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蕭良印象中嚴肅的作戰室不同。


    薑振帶他來到走廊盡頭的一個幽靜的小屋,輕輕敲了敲門。


    門上的油漆已經泛黃脫落,絲毫不像是一個戰部統帥所在的地方。


    薑振伸手敲了敲門,屋子裏傳來一道蒼老而威嚴的聲音。


    “進來吧。”


    兩人推門而入。


    一進門,薑振身姿筆挺的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南部戰域,薑振前來報到!”


    “南……”


    蕭良剛要開口,薑振抬起一腳踢在他屁股上。


    他連忙改口,“猛虎戰域,蕭良前來報到。”


    聽到這裏,對麵正在地圖上塗塗寫寫的老者才抬起頭來。


    當目光對視,蕭良也終於看清了這位老人的容貌。


    老人身材不高,臉上爬著深深的褶皺,一雙眼睛卻宛如鷹隼般銳利。


    就仿佛,能看穿世間一切魑魅魍魎。


    在認識薑振之後,蕭良對傳統戰域的固有觀念一度被打破,連軍主都玩世不恭,更遑論下麵的部將。


    可直到見到這位老者,他腦海中將一切與莊嚴和神聖有關的詞匯全部過了一遍。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者,能帶給他的感受。


    這一刻,他對軍營,有了些許敬畏之心。


    和薑振身經百戰的殺伐不同,蕭良看得出,眼前這個老人,是真的掌握過數十上百萬人生死的鐵血統帥。


    這種獨有的特質,是絕對裝不出來的。


    最醒目的,是老人肩頭那五顆璀璨的金星。


    這代表著,這位老人在這個國度,擁有無法超越的卓越貢獻。


    “認識地圖嗎?”


    老人沒搭理薑振,反而沒頭沒腦的問了蕭良一句。


    蕭良點點頭道:“當然認識。”


    “很好,過來看看這幅圖。”


    老人提出邀請,指了指麵前的地圖。


    蕭良看了一眼薑振,見他沒反應,便應了一聲,湊到老人麵前。


    這是一張一比十萬比例的地圖,上方標記著遼闊的疆土。


    疆土用紅黑鉛筆密密麻麻標注著犬牙交錯的態勢,中間是一條貫穿大半地圖的狹長河流,從北向南匯入最南端的深藍區域。


    第一眼看去,蕭良還以為這是大華的南北分界圖,以為自己看錯了方向。


    可當他仔細觀察,才發現,這並不是他想象中的大華地圖,而是他從未見過的疆土。


    見蕭良皺起眉頭,薑振在一旁咧嘴笑道:“老帥,這是個初出茅廬的生瓜蛋子,您考驗他這些做什麽。”


    老人瞥了一眼薑振,輕輕點了點頭。


    “的確是太難為他了,這幅圖,你看不懂也正常。”


    說話間,那蒼老的手,就要去收起地圖。


    “等一下。”


    蕭良仔細盯著看了半晌,目光忽然微微一凝。


    他剛才就覺得,這地圖看著似乎有些眼熟。


    仔細看了半天,才終於看出一點端倪。


    這地圖,似乎與山海卷軸上麵繪製的圖案輪廓,有異曲同工之妙。


    老者停下動作,饒有興致的望著蕭良。


    薑振沒好氣道:“你小子逞什麽能,這樣吧,隻要你能說出這地圖的紅色區域代表什麽,我就算你本事。”


    “讓他說。”


    老人深深看了一眼蕭良,等待他的迴答。


    蕭良思索了下,道:“這裏……是猛虎戰域?”


    此話一出,薑振和老人對望一眼,眼底皆是閃過一抹震驚之色。


    薑振好奇道:“這幅圖,以前有人給你看過?”


    “沒有。”蕭良搖頭。


    這下子,老人也有些好奇了。


    “那你是如何得知,這裏就是猛虎戰域?”


    “很簡單,大華境內隻有八大戰域,我從未聽說過什麽猛虎戰域。


    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在推測,這個猛虎戰域,可能在我看不到的或者說完全沒聽說過的某個地方。”


    “嗯……”


    老者輕輕點了點頭,“你猜對了,這就是猛虎、飛鷹兩大戰域。”


    薑振嘿嘿笑道:“老帥,這小子雖然能惹禍,但腦子還挺好使。”


    老人重新將地圖攤開,接著詢問道:“從這張圖上,你看出了什麽?”


    “對抗!”


    “說的不錯。”


    老人眼中閃過一抹欣賞之色。


    薑振輕咳道:“這小子雖然無法無天,但是對戰爭還是有那麽一絲敏銳的。”


    “閉嘴!”老帥對薑振嗬斥道。


    薑振幹笑道:“老帥,這可不是我告訴這小子的,那邊的事情,我一句都沒跟他說過。”


    老帥輕輕點頭,悠然道:“這條河,在那邊叫做忘塵河,寓意為忘卻凡塵,成為天人。


    在我們這邊,也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叫做輪迴河。”


    “這又是什麽意思?”


