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枝》45/荔枝很甜

    付茗頌叫太醫這麽一問, 下意識拽緊了手中的絹帕,撇開眼,抿了口涼茶。

    夢裏的駭人之景實在太多了, 每一幕都叫她夢醒後心驚膽顫,汗流浹背。

    見她神色如此怪異,李太醫收迴探究的目光:“老夫也並非解夢之人, 待過些時日, 這症狀若還未消失, 再請高人為娘娘解夢, 如此可好?”

    “勞煩李太醫了。”她頷首道。

    待素心送走李太醫, 遮月搖著團扇, 不解道:“娘娘怎不與太醫道夢境, 說不準,有解的法子呢?”

    付茗頌一頓,朝她張了張口,卻又泄氣道:“夢醒後, 便記不清了。”

    遮月失望的歎了聲氣, 兀自嘟囔道:“那可如何是好,看來娘娘下迴一定要記清了寫下來才成……”

    姑娘隨口應了聲,匆匆轉移了話題。

    這叫她怎麽說, 那紅粉床幔之內的溫柔鄉, 陰冷大牢中的斷腸藥, 亦或是小橋流水邊的茅草屋。

    皆是光怪陸離,惹人非議。

    李太醫從昭陽宮離開, 又拐道朝禦書房去, 將方才搭脈瞧出的症狀與開的藥方, 事無巨細的道了一迴。

    他道:“娘娘這是多夢之症, 夢中驚醒,氣血兩虛,身子才愈發薄弱,長此以往,隻怕不宜有孕,就算是懷了身孕,怕也是……”

    李太醫頓了頓,意思已經清晰明了了。

    聞恕抿了抿唇,她多夢他是知道的,夢中時常是哭著驚醒,可又似醒非醒,常常哭著哭著就又昏睡過去。

    他眉間沉了下來:“瞧了這麽多日,便沒法子了?”

    李太醫叫他這一問,脖頸一涼,腦袋立即低了下來,拱手道:“微臣開了定神靜心的方子,可實在不知娘娘夢中之景,找不到鬱結所在,無法對症下藥啊。”

    “鬱結?”

    李太醫頷首,隻道:“微臣不善解夢,可夜夜多夢,實乃少見,又是噩夢,怕是皇後娘娘,心有所牽。”

    一句“心有所牽”叫座上的人微微一滯,心中莫名一堵。

    他細細查過付家兩兄弟,常年於冀州求學,與付茗頌的交集,隻會少,不會多。

    那她夢中喚的哥哥,究竟是何人?

    聞恕手中翻來覆去的折騰那枚玉扳指,最後啪嗒一聲丟在長案上。

    可笑,難不成幼時,她還有什麽心心念念的竹馬不成?

    這夜,付茗頌替他寬衣時,見他嘴角輕輕抿著,神色黯淡,隻當是他乏了,也未曾多問。

    —

    魏時棟的罪名認的快,見東窗事發,他也無甚可辨,因此不過兩日,便下了流放的詔書。

    他幹的這事兒,樁樁件件,隨便拎出哪一樁,都足以死刑處之。

    現下僅是流放三千裏,終生不許反京,好說也撿迴一條命,已是皇上給足了魏家的臉麵。

    何況此事並未波及整個魏家,此前所有軍功、恩賜一樣都未曾收迴,甚至是魏老夫人的誥命,都依舊在身。

    但魏家的榮光,也就止步於此了。

    現下,最一頭霧水的,當屬還喜滋滋做著升遷夢的魏時均了。

    怎麽一夜之間,他的烏紗帽便跑去宋長訣頭上了?

    元祿宣完旨,笑嗬嗬的安慰道:“二公子任主事一職多年,這出的紕漏,實在太多了,皇上這也是兜不住,實在沒法子了?”

    魏時均那芝麻粒小的眼睛瞬間瞪大:“這是何意?前陣子我獻計有功,皇上還賞了我呢!你、你這詔書該不會是假的,聯合宋長訣那廝糊弄我吧?”

    說罷,他便奪過聖旨。

    元祿也不攔著,隻笑道:“二公子是有功,可功不抵過,皇上看重有才能之人,如今朝中忠臣多,可智者少,皇上也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

    魏時均氣急敗壞的吼:“你們知道宋長訣是誰麽?給魏時棟出謀劃策的人是他!他分明是從犯!”

    “二公子慎言。”元祿輕飄飄道。

    魏時均這一口氣還未來得及咽了下去,那頭丫鬟便匆匆而至:“公子,付家來人了。”

    “不見!讓她們滾!”

