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流風世家傳出一個震驚整個玉華州的消息,為死去的未婚夫守貞十年的流風世家大小姐流風靈雨突然宣布要嫁人,而她所嫁之人竟是一直以來她最看不上眼的山川秀吉!這件事在玉華州傳的沸沸揚揚,眾人紛紛猜測究竟是什麽原因使這位豔蓋豔蓋京華,性情剛烈的女子突然間改變了主意?各種各樣的說法充斥著玉華州的大街小巷。何若日聽到這個消息時已經在客棧裏大醉了十天,這天正好是流風靈雨出嫁的日子,何若日早早爬了起來,到外麵吃飯。望著何若日邋遢的模樣,憑女人的直覺,沉香隱隱感到何若日借酒消愁與流風靈雨嫁人這兩件事之間必然有著某種牽連。

    “今天是流風世家大小姐成親的日子,聽說魔皇親自賜的婚,排場很大,一會兒咱們去瞧瞧熱鬧如何?”沉香試探道。

    “吃完飯我們就離開玉華州。”何若日答非所問,沉香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早飯過後,何若日果然開始收拾行囊,沉香站立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似乎猜出了什麽,問道:“你真的打算就這麽離開了?”

    “事情已經辦完了,當然要離開。”何若日並未停下手裏的動作,顯然是沒有聽出沉香的弦外有音。

    “我覺得你至少應該去見她一麵。”沉香幽幽道。

    “見誰?”何若日一怔。

    “流風靈雨。”沉香逼視著他。

    “你是怎麽知道的?”何若日迴過神來,不敢迎向她酌熱的目光。

    “別忘了我已跟你十幾年了,有些事已不需要用言語來傳達,你不經意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足以把你內心的想法告訴我,所以你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沉香看著這個相處了十多年的男人,他顫抖的雙手表明他的內心此刻正經受著極大的痛苦,“你應該去見見她,不管結果如何。”沉香說完轉身離開。

    “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沉香快要走到門口時,背後傳來何若日平靜的聲音,平靜得不帶任何感情,平靜得令人害怕,“這還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喜怒由已、敢作敢為的何若日嗎?”沉香這麽想著,走迴了自己的房間。

    玉華州今日別樣的熱鬧,迎親隊伍所要經過的街道兩旁都擺滿了各種鮮花香樹,店鋪外也高掛起了大紅燈籠,到處都是歡慶的人群,如同盛大的節日一般,使得何若日等人離去看上去是那麽的淒涼。行走在大街上,何若日的心境別樣的平靜,自從“春暖閣”與長無絕長談之後,他驚然發現人世間的事竟是那麽的虛幻,如同水中月、境中花,到頭來終是一場空!再大的權勢、再多的幸福又能怎樣?都是過往雲煙,在歲月麵前終是一去不返。平民百姓也好,帝王將相也罷,無論生前如何的榮耀,到最後還不一樣是化成一抔寂寞的黃土嗎?隻有戰勝了時間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追求天道成了他此刻最大的追求,無論成敗,他都將離開這個世界,已經有了許許多多的人會為他的離去心碎,何必再多加上一個呢?她應該去尋找自己的幸福,這麽想著,何若日也便釋然了。

    “有些東西我落在客棧了,你們等我一下。”快要到碼頭的時候,沉香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丟下眾人獨自折返迴去。

    流風府內一片喜慶的氣氛,他們的大小姐終於出嫁了!最高興的當屬家主流風信望,不但解決了女兒的婚事,還與山川世家又結了一門親,以後流風世家在朝中的地位又將上升一個台階!流風信望春風得意,不斷應酬著前來道賀的朝中顯貴,跑前跑後,忙得腳不沾地。

    “他為什麽還不來?”流風靈雨坐在梳妝台前眉頭緊鎖,不時焦急地望向窗外,沒有任何心思進行妝扮,隻要跨出這道門檻,她就成了山川家的人,一切就都無法迴頭了!心裏始終存著一絲僥幸,希望那個人能夠奇跡般出現在她的麵前,將她帶走。窗外都是為她的婚事忙碌的人,她等的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流風靈雨再次坐迴台前,陷入一種癡迷之中,這究竟是真的,還是一場春夢呢?外麵鼓樂聲由遠而近,聲聲敲在她的心上,使她更加煩躁不安,雙腳不住地來迴跺著地。

