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何懷義交手的是一個幹瘦的老頭,使的一杆金剛降魔杵,如車輪般不斷飛轉,將懷義罩入其中。懷義年少氣盛、血氣方剛,盡力施展從父母那裏學來的本事,雖然是初次對敵,卻也並沒有落在下風。晚風撩動著他的長發,雁翎刀金色的光芒映著他年輕的身影,懷義越戰越勇,正想加快進攻拿下對手時,突然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體內的靈力似乎在一點點地離他而去,雁翎刀的光芒漸漸微弱了下來,靈動的腳步開始變得虛浮無力,月光下,懷義的臉色異乎尋常的慘白,豆粒大的汗珠不斷滲出。

    幹瘦老頭似是察覺到了懷義的異常,見有機可乘,立時反守為攻,不斷逼向懷義,懷義勉力支撐,再無剛才的英勇,逐漸陷入危局!此時的戰局已成膠著狀態,各人都與各自的對手相持不下,誰也顧不上其他人,隻有躲在暗處的何若日注意到了場上兒子的不妙,正在猶豫該不該出手相救的時候,幹瘦老頭的降魔杵已經重重地擊在了懷義的後腦上,濺起朵朵桃花,雁翎刀當啷墜地,年少的江湖夢隨風而逝!何若日怒喝一聲,閃電般衝到近前,在兒子的屍體倒地前接在懷中,渾身顫抖不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前隻有一片模糊的紅……許久,何若日才將已經冷卻的兒子的屍體放到地上,緩緩站起身來,雙目赤紅,長發黑衣在晚風中淩亂地舞動,周身上下彌散出無盡的殺氣,似是地獄裏的殺神突然降臨到了世間!

    “你殺了我的兒子?!”何若日一步步逼近那個幹瘦老頭,聲音沙啞幹澀。

    “我……”幹瘦老頭麵若死灰,想跑腿卻不聽使喚。

    “你--該--死!”何若日一字一頓道,身形已到了那老頭眼前,哪還管什麽約定不約定的,一式“無法無天”順勢擊出。那老頭隻覺眼前鋪天蓋地一片耀眼強光,便失去了意識。旁邊親眼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驚呆了,隻一拳便將一個高手打得形神俱滅!何若日的修為已完全超越了“武”的範疇,沒有任何招式可言,卻又強似任何招式!那幹癟老頭的死並沒有使何若日心中的恨意稍減,在替兒子報了仇之後,何若日沒有就此收手,而是瘋了般衝入人群,不分敵我地亂殺一氣,所到之處屍橫遍野,決斷峰成了人間地獄!

    “撤!”冷靜地望著早已失去了理智的何若日,木紋龍果斷地命令道,魔神教方麵的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齊刷刷沒入黑暗中。原來這便是木紋龍的計劃,在開戰之前偷偷給懷義喝下了散功酒,用他的死來激怒何若日,因為他最清楚如今的何若日有著怎樣可怖的實力,隻要長無絕不來,巫神教再多的人馬都將有來無迴!這是魔神教可以完勝的唯一方法。

    “你趕緊走吧,等聖子清醒過來,以他的聰明一定能夠猜出到底是怎麽迴事,他是不會放過你的!咱們畢竟師徒一場,我實在不願親眼看到你死,不管怎麽說,你這麽做都是為了魔神教!”杜天劫拉過木紋龍,催促道。

    “師父,您這樣做可是在背叛聖子啊?”木紋龍不解道。

    “我不想聖子因為四人恩怨而殺掉有大功於聖教的人,從而留下殺害忠良的千古惡名。”杜天劫坦誠道。

    “我明白師父的心意,其實您老人家更多的還是舍不得我死,不過我是不會走的,當初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我便已經作好了赴死的準備!”木紋龍一臉的堅定。

    “何苦呢?”杜天劫無奈地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徒弟的性格,作出決定就不會再改變,他做事很像聖子,卻比聖子更加冷靜,冷靜得近乎絕情!

    “師父,您先別管我了,還是想辦法把七師姑救迴來吧,晚了隻怕也會被二叔殺死。”木紋龍提醒道。

    “唉……”杜天劫最後望了木紋龍一眼,在一聲歎息中衝入殺意彌漫的月色之中。

    身在涼風島的長無絕聽到決斷峰全軍覆沒的消息時已經奄奄一息。為了挑戰何若日,長無絕在沒有找到開啟姹女嫁衣能量之門鑰匙的情況下貿然穿上了姹女嫁衣,希望在與何若日決鬥前可以自如地駕馭它,誰知適得其反,非但沒能駕馭它,反而為嫁衣反噬,體內靈力被吸取一空。原來當年嫁衣的主人巫君姹女介於正邪之間,喜怒無常,同時擁有“邪惡之靈”和“夢幻之靈”,她死之後,一身神力連同體內“邪惡之靈”一同封印在了嫁衣之內,而“夢幻之靈”則流落到了人世,隻有找到“夢幻之靈”,用它的正氣鎮伏住“邪惡之靈”的邪氣,姹女嫁衣內的神力才能被完全釋放,為新的主人所擁有。可惜的是,巫神教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將姹女嫁衣的七大部件全部找到,卻始終沒能找到“夢幻之靈”,甚至連“夢幻之靈”是究竟為何物都沒能搞清楚!何若日率領魔神教眾攻上涼風島時,長無絕已然歸天,巫神教眾已先一步棄島而去。“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做嫁衣裳!”長無絕最終仍是沒能逃過姹女嫁衣曆來的主人所要麵對的宿命,兩教之爭便以這樣的結局草草收場。