    “渡過這條河,便猶如踏入輪迴,有去無歸。”老者緩緩道。


    蕭良聽罷,神色微微一肅。


    薑振也收斂笑容,眼中閃過一抹無奈與悲傷。


    老人悠然道:“從五十多年前猛虎戰域和飛鷹戰域成立之初,至今共有三十萬人渡過這條河到了彼岸。


    這些人無一例外死在對岸,沒有一個人活著迴來,河下的屍骸,已經鋪滿了數百裏河床。


    老人聲音聽上去很平靜,可是在蕭良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兩大戰域,三十萬健兒。


    他無法想象中那些人渡河時的心境。


    也許從出發的那一刻,他們就知道自己決計無法迴來。


    可他們前赴後繼,悍不畏死。


    “為什麽要渡河?”


    “為了扞衛後方的領土,為了爭奪武道資源,也為了……後世之人。”


    老人字字鏗鏘,擲地有聲,仿佛在迴答問題的同時,宣示著自己的堅持和信仰。


    這一刻,蕭良分明看到,這位身形瘦弱的老人肩頭,扛著的不再是五顆金星,而是一座巍峨的山。


    “老帥,您……還聽不聽匯報。”


    薑振在一旁小聲提醒,同時瞪了一眼蕭良,讓他他剩下的問題憋迴去。


    蕭良無奈,隻好遏製自己的好奇心。


    其實他很想問問,那紅色的標記是猛虎、飛鷹兩大戰域。


    黑色的,又是什麽?


    如果是宗門,那麽又是什麽宗門?


    這與他常規認知中的宗門,完全不同。


    忘塵河,忘卻凡塵……


    蕭良猛然想到了蕭瀚霖口中的“天人”。


    大華境內,這些宗門武者最大的心願,就是成為所謂的天人,為此追尋虛無縹緲的天人之地。


    蕭良很想問問,這裏是不是天人之地。


    但估摸著,自己要是問出口,還得挨腳丫子,幹脆乖乖閉上嘴巴。


    “你匯報吧,我聽著。”


    老帥擺擺手,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將地圖推到一旁,目光落在薑振臉上。


    薑振正色道:“此番宗門出動千餘人,其意圖是東南陳氏宗族內的山海卷軸。


    為此,他們甚至不惜讓甄靖、甄平兩位宗師在西北纏住我。


    當然,他們的目的也不隻是為了卷軸,還準備將嶽崢嶸部和蕭良部引至東南陳氏宗族,一網打盡。”


    “嗯……”


    老帥眼中精芒一閃,“這些宗門,最近是越來越不安分了。”


    “不錯,從黃天祁的死訊傳出後,宗門的小動作就從沒停過,不過近幾次陰謀,都被悉數粉碎,宗門損失了不少武者。”


    “你接著說。”


    薑振深吸了口氣,慍怒道:“老帥,說到這兒,我得跟您好好說道說道,我早就說了,有些宗族他不老實,得好好敲打敲打。


    必要的時候,進行徹底清洗也未嚐不可。你看看最近這幾次,什麽帝都上官宗族,東南陳氏宗族。


    連華南的夏氏宗族和錢氏宗族,這都反水了多少宗族了?”


    “夏氏宗族和錢氏宗族?”


    老帥眉頭微皺,“那可是你治下的宗族,也背叛了?”


    “是啊。”


    薑振輕歎道:“夏興元和錢龍這兩個王八蛋,平日裏陽奉陰違,我也沒放在心上。


    這一次,連小冰都被他們抓去獻給了宗族,當然了,不止是小冰,還有蕭良的老婆,堂堂兩省總軍督的夫人,卻落入宗門之手。


    傳出去,我大華戰域顏麵何存啊。”


    老帥眼簾微垂,平靜道:“錢氏宗族和夏氏宗族,你認為該如何處置比較好?”


    “這個……”


    薑振望向蕭良,痛心疾首道:“老帥,我帶這小子來的真正目的就是這個,他未經請示,擅自殺了錢氏宗族和夏氏宗族一百七十餘人,兩大宗族,被盡數滅門。


    夏氏宗族和錢氏宗族,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要請示的是,這小子該如何處置。”


    “滅門?”


    老帥眉毛一挑,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蕭良,隨後繼續望著桌麵。


    “那你覺得,對於這樣嚴重的過錯,該如何處置?”


    “先撤職吧。”


    薑振道:“這小子當初是我舉薦的,現在撤了他兩省總軍督的職務是理所應當。


    除此之外,我打算將他送上戰域法庭,讓那邊酌情定罪。


    一旦定了罪,這小子也就無話可說了。”


    “按照慣例,是該如此。”


    老帥點點頭,道:“還有什麽補充的嗎?”


    “沒有了。”


    “你有異議沒有?”老帥抬眼望向蕭良。


    蕭良輕輕搖頭,道:“我接受一切懲罰,不過在此之前,希望老帥能批準我,去營救我的部下和愛人。”


    “閉嘴!”


    薑振臉色一變,抬起一腳踢在蕭良屁股上。


    “你還敢講價錢?沒立刻槍斃你,你就偷著樂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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