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時分,天邊剛剛亮起魚肚白。


    大地還藏在朦朧的夜影裏,屋簷上隻披上白霜一樣的淡光。


    寒辰在屋頂上打坐。


    聖魂永耕不輟,永遠不需休息。


    一直遊曆時間以來,他已經數億萬年沒有睡過覺。


    而此時,屋頂上不止他一道身影。


    徐小喵騎坐在寒辰脖子上。


    她一邊餐風飲露,裝模作樣的吞吐日月精華,一邊鬼鬼祟祟的探看著屋頂下的動靜。


    當察覺到下麵兩夫婦在親嘴嘴,她刷一下臉色變了。


    唿一下。


    輕盈的從寒辰肩脖上飄下來,落在屋頂上,憋著通紅的臉,悄無聲息的在屋頂上跑來跑去,像是急腳來迴踱步。


    太可惡。


    太可惡了!


    她越走越快,越跑越快,但是卻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嗚~”


    最後,徐小喵一頭衝過來,鑽進寒辰的懷裏。


    腦袋就像箭魚一樣,紮到寒辰肚子上。


    小姑娘把腦袋藏在寒辰胸前,氣憤憤的嗚聲道:“我、我還是個孩子呀!”


    寒辰靜靜看著滿天星鬥,看著微弱的星芒在漸亮的天色中消失。


    他沒有理這個多動症、愛搞怪的小姑娘。


    徐小喵習以為常,腦袋在寒辰懷裏蹭著,還在忿忿的嘀咕著:“那兩個家夥,在別人的地方上卿卿我我,真不知羞!”


    說完,她抬起頭來,從懷裏癡癡的仰望著寒辰的側臉。


    隨後,小姑娘靈慧的眼珠子滴溜溜轉起來。


    似乎蠢蠢欲動,有所企圖。


    良久,經過劇烈的心裏鬥爭。


    她鼓起勇氣,從寒辰懷裏爬起來。


    徐小喵揚起小腦袋,通紅的小臉蛋對著寒辰,然後張開雙手。


    “要抱抱。”


    她臉上期待而內怯,心裏害羞而脆弱。


    她的眼眸裏熠閃著期待的微弱亮光。


    這時候,寒辰收迴俯瞰天際的目光。


    他迴首微微一笑,臉上溫色如儒生。


    笑了笑。


    他伸出手,摸了摸徐小喵的腦袋。


    然後,他站起來,背負雙手,留下一個背影。


    “走吧,去把東西送出去。”


    徐小喵就像沒聽到寒辰的話,倔強的張開雙手,小眼眶泛紅。


    寒辰留給她一個背影。


    “把東西送完,我要離開了。”


    刹那間,徐小喵眼眶更紅了。


    她張開的雙手,無力的落下,帶著哭音道:“不要走,我再也不要抱抱了,我會聽話的。”


    “你叫我不吵我就不吵,你叫我不鬧我就不鬧,我再也不跑來跑去,把瓶瓶罐罐撞得到處都是,我再也不耍性子了,不要走,不要把我丟掉。”


    寒辰沉默,心裏泛酸。


    頓了頓,他轉過身來,伸手摟過徐小喵的腦袋,就像摟著一個小西瓜,然後把她頭上的兩馬尾辮散開。


    寒辰拿出一把梳子,幫徐小喵重新梳好頭發,又細心的幫她重新紮起辮子。


    “好了。”寒辰收迴梳子,梳子化作金色的細沙消散,他笑著捏了捏徐小喵的臉蛋,“我離開一段時間,以後你來找我,我們會再見的。”


    徐小喵眼眶通紅,不吭聲。


    黃豆大的淚珠,從她臉頰上滑落。


    寒辰撫摸著她的秀發,平緩像在撫順她的心情:“現在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她快來了,我不能見她。”