    “小姐,再不梳妝就來不及了。”丫環壯著膽子提醒道。遠處傳來的是迎親隊伍的鼓樂。新郞馬上就要到了,可新娘還沒有穿上嫁衣,家主怪罪下來依舊少不了一頓打罵。

    “開始吧。”流風靈雨驚醒過來,終於下定了決心,沉重地點了點頭,兩行清淚滑落腮邊。

    “怎麽還沒換上衣裳?”家主夫人來看女兒,埋怨道,來到女兒近前,見她流淚,以為她是舍不得離家,寬慰道:“好女兒,雖然你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我一直都拿你當親生女兒來待!娘知道你是舍不得離開家,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咱們做女人的都要經曆這麽一迴的,好在嫁的不遠,你以後可以常常迴來看看。”又講了一些孝敬公婆之類的虛話,同兩個丫環一起總算替她把衣服換好,這時前來接親的人已到了府門外,家主流風信望親自過來催請女兒。家主夫人又替她擦了一些脂粉遮掩淚痕,“大喜的日子該笑才是,好了,走吧!”假意擠了幾滴眼淚作出不舍狀,給她蓋上蓋頭,由兩個丫環攙著走出府門上了花轎。上花轎前流風靈雨停了一停,再次迴了一下頭絕然轉身上轎,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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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風靈雨早已是我的人了,你們要想將她娶走,先要問過我手中的寶劍!”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震驚了府門內外所有的人!流風靈雨嬌軀輕顫,走出花轎,掀開蓋頭,街道旁的屋頂上站著一名俊俏的白衣男子,手持寶劍,正神態寫意地望著地上的一眾人等。流風靈雨不禁有些失望,來的人並不是她要等的人。

    “朋友,今天是我女兒大喜的日子,若是你我有什麽過節過了今日再說如何?”流風信望拱手道,無論能否將這個人打發走,在這樣的日子大打出手總不是什麽好事。

    “我與流風府素無恩怨。”那人淡淡地道。

    “那就是與我山川家有仇了?”山川秀道,作為山川秀吉的長輩,山川世家的家主,在侄兒接親時遇到這種事,他不得不出麵。

    “也沒有。”那人仍是一臉笑意。

    “那你來這裏做什麽?”身為新郞的山川秀吉怒喝道。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流風靈雨是我的人,你們誰也休想將她帶走,她隻能跟我走!”那人一臉霸氣地望著山川秀吉等人,絲毫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裏。

    “找死!”山川秀吉怒不可遏,揮劍斬向那個白衣人,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在別人的婚禮上、眾目睽睽之下,說與新娘有染且要搶走新娘,這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羞辱,無論新郞是否愛著新娘,他都會為尊嚴冒死一戰!這是一個男人的逆鱗!

    “自不量力!”白衣人冷笑一聲,寶劍出鞘,化作漫天劍影。山川秀吉尚未近得他身便被道道劍氣擊退!流風信望與山川秀、飛鐮逐月相互使了個眼色,三人同時出手擊向那個白衣人。白衣人知道三人的厲害,並不硬接,使了一個分身吸引三人,自己卻光箭一般衝向流風靈雨將她擄走,待到三人發現擊中的隻是白衣人的幻影時,再想迴頭為時已晚,白衣人和流風靈雨都不見了蹤跡!

    “姐姐,你可以將我放下來了。”見後麵並沒有人跟來,流風靈雨提醒道。

    “姐姐?原來你早就看出來了。”白衣人一愣,隨即笑道,原來是沉香女扮男裝,自作主張替何若日劫來了流風靈雨。

    “別忘了我也是女人,你瞞得了他們卻瞞不了我。”流風靈雨緊盯著她,“是他叫你來的嗎?”

    “不錯,他就在前麵等你。”沉香不敢說不是,扯謊道。

    “你不用騙我的,他若真想要我隻會親自動手,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是不會假手他人的,他沒去說明他已經放下我了。”流風靈雨幽幽道,神情有些失落。

    “原來你也這麽了解他。”沉香有些意外,他們相識的時間應該不會太長。

    “了解一個人要用心,不一定非要多麽長時間。”流風靈雨望向遠方的迷江,語氣平淡。

    “你應該去找他的,他就在前麵的碼頭。”沉香手指前方何若日所在的地方。

    “去乞求他的憐憫嗎?不會的,因為我也是一個驕傲的人!”流風靈雨收迴目光,高傲地道,“我該走了,你也該走了,咱們都要趕路,不是嗎?”

    “你要去哪兒?去嫁給山川秀吉嗎?”沉香擔憂地問道。

    “經你這麽一鬧他還會要我嗎?迴去是不可能了,天下這麽大,總會有適合我的地方,你不用替我擔心的!”流風靈雨笑道,笑得那麽孤傲、那麽絕決、那麽淒美,說完頭也不迴地向遠處走去。

    “其實隻要你開口,他就會把你留下的,你為什麽就是不肯開口呢?”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沉香喃喃道。

    “因為她太驕傲了,而這正是我所愛她的,若她放棄了這一點也便失去了我的愛。”何若日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後,同樣深情地望著流風靈雨消失的方向。

    “你一直跟著我?”沉香迴過頭來。

    “嗯。”何若日點了點頭,“你一說要迴去我就知道你要去做什麽,不光是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

    “你為什麽不將她留下。”沉香不解道。

    “我若開口了也便失去了她的愛。”何若日答道。

    “她知道你一直在看著她嗎?”沉香又道。

    “應該知道。”何若日出神地道,“咱們走吧。風波惡,煙江渚,孤舟萬裏行,關山重重相隔斷,此生難再見。刀劍情,江湖淚,晚霞照雲飛。霧裏梧桐空相望,隻為癡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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