    丫鬟被嚇的臉色一白:“是付家大夫人差人告知,說、說是尋人算了二公子與四姑娘的八字,實在不合……”

    “……”

    此時,付姝雲正眼巴巴的望著苑門外,揪著帕子道:“吳媽媽怎還不迴?”

    丫鬟笑著呈上一碗冰鎮蓮子湯,“姑娘急甚,左右付家還未收魏家的禮,老太太也打消了念頭,這會兒不過走個過場,您且放寬心吧。”

    “誰說不是,近日來我日日噩夢,夢中都是那魏時均的大臉盤子,你瞧瞧,你瞧瞧,我這眼底都是烏青的。”

    她手執一隻小巧的銅鏡,仔細扒拉著眼睛。

    這會兒,薑氏陪著老太太說話。

    吳媽媽從側門進,正往壽安堂去給她二人迴話。

    付姝妍恰從園子一側露了臉,見吳媽媽腳步匆匆,隨口一問:“府裏近日,可有大事兒?”

    自打雲姨娘被發賣後,付姝妍窩在屋裏數日,整個人愈發瘦弱,仿佛風一吹便要飄走了似的。

    整日以淚洗麵,外頭的事兒,都沒了打聽的力氣。

    前兩日,才稍微轉好了些。

    青檀迴話道:“魏家小將軍被流放,魏主事也丟了官職,聽說老太太消了要將四姑娘嫁過去的念頭,夫人方才差吳媽媽人去迴話,想是剛迴。”

    付姝妍嘲諷的嗤笑一聲,老太太做事兒,還是這般拜高踩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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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緊緊咬住下唇,若是她娘還在府裏,如今也該為她謀劃親事了。

    想到雲姨娘,付姝雲臉上恨意更甚,緊緊盯著壽安堂的方向。

    青檀催促了聲:“姑娘,還去麽?”

    付姝妍迴過神,提步往外走去,彎腰上了馬車。

    今日,她邀了姚文清聽書。

    —

    魏家的事兒完,初初入秋。許是暑氣未散盡,天兒還是有些熱的。

    遮月拿著皂角從她胸前劃過,不由臉一熱:“娘娘的衣裳,好似都小了些,奴婢過會兒再替您量個尺寸。”

    付茗頌一下會意,低頭瞧了眼,臉一熱,低低應了聲。

    遮月從架子上拿了件薄料衣裳,一邊伺候她換上,一邊隨口嘮道:“前些日子,姚夫人與姚家大姑娘進宮,也不知說了些什麽,姚嬪近日可安分了,今日又差人送上一疊手抄經書,麵都沒露呢。”

    付茗頌點點頭,如此也好。

    不知為何,她瞧著姚文麗眼下那顆痣,心下還是添堵。

    遮月將她胸前的衣帶打了個結,稍稍一個用力,付茗頌便覺得緊的慌,她偷偷伸手鬆了鬆。

    待梳洗好,她這才慢條斯理的坐上鳳輿。

    昭陽宮到禦書房的路隻有一條宮道,雖已至秋,這道路兩旁的花草卻依舊錦簇,不過是同夏日裏開的不是一個品種罷了。

    微風徐徐,一陣花香撲麵,付茗頌捏著帕子捂在嘴邊,眉頭一皺,輕咳了兩聲。

    今日難得的是,付茗頌到禦書房時竟空無一人,她正腳步一頓,忽然珠簾輕晃,元祿從內室出來,聲音壓的極輕:“娘娘,皇上近日勞累,正小憩呢。”

    禦書房裏間是有內室的,雖不比寢殿大,但也安置了床榻,桌案,一應俱全。

    她輕手輕腳的將食盒放置在桌邊,低頭瞧了他一眼。

    男人雙眸緊閉,薄唇輕抿,眉宇間透著幾絲顯而易見的疲憊。

    她還第一迴見他這個時辰睡下,想來近日是真操勞了,怪不得……

    夜裏也少折騰了她幾迴……

    忽然,安然睡下的人眉頭一蹙,付茗頌嚇了一跳,忙乖乖坐下。

    聞恕眼睛都沒睜,竟直伸手過來攔住了她的腰,將人壓在身側,啞著嗓音道:“何時來的?”

    付茗頌半坐半躺在這窄小的床榻上,任由他雙手捏著她腰間的細肉,“剛來,皇上不睡了?”

