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心底,依舊隱藏著十歲那年的恐怖陰影,揮之不去。


    說這些話的時候,青年始終倔強著不肯落淚,方樞懷卻覺得自己心頭落下了一滴眼淚,心頭被這滾燙的淚水燙了一下,燙開了一道口子,任那滴眼淚沿著肌肉的紋理,滲進了他整顆心髒,一抽一抽地疼。


    自那之後,即便是菸癮再大的時候,他也沒再碰過香菸。


    迴過神,耳邊聽到少年有氣無力地迴了一句:“嗯。”


    “他說什麽了?”


    少年輕輕嘆了口氣,把半張臉貼在桌子上,斜過來看他,一臉委屈:“他說我漢語太差,聽不懂我在說什麽……”


    方樞懷忍不住輕笑一聲,這話兩天前還是張晗櫟送給殺馬特的,現在就被那孩子原封不動還迴來了。


    他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背,安慰道:“沒事,不是絕交兩天嗎?兩天後就好了。”說到這話,他自己忍不住樂了。少年說的時候估計是沒搞清楚“絕交”到底什麽意思,殺馬特的腦電波卻奇異地跟他同頻了,一來一迴間鄭重地定下了絕交兩天的約定。


    果然能成為朋友。


    都是傻麅子。


    方樞懷表示他要收迴對殺馬特“猴精”的評價。


    兩天後,他再次忍不住感嘆小孩子的情緒果然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幾人到濱江綠地的時候,殺馬特已經恢復了對張晗櫟勾肩搭背的狀態,王超雖然還有些黑臉,但好歹也願意跟他說話了。一旁的劉楠一頭霧水,卻敏銳地察覺到三人之間氣氛有些不對勁,等聽王超說了那天發生的事情,震驚地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對少年說道:“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櫟櫟!”


    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問劉楠:“你要看看那些煙盒嗎?我帶了。”說著就要伸手從書包裏掏,一臉興致勃勃,“來給你看個寶貝”的架勢。


    沒等劉楠說什麽,殺馬特就大叫起來:“不用了!我拒絕!臥槽你為什麽走到哪兒都帶著那幾包煙,跟我們多大仇?!方樞懷——”殺馬特轉頭朝方樞懷大喊,“管管你同桌!還能不能愉快地做兄弟了啊?!”


    方樞懷看了一眼少年,對上他亮如星辰的眸子,察覺到他眼中歡快的情緒,明白少年正因為殺馬特幾人理他高興呢,便挑了挑眉,唇角勾起,涼涼地說道:“這可不關我事。”


    “怎麽不關你事了?天天跟你小媳婦似的隻聽你的話,你跟我說不關你事?”


    少年聽到這話,一雙眼亮閃閃地看過來,正對上方樞懷的視線,頓時心下莫名一甜,眯了眯眼,一副竊喜的模樣,指了指自己,張開嘴得意地說道:“他說我是你媳婦哈哈!”


    方樞懷笑了笑,沒迴話。


    那邊殺馬特見到了兩人的互動,又怪叫了一聲:“臥槽這眉來眼去的,我眼睛都要瞎了!王超,你看到沒?!”


    王超一把拍下了殺馬特搭在他肩上的爪子,白了對方一眼,心裏忍不住吐槽這對狗男男當眾秀恩愛他早看習慣了好嗎?迴過神,他繼續朝方樞懷手中拎著的黑色箱子看去:“你來這兒還特地帶了弓箭?”


    這黑色箱子正是他們拉著方樞懷張晗櫟兩人打籃球的時候見到的,裏麵放的就是他的弓箭。


    方樞懷點了點頭,卻沒解釋,而是輕聲說了一句“走吧。”接著越過幾人,徑直往濱江綠地中間那座體育館走去。


    身後幾人立刻跟上,張晗櫟剛從殺馬特的手裏逃脫出來,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方樞懷身邊,拽住他的衣角。方樞懷察覺到身邊人的小動作,唇角微勾,自然地伸出手,將少年的手握在手裏。


    少年的手比他的手小了一圈,觸感卻溫熱柔軟,感受到他的動作,那隻手立刻打蛇隨棍上,反握住他的手,五指緊緊嵌入他的指間。


    身後立刻響起殺馬特“大庭廣眾,白日宣yin,臥槽瞎了我的狗眼”的低喊聲。


    方樞懷表現得始終淡然,少年卻偷偷瞧了他一眼,見他臉上神情不變,也沒甩開自己的手,立刻喜滋滋地緊了緊兩人交纏的手,接著迴過頭,朝殺馬特等人做了個鬼臉。


    嘻嘻,男神才不會被你們的話影響!


    幾人一路進了體育館,找到了票麵上的座位落座。劉楠環顧了四周一圈,有些驚訝地感嘆道:“不是世界盃嗎?怎麽體育館人這麽少?”