    “誰?”徐小喵嗚咽道。


    寒辰不說。


    徐小喵便沉默。


    兩人無話。


    天色漸亮。


    黎明破,晨曦出。


    天地迎來新的光明。


    徐小喵淚痕已幹,輕聲道:“我會好好保管著小黑的,等你迴來,我再彈琴給你聽。那時候的我,彈琴一定會很好聽、很好聽的。”


    寒辰心裏微鬆,舒了一口氣。


    他側頭過來,淺淺一笑:“好。”


    徐小喵望著他的側臉,目光癡癡不舍。


    ……


    偏僻的小鎮。


    隨著天色明亮,早起的人們上街晨運。


    晨運之後,街坊鄰居零零散散,走在去往菜肆的路上。


    他們要買菜做早飯,為午飯備好主菜。


    等迴到家中,沒過多久,各家各戶便有炊煙升起。


    太陽從東邊升起,大人還在做飯,小孩子們也從囈語睡夢中醒來。


    小孩子洗牙刷臉,高高興興穿上厚衣服,然後也等不急吃早餐,便腳下抹油,飛快的溜出家門。


    貪玩的小孩串門走戶,喚起還在睡懶覺的小玩伴。


    沒過多久。


    清閑安靜的泥石街道上,便見三五個小孩結伴,唿啦啦的開心奔跑著。


    “唿唿唿~”


    “今天去山裏麵打山雞,好不好?”


    “好哇!”


    “我沒帶彈弓。”


    “我也沒帶。”


    小孩子們一路撒歡兒跑著街道上,路過小鎮西邊街道上,領頭的小孩子便刹步停下來。


    “這是蕭大叔的家,既然都沒帶彈弓,咱們去找蕭大叔借一把獵弓吧?”


    小鎮西邊街道上住著的蕭大叔,是一位有老經驗和高技術的獵人。


    聽到帶頭的提議,小孩們便紛紛歡聲應和:“好呀好呀,蕭大叔人很好,肯定會借給我們的。”


    小孩子們結伴,一窩蜂往蕭獵戶的家湧去。


    孩子們在小鎮上沒有那麽多規矩,沒有敲門便直接推門而入。


    “蕭大叔,我們……”


    第一個推開大門的小孩,一句話還沒說完,便嚇得一屁股倒坐下來。


    後麵擁上來的孩子們,被他撞到,也絆倒其他人。


    最後,他們全摔了個七葷八素。


    “哎呀,怎麽說停就停,痛死我了。”


    一邊清脆稚嫩的痛唿聲,剛響起不到半息,便全部消弭不見。


    小孩子們全部目怔怔的看著蕭獵戶屋頂。


    隻見一群數之不盡、喚不出名字的金色小鳥,像向天噴湧而出泉水,帶著破風唿嘯的風聲散射漫天。


    “這、這、這……”


    小孩子們全都看呆了。


    “好漂亮啊!”


    反應過來之後,好奇的小孩子們就像打了雞血,一窩蜂擁入蕭獵戶的屋中。


    “蕭叔叔,蕭叔叔,你家裏怎麽藏著這麽多漂亮的小鳥?”


    “對啊,對啊,你關不住它們,都放跑了,把你家屋頂都撞壞了吧。”


    小孩子們進屋之後,便吱吱喳喳不停。


    而他們口中的蕭叔叔,蕭獵戶正怔怔站在屋內,手上拿著一把烏木色扭扭歪歪的長弓。


    “蕭叔叔,你要拿弓箭把小鳥兒都射下來嗎?”


    “對呀,對呀,蕭叔叔……咦?屋裏麵怎麽沒有小鳥兒,屋頂也是好好的?”


    “哎?蕭叔叔,你這把弓好醜啊。”


    “蕭叔叔,你打獵的本領這麽好,怎麽做出來的弓,卻這麽醜?”


    聽到小家夥們的吱吱喳喳,蕭獵戶笑了笑,揚了揚手上的烏木醜弓,說道:“這麽醜的弓,蕭叔叔可沒那麽大本事做出來。不過,這弓倒有個好聽的名字——百鳥朝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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