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重生以來,他已經很少夢到上輩子的事了,這次卻不知道怎麽迴事,無端地夢到了那個場景,仿佛再次迴到那個悶熱的下午,再次經歷那一切。病房的裝飾、窗外的銀杏、醫院裏難聞的氣味,所有東西都在夢境中被真實地還原,就連桌椅的紋路都清晰無比。


    但畫麵中更加清晰的,卻是那張精緻漂亮,宛如藝術品的臉。


    醫生嘆息著在他耳邊說道:“……右肩關節韌帶撕裂……方先生,您是運動員,韌帶撕裂的後果您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我現在隻能建議您進行積極治療——”


    “嘭”的一聲,病房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撞開,方樞懷抬頭,直直撞進了青年那雙驚惶恐懼的眼中。


    “方樞懷!”青年的聲音滿是惶恐和不安,他像是一個走丟了的孩子,急切又無措地尋找著安慰,隻知道看著他的肩膀,雙眼通紅,一遍又一遍茫然又無助地叫著他的名字。


    方樞懷有些心疼,想要轉移青年的注意力,低頭看了看自己包紮成粽子的右臂,用自嘲的語氣狀似輕鬆地說道:“看來之後沒法跟你一起——唔!”


    話沒說完,青年一個大步靠近,頸部瞬間傳來一陣刺痛,方樞懷“嘶”了一聲,卻沒動,話也沒能繼續說下去。


    他能感受到青年死死咬著他頸間的肉,像是帶了滔天的怒意和憤恨,與被背叛相比也不遑多讓,將他整個人都裹住,不容他逃避,卻也同樣將那個青年拽入其中,溺水了一般悲傷又絕望。


    方樞懷笑了笑,明白那句話刺激到他了,抬手摸了摸青年鬆軟順滑的頭髮,低聲說道:“放心,我會好好治療的,你不用為我擔心。”


    下一秒,頸間一熱,有什麽滾燙的液體滴落在他的皮膚上,那溫度幾乎要將那塊皮膚灼傷,連著皮帶著肉一路燒到他的五髒六腑裏去,在他體內翻天攪地。


    那一刻,方樞懷是茫然的,茫然於自己內心那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但這一切終究沒有理清,很久以後,那種複雜而微妙的情感也被他一笑置之,拋諸腦後了。


    縱使之後兩人的關係已經很親密,方樞懷也沒有說出那句自覺矯情又做作,卻在那一個下午,真真切切浮現在他腦海中的話。


    那個夏日,你的那滴淚,大概滴到了我的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蘇翌”小天使你地雷是不是扔多了啊?我在後台看到你扔了四個但是前台沒有顯示_(:3」∠)_操作失誤的話我紅包返還給你~感謝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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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算帳


    殺馬特見過不少人喝醉酒後的狀態,有唱歌的,脫衣服的,抱著人就親的,還有拉住一個人祥林嫂一樣絮絮叨叨訴苦的,像方樞懷這樣,喝醉酒後安安靜靜也不說話,隻管趴下睡去的,簡直不能更省心。


    但下一秒,殺馬特就開始發愁了,四個人倒了倆,而且倒的都是身強力壯的,存活下來的基本沒什麽戰鬥力。殺馬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再看了一眼一臉茫然的張晗櫟,接著視線在長手長腿歪在桌麵上的方樞懷身上轉了一圈,最終艱難地轉向睡成一坨,直打唿嚕的王超。


    嗯,莫言怎麽形容王超的來著?


    對,兩扇大腚一身肥膘,胳膊像腿,腿像腰。


    殺馬特拎了拎自己的褲子,露出兩截白嫩細長、腿毛都沒幾根的大長腿,伸直了放到王超胳膊邊,發現兩者還真一樣粗細,忍不住嘖了一聲,一臉嫌棄。


    嫌棄完,他又生無可戀地狠狠抓了一把頭髮,低低罵了一句粗口。


    靠!還得把這頭豬拖迴去!


    轉過頭,看向還在糾結的張晗櫟,殺馬特立馬想起了方樞懷那句話。


    這尼瑪邏輯還真是講不通。什麽叫做張晗櫟哭了,方樞懷就喜歡他了?


    方樞懷你確定不是有什麽特殊的癖好?!


    “哎,櫟櫟,你在方樞懷麵前哭過?”


    少年愣了愣,搖頭:“沒有。”


    殺馬特這次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少年的臉,幻想了一下那張洋娃娃一樣漂亮得不像話的臉上哭哭啼啼掉下眼淚來。


    不對,不應該掉眼淚,張晗櫟這個樣貌比較適合梨花帶雨那一掛,眼淚將落未落,堪堪掛在睫毛上,哭泣的少年微微垂眸,簡直是風情萬種……


    想到一半,殺馬特一個激靈,抖落了一地雞皮疙瘩。


    靠!那洋娃娃再怎麽漂亮,還是個男孩子!


