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枝》10/荔枝很甜

    付嚴栢調任,還尚未有正兒八經的旨意下來,老太太又為避免事多,下了吩咐不許出去嘴碎,因而隻付府一家沉浸在喜悅裏。

    但到底是樁喜事兒,也為給付嚴栢洗塵,薑氏在桂春園裏擺了一桌。老太太沒說話,也允了她的做法。

    自打上迴被老太太敲打一番後,雲姨娘和付姝妍都收斂了不少,衣裳都不敢穿太豔麗的。

    付茗頌跟在身後,安安靜靜的一聲不吭,雲姨娘正殷勤的拉了木椅,想喚她過來坐下,那邊老太太便先開了口:“茗兒,來。”

    薑氏與雲姨娘難得默契的一頓,桌上眾人你望我我望你,直至付嚴栢輕咳一聲:“難得一家人聚在一塊兒用飯,不必拘謹,開動吧。”

    說罷,他猶豫了一瞬,夾起一塊肉伸手遞到付茗頌碗裏:“多吃些,清清瘦瘦,付家又不是沒糧了。”

    付茗頌意外的抬眸對上付嚴栢的目光,受寵若驚的睜圓了眼睛:“謝父親。”

    付嚴栢方才那話並非有意,可落在雲姨娘耳朵裏,仿佛是在變相說她餓著五丫頭,一下子嘴裏的飯菜就不香了,味同嚼蠟的夾著飯粒。

    付姝雲戳了戳碗裏的肉,好奇道:“父親,若是調任京城,那咱們家是不是風光了?”

    這話倒是惹的老太太笑了兩聲,連眼角的皺紋都柔和下來:“京城繁盛,屆時你們姐妹幾人,也可多長長見識。”

    薑氏趁機朝付姝雲道:“你啊,沒點姑娘家的樣子,當心到京裏丟你父親的臉,我瞧這些日子,你也少同那些個小姐姑娘去吃什麽茶,多去你祖母院裏請教規矩才是。”

    老太太不動聲色笑笑,這個薑氏,想來是近日她請五丫頭來的頻繁,她怕這嫡姑娘叫庶出的搶了風頭。

    “四丫頭若是不嫌我老婆子嘮叨,來便是。”老太太笑著道。

    話落,雲姨娘忙給付姝妍使眼色,可付姝妍打心裏害怕老太太,可不敢往老太太麵前鑽。

    付姝妍撇開臉佯裝看不見雲姨娘的動作,反而給付嚴栢添了菜,甜著嗓音道:“父親近日操勞,多吃些才是。”

    她隻要得父親疼愛便好,畢竟父親才是這府裏的當家主君。

    雲姨娘無法,隻能在心裏幹著急。

    這頓飯一人一句的應著,麵上看著不可謂不熱鬧,付茗頌低頭聽著,一直到碗裏的飯菜都要空了都沒抬頭附和一句。

    薑氏注意著這丫頭,忽然提了句:“過兩日便是廟會,讓雲兒帶著五丫頭去添些首飾和衣裳,母親看可好?”

    付茗頌突然被點了名兒,心下存疑的看向薑氏。

    老太太眉頭一揚:“你有心了,這樣也好,待離了俞州,可再沒逛俞州廟會的機會了,讓她們小輩去熱鬧熱鬧。”

    薑氏溫婉的笑著應是,付茗頌忙正襟危坐:“謝過母親。”

    雲姨娘嘴角僵硬,這會兒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忽然之間付茗頌成了付家的香餑餑,一個兩個上趕著對她好,雲姨娘實在不知這是從何時開始的?

    這五丫頭,難不成忽然間鑲金了?

    飯席散去,付姝雲拉著付茗頌往一旁走,狐疑問道:“母親讓我帶你買首飾去?”

    付茗頌扭頭看她:“應該,是這樣說的。”

    付姝雲眉頭一皺,停住腳步,嘴裏若有若無的嘖了一聲:“為何?”

    付茗頌也正苦惱著,聽付姝雲這樣問,同她一起搖了搖頭,姐妹二人在樹蔭底下你望我我望你,最後付姝雲煩躁的擺了擺手:“去年廟會,你好像不曾出過門吧?前年,你也沒去過吧?”

    說罷,付姝雲又嘀咕:“真是土包子,這迴可要睜大眼睛好好瞧。”

    付茗頌一愣,一抹淡淡的淺笑掛在唇邊。

    四姐姐的嬌氣勁兒不比二姐姐少,但心多少不是壞的,甚至還挺好。

    ——

    伍成河潰堤,大理寺接手此案,徐壑一死,這事兒不但沒完,反而僅是開了個頭。

    周賢近日忙的昏天黑地,連帶付嚴栢也腳不著家。可即便如此周賢也不敢再拿這事討擾皇上,人家是微服私訪,可不是給他大理寺出謀劃策的。

    因周賢這般謹小慎微的求生欲,聞恕這幾天很是得空,日日握著經卷,時不時打聽兩句洗春苑的事,倒是平和的很,沒給元祿找麻煩。

    元祿樂嗬嗬遞上一碟子剝的幹幹淨淨的橘子,這兩日付家不斷送來好吃好喝的,顯然是將皇上當神佛供了。

    “皇上,俞州盛產甜橘,您嚐嚐?”

    聞恕目光從經卷中移開,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又聽元祿道:“明日俞州城西有廟會,奴才聽說是俞州為數不多的熱鬧日子,皇上既是出宮,可要去瞧上兩眼?”

