽不可承受的屈辱一般止不住戰粟顫抖。她站起來從一個抽屜裏拿出一封信鄭重地放在佟靜的手心,一如破斧沉舟:“幫我把它交給c大建築係的江建宇。”


    佟靜低頭瞧著信封上娟秀柔美的字跡輕笑了一下:“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


    此刻佟語婕緊閉顫抖的雙眼刷地一下睜開,像一把扇子又密又翹的睫毛下,一雙一向純真的雙眸裏閃著少有的複雜而堅毅的光。


    低語著:“我相信你會幫我的,姐姐。”


    佟靜從佟語婕的房間走出來,才剛關上門就瞧到了獨自站在走廊窗口吸煙的佟徽,他像是有心事,佟靜足足楞了兩秒後他才複轉頭,眉角一低問:“怎麽樣?”


    佟靜皺眉而後想到口袋裏的信封釋然地笑了笑:“她,很好。”


    說著她走過去一把奪過佟徽嘴角的煙蒂擰滅在花壇裏,輕描淡寫道:“抽多了對身體不好。”佟徽不領情地狠瞪了她一眼,表情低劣,粗聲粗氣:“老子的事你少管!”


    傍晚佟靜就見到了信的主人,江建宇。來人並沒有讓她失望,清瘦高挑,麵容中帶著幾分隱忍不發傲氣的英俊。他看了信後也不說話,單憑臉上並看不出喜怒,是一個感情很內斂的人。


    末了對眼前的佟靜說你跟佟語婕說祝她新婚快樂。


    佟靜前一秒還在犯嘀咕,原來弄了半天是看了一場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碼。


    婚禮如期而至,一個月後佟靜應約到兩人的新家做客。


    別墅坐落在c市的市中心,一帶住的都是豪門貴胄,官宦子弟。


    “佟小姐外邊涼你快進來坐坐吧,我是先生娉來的保姆,主要就是照顧先生夫人的飲食起居,你叫我柳嫂就好了。”柳嫂勤快地擺好拖鞋,伺候好佟靜進屋後又匆匆忙忙跑去廚房關了爐子裏還在煲著的湯。


    佟靜一個人站在客廳裏有些怔神地看著眼前陌生的擺設,心中產生幾分刺骨的退意。


    柳嫂手上拿著壺熱茶又從廚房裏迎上來,見佟靜看到沙發也不敢坐下,神情恍惚的樣子。笑吟吟道:“今天可真冷,佟小姐吃茶。”


    聽到自己的名字佟靜這才迴神,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習慣性的笑,瞧著格外靜美。


    就連柳嫂這個老媽子也饒是一下看呆了,心底嘀咕著,夫人是漂亮,但眼前這個佟小姐更是生得跟書上畫的電影明星一樣。


    柳嫂說:“夫人和先生剛剛出去了,佟小姐你再等一下,要不我給先生迴個電話,說是佟小姐已經在家裏等了。”


    “不用了!”佟靜突然情緒激動地拒絕,話到嘴角才察覺到,軟了語氣:“妹妹和妹夫是新婚夫妻,難得兩個人獨處,我反正得空,也好偷得浮生半日閑。”


    柳嫂一個婦道人家也沒想太多,連連點頭。


    過了一會,柳嫂卸下身前的圍裙道:“那佟小姐麻煩你幫我看一下家,我去外頭買點蔥,等下燉湯的時候用的著。”


    “好。”佟靜應下,等聽到關門聲後,瞧著空蕩蕩的房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站到屋子的窗口往下眺望,外頭不知何時落下洋洋灑灑的大雪,別墅前的小徑顯得灰茫茫一片。廚房裏還算整潔,砧板上躺著切了一半的洋蔥,佟靜心想無聊,洗了手就料理起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的一陣聲響,佟靜以為是柳嫂迴來了,並沒有在意,直到一個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在她的身後。


    熟悉的氣息令佟靜全身的肌肉都緊繃在一塊,微微發顫,她仿佛都能聽到骨頭碰撞的聲音。來不及轉身,一隻手臂就用力攬過她纖細的腰。


    佟靜手上的動作一頓,臉色煞白鐵青,但絲毫不掩她細致動人的容顏。


    周臣弈不容反抗地(自行想象吧)。


    佟靜驚慌失措試圖掙紮,但周臣弈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像是盯住獵物的毒蛇,另一隻手也把她的手臂緊緊桎梏在流理台上。周臣弈(自行想象吧),一麵貼在她耳邊詢問:“怎麽了,今天這麽緊張。”


    麵對男人無情的挑逗佟靜一麵隱忍,暗暗抽了一口氣,拒絕道:“放開我,我已經和你什麽關係都沒有了。”


    周臣弈蹙了蹙眉,退(自行想象吧)溫暖的手掌,嘲弄地從背後推了佟靜一把:“哦,你這是怕被人識破我們的關係。”


    佟靜被推地一下歪倒在流理台上,上衣紊亂過分狼狽,她頓時羞辱難當,扭頭警戒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周臣弈你別欺人太甚了,你現在是我妹夫!”


    “你還記得那年你在澳門(自行想象吧),那天晚上你跪在地上哭著求我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佟靜,你還記得我當時對你說了什麽。嗯?”周臣弈如刀片般冷冽深邃的雙眸不動聲色地落在佟靜的臉上,佟靜則像是想到了什麽不堪的迴憶,痛苦地閉上雙眸,顫抖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截曖昧的投影。


    她當然記得,那一處被埋在深處的記憶被血淋淋地鏟挖出來,每每迴憶都能被刺痛,每次她隻要嚐試去觸碰就會像有一把刺刀在腐糜的傷口上輕輕地拉扯,血肉潰爛。“我當時說,佟靜,別闖了禍就來找我給你擦屁股。別忘了不是每次的施舍都是不用代價的。”說到這裏周臣弈的話頓了頓,語氣輕鬆放緩:“現在別說我是(自行想象吧)佟鎮鄖他能說一個不字。”


    佟靜聽完後,雙眸裏流露出一絲脆弱,緊閉著雙唇,倔強地一言不發。


    就在此時門口的方向傳來了一個精神的女聲:“周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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