    煩躁地擼了一把頭髮,殺馬特不確定地對少年說道:“要不櫟櫟,你下次哭給他看看?”


    少年還是沒反應過來,呆愣著把下巴搭在方樞懷的臉邊,就這麽眨也不眨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龐,腦中不斷迴蕩著方樞懷的那句話,半晌才迴過頭:“為什麽我哭了他才會喜歡我啊?”


    我不哭他為什麽不能喜歡我?


    殺馬特發誓他從少年的眼睛裏看出了這句話,頓時噎住了,他怎麽知道?他又沒特殊愛好!


    頓了頓,殺馬特擺出一張深沉的臉,斬釘截鐵地迴道:“他是變態!”


    第二天,方樞懷是在宿醉的頭痛中醒過來的,腦袋裏像是有一根楔子往裏麵不斷鑽進去,太陽穴一突一突地疼,大腦也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剛想抬起手捂住刺痛的腦袋,就被什麽東西絆住了,那隻手沒能抬起來。


    他轉過頭,這才看到半個身子趴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張晗櫟。少年衣服也沒脫,半坐在床邊,上身趴在床沿,似乎是守著床上的人守了一夜,撐不住才睡著了,右手還抓著他的手不放。


    方樞懷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光著上身躺在被子下,身上沒有絲毫黏膩的感覺,也沒有酒氣。


    一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方樞懷頓覺心下一軟,眼神也柔和了不少,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身子也歪了過來,打算下床。隻不過他的手一動,少年就迷迷糊糊抬起了頭,雙眼朦朧地看著他,似乎努力分辨出他是誰來。


    方樞懷光著腳踩在地毯上,一手抓住少年的胳膊,一手放在他的腰際,微微使力將少年攔腰抱起放到床上,一條腿撐在地上,另一條腿曲著跨在少年身側,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少年的,口中放低了聲音哄道:“櫟櫟,乖,去床上睡。”


    少年正近距離麵對著他,神智不清,反應都慢了半拍,聽到他的聲音,像是終於認出他是誰,含含糊糊地喊了一聲“方樞懷”,接著抬起下巴湊過來,自然無比地在他唇上輕輕一啄,最後緩緩咧開嘴,用說悄悄話的語氣說道:“我哭給你看好不好?”


    方樞懷還沒從自己對少年早安吻的習慣中迴過神來,就聽到這麽一句話,頓時啼笑皆非,什麽叫你哭給我看?這話不都是讓人做事,對方不做才說的嗎?難不成是昨晚自己喝醉了跟他說了什麽?


    這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對上少年朦朧惺忪的睡眼,他心下一軟,抬手揉了揉少年的頭髮,輕笑著迴道:“睡吧。”


    少年便真的乖乖聽話睡覺去了。


    昨晚他跟殺馬特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把人帶迴了酒店,少年將方樞懷拖上床,又認認真真地將他的襯衫脫下來,用熱水沾了毛巾給他擦身子。因著平時的訓練,方樞懷的身材看著勁瘦,卻很有力結實,腹部也有六塊腹肌,少年擦著擦著,泄氣地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擺,對照著方樞懷的腹肌看了看,數來數去也就在自己身上數出了四塊,默默嘆了口氣,又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幾塊結實的肌肉,左按右摸的愛不釋手,想著自己什麽時候能練成六塊呢。


    結果忽然就聽見方樞懷略微加重的唿吸聲。


    少年嚇了一跳,快速收迴手,眨了眨眼,腦中忽然想起殺馬特在進隔壁房間前跟他說的話。


    殺馬特一雙黑黢黢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語重心長意有所指地說道:“櫟櫟啊,未成年人開車是犯罪你知道吧?”


    前兩天殺馬特剛跟他科普過開車是什麽意思。


    耳根微微泛紅,少年心想,他能開什麽車啊?就算他想也得有人跟他一起開啊!


    方樞懷還睡著呢!


    勉強壓下那股莫名的情緒,少年揮開了腦海中那句話,目不斜視地繼續給方樞懷擦身子,直到終於完成任務,少年才長長舒了口氣。隻不過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被方樞懷放在身側的手給吸引了。


    張晗櫟一直覺得方樞懷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白皙,指節分明,非常適合彈鋼琴。掌心分布著幾道清晰的掌紋,少年不清楚手相之類的東西,隻單純覺得方樞懷的手掌比自己大了不少。他攤開手,腦中頓時閃現出方樞懷低下頭舔自己掌心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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