    濱江綠地這次的比賽是世界盃階段賽j市站,也是今年射箭世界盃的首站,之後將分別在土耳其、美國舉行第二第三階段的比賽,九月在日本進行決賽,全程四站,屬於國際性賽事。但看周圍看台上除了前幾排的新聞媒體,零零散散坐著的觀眾,後排的位置大多空著,絲毫沒有國際性賽事的感覺。


    方樞懷嘆了口氣。射箭這項運動目前還屬於小眾運動,不僅是因為入門較難,需要專業指導,更現實的原因在於相關的器材價格對於一般人來說不像籃球足球桌球這類運動便宜好買,場地又多,隨便去一個體育館都能夠練習。


    對於普通的業餘愛好者來說,一張好弓就價格不菲,更何況還有一大堆的配件,若是想正規地訓練,就得去好一點的場地練習,城市內唯一的選擇也就是射箭館了。j市作為一線城市,射箭館也有十幾家,普遍的價格是一塊錢一支箭,一組十二塊,會員則有部分優惠。但一個小時下來,初學者也能射三四組,若是專門訓練,一個小時七八組根本不是問題。一天幾個小時積累下來,花費就能夠上百。


    不論是技術原因還是費用原因,這項運動都很難推廣到全民參與、老少鹹宜的地步,是以前來觀看比賽的人也不多。


    方樞懷正在心底感嘆,衣服被身邊的人拉了拉,張晗櫟湊過來輕聲說道:“方樞懷,你看,那是跟你比賽的那個人。”


    順著少年指的方向看去,方樞懷正好對上了王飛同樣驚訝的目光。他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旁邊坐著另外幾個少年,看樣子像是他的同學,幾人的最右邊,則是一個方臉濃眉的中年男人。男人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賽場內的運動員,似是有所察覺,他下意識地抬起頭,直直撞上方樞懷的視線。


    下一秒,男人的目光落到了他腳邊的黑色箱子上。


    他看出了那裏麵是什麽東西。


    方樞懷還沒來得及向對方點頭示意,廣播中就傳出了解說的聲音,比賽正式開始。


    昨天的比賽項目是複合弓團體與個人的決賽,今天的則全是競技反曲弓的項目。從團體賽到個人排位賽、淘汰賽、決賽,比賽進行到最後階段,隨著周圍觀眾一次高於一次的歡唿聲,賽場上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凝重。


    中國隊在混合團體賽中獲得了銀牌,僅次於韓國隊,但在女子個人賽中,中國國家隊隊員劉曉寧和韓國隊女將走到了最後的決賽。現場觀眾徹底被愛國情緒所激勵,在劉曉寧一次次射擊後高聲歡唿,為她助威加油。


    方樞懷有上一世的記憶,早已知道這次比賽的結果,便也沒有那麽緊張,而是好笑地看著周圍殺馬特幾人喊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翻過欄杆下去賽場內加油的模樣。


    張晗櫟也激動地往前傾著身子,額頭和鼻尖都冒著細細密密的汗,雙眼卻亮得出奇,在劉曉寧射中最後一個十環,以領先一分的成績獲得女子個人排名第一後,興奮地站了起來,高聲朝賽場裏喊了幾聲:“太棒啦!”。


    周圍眾人都激動地歡唿著,方樞懷被這情緒所感染,也忍不住站起身鼓起掌來。下一秒,卻見身邊的少年轉過身,滿臉崇拜,雙眼還閃爍著熱烈而燦爛的光芒,像是尋求認同一樣興奮地說道:“劉曉寧太厲害了!”


    方樞懷微笑著點頭:“對,她很厲害。”頓了頓,他又想起上一世奧運賽場上,張晗櫟連著兩輪打出六個十環的成績,又看著眼前的少年一臉嚮往、躍躍欲試一般的表情,低笑了一聲,輕聲說道:“以後的你會更厲害的。”


    “嗯?”少年茫然地轉過頭,“你剛剛說什麽了嗎?”


    方樞懷一笑,抬手揉了揉少年微微翹起的頭髮,溫柔地說道:“沒什麽。”


    等頒獎儀式結束,觀眾陸續退場,方樞懷驀然站起身,拎著黑色的箱子往下麵的比賽場地走去。賽場內七十米道的盡頭,冠軍賽的兩個靶子還沒拆除,跑道這一邊,眾多紅頂的棚子還支著,也沒來得及收起來,賽場的工作人員來來往往,還有些比賽完的運動員陸陸續續往場地外走去。方樞懷拎著黑色箱子,越過幾個工作人員,慢吞吞走到一個棚子前,抬眼便見到坐在桌子旁邊身穿中國紅外套,正埋頭寫著什麽的中年男人,他的旁邊,則是剛才在觀眾席上見到的王飛幾人。


    察覺到這邊的動靜,那中年男人抬起頭來,見到方樞懷的臉時愣了愣,接著抬手,將原子筆筆頭往桌麵上一按,發出清脆的“哢嗒”聲,審視的目光在方樞懷身上轉了一圈,饒有趣味地問道:“你是方樞懷?690的方樞懷?口氣不小啊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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