    何若日因痛失愛子,對世間之事再也提不起絲毫的興趣,一心追求天道永恆,從涼風島迴來後不久便集中全國的兵力攻打神力帝國,為的是逼迫莫孤雁與自己生死一戰,能在生死的邊緣悟道飛升,因為那時的天下隻有莫孤雁可以做他的對手了,為了悟道,他別無選擇!兩人間的大戰是在海上進行的,那天的風浪出奇的大,烏雲遮天蔽日,隻是目睹那場決鬥的人對所見所聞均隻字不提,當時的情形究竟如何,外人無法獲知,隻知道何若日與莫孤雁兩個人誰也沒有迴來,人魔兩族在決鬥後簽定了人魔兩族永久停戰協議,之後便各自罷兵。

    莫孤雁離去後,軍師展清眺與莫孤紅鶯便一起遠走天涯,從此行蹤不明。有人說展清眺是巫神教天尊長無絕的同胞弟弟,這一點得到了原巫神教右長老紫炎晦君的證實,但展清眺為何要幫助仁義軍對付魔神教?在幫助仁義軍得了天下後又去了哪裏?紫炎晦君並沒有說,外人也便不得而知。軍師展清眺走後沒多久,仁王莫孤雁的兒子莫孤恃在其母伴月皇後和大將軍葉青的輔佐下麵南稱帝,史稱“承天文皇帝”,追封莫孤雁為“仁德武皇帝”,廟號“高祖”。藍兒夫人在莫孤雁失蹤後,便帶了其子莫孤情一同迴了天帝山“玄天閣”;雄鎮西北灰龍行省的“飛雲軍團”督軍黃時雨,在文皇帝即位後不久因突染“壞血病”身故,其職由大將軍葉青兼任。

    聖魔帝國依舊沿襲原來的帝國製度,隻不過皇帝由原來的布克阿奇換成了何若日的兒子何懷仁。魔神教被奉為國教,由右使木紋龍做了第一任教主,從此再沒了聖子,“魔神寶藏”中的五件神器--天靈、地甲、雲靴、紫電、紅芒,取代原來的“七角黑星”成為魔神教五大鎮教之寶。四聖女沉香在何若日離去後便迴了紫雲山聖女門,從此潛心修行,後來終於練成惋傷劍訣最後一式“劍鳴煙散”,在一個月光柔媚的夜晚飛升而去;小天獅韓天傲則仍在繼續他的複仇之路。

    “你真的肯為我舍棄你為之熬白了頭的魔神教嗎?”風光綺麗的獨秀峰上,飛鐮逐月一臉幸福地依偎在杜天劫的懷裏,柔聲道。

    “魔神教已是天下第一大教,不再需要我為她做什麽了,倒是你,我虧欠的太多,希望現在彌補還來得及。”年近七旬的杜天劫柔情地望著懷裏的小師妹,這個等了自己一生的癡情女子。

    “不!”飛鐮逐月伸出玉指封住了他的嘴,“你並沒有欠我什麽,所以永遠都不要這麽說。能和你在一起,哪怕隻有一天,我也心滿意足了!”

    “嗯。”杜天劫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麽,兩人一陣沉默。

    “對了,那天的情形到底是怎樣的?他們兩個真的死了嗎?為什麽你們每一個見證過這場決鬥的人都不願提起當時的情形呢?”飛鐮逐月打破沉靜突然問道,何若日與莫孤雁決鬥時她並沒有在場。

    “不是大家不想說,而是那天的情形實在是太過詭異了,如同做夢一樣,說出來又有誰會相信呢?”杜天劫苦笑道,不知該怎樣向她解釋。

    “我會相信的,隻要是你說的。”飛鐮逐月深情地望向自己的愛人。

    “其實我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是生是死,那種感覺十分的微妙,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兩人的決鬥進行的最後的時候,在兩人之間突然亮起了一道耀眼的白光,所有在場的人都暫時性地失明了,等我們恢複了視覺的時候,兩人都已經消失了,再也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可又覺得他們無處不在,雖然我們看不到他們,也聽不到他們,可他們的聲音卻在我的腦海裏清晰地‘浮現’出來了,你能明白我說的話嗎?我說的是‘浮現’,因為我不是用耳朵聽到的,但又十分的清晰,他們似乎就在我的身邊講話一樣,我聽到他們對我說,神器在超越了‘天境’之後便可以幫助主人把靈魂修煉成萬世不滅的元神,所以他們的身體雖然消失了,但他們的元神卻得到了長生。”杜天劫盡量使自己的敘述形象一些。

    “嗯。”飛鐮逐月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和魔武星君一樣飛升成了神是嗎?”

    “還不一樣,聖子是升天做了魔神大人的繼承人,但莫孤雁卻為了喚醒沉睡的心夢小姐,放棄了升天做下一任天帝的機會,選擇了到九死一生的九極深淵進行煉獄。”杜天劫迴道。

    “心夢小姐不是已經死了嗎?”飛鐮逐月不解道。

    “不,她是巫君姹女‘夢幻之靈’的寄主,是不會死的,隻是沉睡,如今‘夢幻之靈’有了新的寄主,已經離開了心夢小姐,使得她陷入了永久的睡眠,隻有九極深淵的‘迴夢鍾’才能將她喚醒,要得到此鍾,必須要在九極深淵進行長達萬年之久的煉獄,才能最終戰勝守護‘迴夢鍾’的群怪,取迴‘迴夢鍾’。”杜天劫解釋道。

    這時,一顆流行劃過天際,兩人都停止了言語,出神地凝望著美麗虛幻的夜空,不知那裏還有多少淒美動人的故事。(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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