    “怎麽睡?沐浴完來見朕,嗯?”他反笑道。

    他嗅了嗅姑娘身上的味道:“又換香粉了?”

    付茗頌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整理著衣裳道:“沒,與昨日的一樣,怎麽了?”

    聞恕眉頭輕提,隻當是自己記錯了。

    二人廝磨了好一陣,就在她襖裙險些落地時,男人收了手,一層層重新替她係好,“迴景陽宮吧。”

    付茗頌輕喘著氣,聞言好奇的抬頭望他。

    “近些。”他道。

    頂著頭頂這還高懸著的日頭,懷著見不得人的心思,付茗頌一路紅著臉到了景陽宮。

    誰料衣帶都還沒解,男人一隻手挑起她的下巴,緊盯著她脖頸瞧。

    付茗頌一怔:“怎麽了?”

    聞恕眉頭沉了下來:“癢麽?”

    他不問時她還未察覺,猛地一問,付茗頌頓了頓,忽然覺得渾身都癢,下意識要伸手撓,被他反握住。

    他將她衣袖拉上,果然露出一片紅疹,許是剛生出來,還隻是淡淡的粉色。

    聞恕緩緩抽了口氣,隻好先宣太醫來。

    李太醫來時,瞧了眼症狀便執筆寫下方子:“不礙事,許是碰了發物,症狀還輕,用一兩日藥便可好全了。”

    待送走李太醫,聞恕臉色便難看至極。

    他分明吩咐過,宮中禁用梨花,她是如何碰上的?

    須臾,景陽宮跪了一眾宮人。

    禦膳房的,內務府的,還有伺候在昭陽宮的。

    為首的便是內務府的王公公,他向來是皇上身邊大紅人,這還頭一迴跪的這般顫顫巍巍。

    隻聽他無辜道:“皇上明察,自打娘娘進宮後,內務府一應禁用梨花,吃的,穿的,用的,都一點兒不沾啊!”

    瞧他撇清幹係,禦膳房的旁公公也忍不住:“奴才亦是每日嚴查膳房食材,自打皇上吩咐,奴才們便從未用過梨花做膳,皇上明察!”

    昭陽宮的宮人更是嚇的話都說不利索,個個都擔心被治罪。

    聞恕抿了抿唇,“元祿。”

    元祿“誒”了聲,忙到跟前去:“奴才在。”

    “查,挨個查。”他漠著臉,眸色淩厲的彎了彎唇,“查出是誰,就按謀害皇後的罪名處置。”

    他倒是想瞧瞧,誰敢跟他玩這個心眼。

    眾人一顫,大氣不敢喘一口。

    內室裏,付茗頌正揪著眉頭,將湯藥一飲而盡。

    見他來,也隻一臉無辜的望著他:“沒食梨花,一點都沒。”

    男人眉頭緊蹙,握著她的後頸讓她抬起頭:“朕瞧瞧。”

    這疹子愈發紅了,現下還好,夜裏隻怕她要睡不下了。

    —

    翌日,元祿雙手倒插於袖口,倚在禦書房門外唉聲歎氣,一夜過去,頗顯倦態。

    恰逢宋長訣隨工部大臣前來麵聖,有氣無力的道了聲:“宋大人。”

    宋長訣對這宮裏人是無甚好感的,敷衍的應了聲,便又撇過頭,安安靜靜在門外等著宣見。

    就見台階下一個小太監匆匆而至,那嗓音聽著像是要哭了,“元公公,奴才們可真問不出旁的了,連十二司都細細查問過去,真就沒搜到梨花。”

    元祿亦是腦袋疼,“皇後娘娘那日,真就沒去過旁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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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就沒了,昭陽宮至禦書房,就途徑那麽條宮道,會不會,皇上弄錯了?”

    話落,小太監腦門便挨了元祿一巴掌:“胡說八道什麽,皇上怎有錯?”

    忽然,方才一直默不作聲站在角落的少年抬了抬眉:“皇後娘娘,碰不得梨花?”

    元祿一頓,轉過身瞧他。

    宋長訣淡淡道:“宮裏不是有麽,我還聞見過。”

    元祿如遇救星,忙上前幾步道:“宋大人在何處聞見過?”

    這宮裏,不該有啊。

    宋長訣懶得同他說,隻往宮道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他自小對梨花香味兒很是敏感,雖不知緣由,但總不會聞錯的。

    哪怕是混在百花中,他也不會聞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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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狗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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