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吃飯吧,就算有禍事臨頭,好歹做個飽死鬼。”


    兩夫婦便進了廚房。


    這一次,到沒有在廚房看到什麽駭人的東西。


    灶上放著鋁鍋,盛著七八個人份量的溫飯。


    看得出來,煮飯的人一定很懶。


    這飯估計是早上煮好,吃了一天,還能剩下這麽多。


    明天早起又不用做飯,可以接著吃。


    莊稼漢夫婦兩人沒有什麽好嫌棄的,餓了便狼吞虎咽的扒起飯吃起來。


    光是白飯,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婦人在灶旁發現一小碗鹹菜,眼珠子頓時放光。


    不過,想了想,寄人籬下吃飯已是感恩,怎可再吃人家鹹菜?


    婦人隻能歎氣作罷,酸溜溜的繼續扒飯吃。


    莊稼漢在一旁將一切看在眼裏,他沉默起來。


    然後,他放下碗,在婦人吃驚和抵製的情緒下,把那碗鹹菜端過來,扒了幾塊放到婦人碗中,與冒熱氣的白飯相得益彰。


    “吃吧,今晚我給他們多幹點活。”莊稼漢臉色堅毅。


    婦人微微舒心,點點頭,實在嘴饞,就忍不住和著鹹菜吃起飯來。


    吃到一半,她才想起來,臉色赧然的夾了吃剩下十分之一的鹹菜,放到漢子的碗裏。


    “俺男人,你也吃點。”


    莊稼漢微笑,正要拒絕。


    婦人後半句才說出來:“吃多點,才有力氣好幹活。”


    莊稼漢臉色微僵,不再說話,黑著臉吃飯。


    過了好一會。


    婦人忽然噓歎一聲。


    “這小鐵匠兄妹一家,怎麽吃的飯菜跟咱們家裏一樣?原本還以為他們兩個是仙人,現在看起來,大概是俺想太多了。”


    聽到婦人的話,莊稼漢微微一怔,心中也恍然。


    “對啊,仙人怎麽可能隻吃這樣的飯食?”


    兩人一邊吃著飯,一邊各有心思。


    就在這時。


    屋外傳來一陣悅耳的琴聲。


    兩人又是一怔。


    農婦聽不出玄妙,她神經大條,琴聲對她來說,便是對牛彈琴。


    莊稼漢卻不然,今日莊稼漢,昔時狀元郎,也曾有過在煙花之地舞文弄墨,引花魁彈奏過清雅的曲子。


    對於琴曲一道,莊稼漢雖然不甚精通,卻也通曉,近堪精湛。


    他能聽出來,這琴聲承轉之間,指法青澀,像是初學之人。


    然而,琴曲出來,卻婉轉如溪水,清脆如泉水,賞心悅耳,沁人心脾。


    “好美的曲子。”


    莊稼漢甚至忘了吃飯,呆呆的張開嘴巴。


    而在他旁邊,聽不懂琴曲的母牛,醋意大發,使勁掐了一把漢子的手臂,將漢子痛得清醒過來。


    做完這一切,婦人還不解氣,悶悶的將莊稼漢碗裏的鹹菜夾迴去。


    莊稼漢無奈,隻好繼續吃飯。


    但是,在此琴聲之下,莊稼漢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婦人終於吃飽了飯,可謂一吃解千愁,一飽銷千醋。


    肚子飽了,婦人腦袋像是開了靈智,奇怪道:“這古怪的房子裏,就住著兩個古怪的兄妹,這是誰在彈琴呐?”


    莊稼漢也剛吃飽,聞言,下意識循著琴聲走去。


    兩夫妻迴到簡陋的中堂,便看到彈琴者。


    正是那有著狡黠靈慧眼珠子的小姑娘,不過,此時的小姑娘,卻像是變了一個樣。


    她全神貫注,雙眸靈慧出塵,將精氣神灌入琴中,彈奏出青澀而動人的曲子。


    那一把外焦裏也焦,黑乎乎跟塊大木炭似的古琴,九根銀絲般的琴弦,在焦黑的琴身如煙霧震舞。


    高山流水,珠落玉盤,悅耳悠揚,縱然還有些青澀,但琴中真意淋漓盡致,別說莊稼漢聽恍了神,就是完全不懂的婦人,也覺得這聲音真好聽。


    這時候,左邊的鐵匠爐房,再次響起打鐵聲。


    “砰砰砰!”


    “咚咚咚!”


    “鏘鏘鏘!”


    每一擊敲響,總是打斷琴聲的節奏,讓莊稼漢聽得難受至極。


    坐在屋子角落彈琴的小姑娘,臉上也氣鼓鼓。


    她手上的指法陡變。


    “啷啷啷~”


    殺機凜然,十麵埋伏,飛雪連珠,箭雨漫天。


    身處琴聲之中,莊稼漢就如同身處月黑風高夜,一場無聲的襲殺正在收割人命。


    那種緊張,血腥,危險,充滿殺機的氣氛讓他心弦緊扣。


    農婦聽不出來個中玄妙,但是也能感受到琴音中的靈魂。


    從琴聲中,她感覺到一陣陣不舒服的寒意。


    直到最後,琴聲越發淩厲,莊稼漢背後已經被冷汗浸透,雙腿幾乎站不穩。


    農婦也莫名的恐懼。


    這是怎麽迴事?


    難道這房子裏麵住著的兩兄妹,真的是仙人,或者……妖怪?


    兩個妖怪,再打架?


    “鏘鏘鏘~”


    打鐵聲毫無節奏可言,但又讓人聽到節奏很穩的感覺。


    嘈雜的打鐵聲並沒有受到琴聲的幹擾。


    反倒是莊稼漢和農婦提心吊膽到極點的時候,打鐵聲驟然一停。


    一道冷冷的聲音,從左邊鐵爐房傳出。


    “徐小喵,滾去劈柴!”


    殺伐氣息極重的琴音一遏。


    莊稼漢和農婦頓時軟塌塌坐倒在地上。


    “劈柴?是在說我嗎?”仿若劫後餘生的莊稼漢,又是一臉迷糊:“可是,我不叫徐小喵啊。”


    這時候,角落裏的小姑娘,條忽一聲站起來。


    她嘴巴氣鼓鼓,大聲道:“我是徐小喵!前麵半句跟我說的,後麵半句跟你說的。去吧,滾去劈柴!”


    說完,名為徐小喵的小姑娘,又重新坐下來,再次彈琴。


    不過,琴聲又變迴青澀的桃子,清澈的溪水,甘醇的泉水,給受驚嚇的莊稼漢夫婦,來了一個心靈上的安撫。


    耳朵上,卻還是折磨。


    因為打鐵聲並沒消停,又開始要命的敲打起來。


    這一次,琴聲卻不敢再作對,隻能忍著打鐵聲對琴音的破壞。


    “氣死我了,我才不要迴去劈柴呢,哼,欺負人!”


    徐小喵細聲嘀咕,聲音被琴聲蓋去。


    “這應該是最後一柄劍了吧?”


    左側鐵爐房。


    灰衣少年用手掌將炙紅的劍條拿起來,放到旁邊一缸不知何物的血色液體中。


    “嗤~”


    青煙起,淬火。


    “嘩啦~”


    當灰衣少年將劍條撈起來,劍條已經褪去炙紅,露出霜白色的劍體。


    “差不多了。”


    灰衣少年看著霜白長劍,摸索著下巴,思忖起來。


    “這柄劍藏到哪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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