    元祿見男人臉色半點波瀾都沒有,也知曉這位主子除了他那副寶貝的畫,對旁的事兒一點都提不起興致,便又添了句:

    “奴才聽說,付老太太放了五姑娘那日出門。”

    這迴,聞恕掀眸撇了元祿一眼,搭在書卷上的手終於挪動了一寸。

    ——

    俞州城的廟會算得上是俞州數一數二的大日子,人頭攢動,紅燈籠一盞盞掛在小攤上,混合著吆喝聲,叫人一下找不著東南西北。

    付茗頌活了十五年,一次也沒來過這樣的場合,往前她在雲姨娘眼皮子底下,幾乎是日日縮在屋裏。

    她被付姝雲拉著四處跑,身上穿的還是昨兒剛做的新衣裳,處處小心,怕叫人給勾壞了。

    “四姐姐,四姐姐。”她小喘著氣:“咱們是要去何處?再往前走,可沒什麽人了。”

    付姝雲腳步一頓,忽然迴頭打量她,隨後才慢吞吞說:“母親讓我帶著你,我也不能將你丟下,要不她迴去定要責罵我。”

    付茗頌認真盯著她瞧,然後呢?

    “我是不得已才帶著你,一會兒去了那地方,迴府之後你可不許同人說。”付姝雲唬她。

    還不等付茗頌從她話裏反應過來,便被她拉著停在當鋪外頭,一個偌大的“當”字赫然立於眼前。

    付姝雲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首飾匣子,叮叮當當的晃出幾個成色並不好鐲子和簪子,熟門熟路的兌了些銀子後,便直奔藥鋪。

    隨後,付茗頌便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同一個陌生的男子大眼瞪小眼。

    眼看她那位嬌花兒似的四姐姐端來一碗湯藥,麵上溫和的要滴出水,還帶著那麽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澀,將藥碗遞過去:“你傷可要好了?”

    付茗頌心下突的一跳。

    那男子看著病容憔悴,嘴角卻帶著一絲疏離又難掩風流的笑意:“多謝姑娘近日照料,我已大好,隻是不知這位…”

    付姝雲一怔,懊惱的閉了閉眼,險些將人給忘了,這才轉過來道:“五妹妹,這事兒說來話長。”

    付姝雲似是在想措辭,拉著付茗頌走到一邊,抿了抿唇:“就是前陣子,嗯…有一日夜裏,我途徑一條巷子時,見著有個人倒在地上,先生不是說,做人要心中存有善念麽?”

    心存…善念?

    付茗頌眼皮跳了一下,多年在雲姨娘院子裏生存的直覺告訴她,今日摻和進這樁事裏,怕是要惹麻煩。

    “所以我就將人救了,留在藥鋪裏養身子,也算是功德一件,你說呢?”

    付茗頌咬著唇,目光戚戚的迴望過去。

    私藏男子在藥鋪裏,付家家規甚嚴,若是讓祖母知曉,定是要動家法的。

    付茗頌像一片蔫兒了的芭蕉,有氣無力道:“四姐姐大可甩開我,何必叫我知曉…”

    被看破了心思,付姝雲尷尬的笑了聲:“明日我還得來一趟,怕引起母親懷疑,你近日那麽得祖母疼愛,若是你同我一道出來,是不是好些?”

    付茗頌哪敢摻和這件事,一下將手抽出來背在身後,溫吞吞道:“我、我覺得不好。”

    “你若是幫我這次,往後付姝妍欺負你,我替你對付她,如何?”付姝雲打著商量。

    聞言,付茗頌一頓。

    她們說話聲雖小,但架不住這屋子也小。

    身後的男人慢悠悠的喝著藥,聽兩個小姑娘商議此事,還頗覺得有趣,唇角一彎,仰頭將藥汁飲盡。

    隻是誰也不知,這藥鋪正對著的酒樓裏,聞恕立在窗前,盯著藥鋪看了半響。

    直至房門被推開,元祿麵色繃緊:“皇上,二姑娘拉著五姑娘進的那間鋪子,若是奴才沒看花眼,裏頭的人,似是恆王殿下。”

    聞恕顯然也沒料到,眉間攸的蹙起,目光緊落在元祿身上:“看清了?”

    元祿猶豫了一瞬:“殿下,應是老毛病犯了。”

    聞恕眸色沉下來,抬腳便下了樓,往藥鋪去。

    說起來,這位恆王殿下因心口疼的老毛病被太後強扣在宮裏個把月了,前陣子自請離宮去皇家別院調養身子,這會兒莫名出現在俞州,那之前豈不是欺君了?

    嘖,嘖嘖嘖。

    元祿心中為恆王暗歎不好,一邊緊跟上,就見一身鮮豔的姑娘滿臉愁苦的在藥材櫃旁躊躇,身後便是一片白簾子,那簾子後頭,正是收容病患的屋子。

    顯然,付茗頌是在候著她那四姐姐出來。

    姑娘低垂著腦袋,兩彎細眉揪在一起,心中惴惴不安。

    原本若隻是救人倒也好,可四姐姐瞧著沒少來,這便有些不好了。

    付茗頌這一眨眼的功夫,將若是叫人知曉的後果都設想了一遍,連到時候要如何應對薑氏和老太太,都統統在心下演練了一迴,再一抬眼,心中那根繃緊的弦似是叫人拉了一下,彈了迴來,噔的一聲迴響——

    聞恕狹長的雙眸微微闔了一下,自高而下的望著她,壓低聲音問:“你在這裏,替誰守門?”

    付茗頌一怔,沒想他一開口是這句話,下意識擋在了簾子外,活像隻受驚的兔子,連連搖頭:“沒,沒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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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漸被四姐姐帶進坑裏,茗頌寶寶心裏苦qaq

    ——

    俞州的劇情還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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