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枝》5/荔枝很甜

    老太太出了東苑,麵色實在算不得好看,停在石子路上就問:“五丫頭迴洗春苑了?”

    安媽媽迴:“想必是,方才那臉色,嚇的不輕呢。”

    老太太又是一聲冷哼:“隻見過一麵便能引得這大理寺的人為其鳴不平,這五丫頭也是好本事,放在姨娘的院子裏,倒是老婆子我糟蹋她了。”

    安媽媽知曉老太太說的是氣話,隻聽著,也不敢迴嘴。

    可氣話歸氣話,老太太說完順了順氣,歎聲道:“挑些緞子首飾,給五丫頭送去,敲打敲打雲姨娘,做事莫要過了火,真當付家無人了!”

    “是,老奴這就去。”安媽媽應聲道。

    -

    付茗頌忐忑不安坐在閨房的小軒窗旁,將老太太的話翻來覆去在心中過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遮月領著安媽媽進門,她方才慌張起身,以為是老太太又要喚她過去。

    安媽媽見她這模樣,不由失笑:“老太太見五姑娘穿著單薄,特意吩咐老奴送幾匹鮮豔厚實的緞子,改日讓繡娘來為五姑娘量個尺寸。”

    付茗頌不可思議:“祖母給我的?”

    安媽媽笑著頷首,將紅木托盤遞給遮月,正轉身要走,付茗頌又將她喊住:“安媽媽,祖母可還說了什麽?”

    安媽媽還是那副慈祥的模樣,迴頭笑著道:“老太太就是心疼五姑娘,旁的也沒多說。”

    待人走後,遮月捧著那托盤,瞧著精致的綢緞,滿心雀躍:“老太太竟然差人送物件來,老太太眼裏可算是有姑娘了!”

    付茗頌抿了抿唇,祖母究竟是怎麽個意思?

    這頭付茗頌正苦惱著,那邊門外就聽到付姝妍的聲音,隨後砰的一聲,搖搖欲墜的閨門就被重重推開。

    付姝妍瞥了眼圓木桌上的錦緞和幾個精美的匣子:“祖母尋你去作甚?你說什麽了?”

    “祖母還沒同我說上幾句話,便被旁人叫走了,我也不知。”付茗頌避重就輕,想要敷衍過去。

    “你不知,那祖母怎會差人送東西給你?莫不是你向她老人家哭訴,說我娘苛待你吧?”付姝妍語氣不善,若真如此,她定要撕了付茗頌的嘴!

    “怎麽會?”付茗頌辯駁:“二姐姐也知曉,祖母一貫不喜歡我,今日差人送物件來,隻是怕我丟了付家的裏子。”

    這話倒是不假,老太太不喜歡付茗頌那可是闔府上下都知曉的事兒。

    付姝妍臉色好看了些,才將目光落在那些首飾匣子上,隨意挑揀了幾個,問也不問就拿了去:“反正你也用不上,糟踐了祖母一番心意。”

    那可是老太太送給姑娘的物件,遮月想攔上一攔,被付茗頌扯住了衣裳:“別生事。”

    待付姝妍趾高氣昂離開後,遮月跺腳道:“姑娘!二姑娘就是見您膽子小,方才一而再再而三欺負到您頭上的,奴婢看四姑娘說的對,您不必這樣害怕的,這畢竟還在府裏,有老爺和老太太做主呢!”

    付茗頌頓了頓,反問遮月:“你見父親和祖母,幾次為我做過主?”

    遮月一噎,泄氣的垂下腦袋。

    也是,若有人做主,姑娘便不會被磋磨成這般軟乎乎的性子,像團麵團似的,誰都能捏一把。

    -

    本以為老太太隻是突發奇想才想著見付茗頌,誰知翌日一早,老太太精神抖擻叫來幾個小輩說話,其中便有付茗頌。

    這迴連雲姨娘都深覺不對勁,囑咐著付姝妍在外收斂著些。

    付姝妍氣悶,拖著嗓音應了聲是。

    到了壽安堂,付姝雲倒是早早來了,手裏藏了幾顆杏仁,偷偷招手讓付茗頌過來,付茗頌瞥了眼四處,見付姝妍沒看她,才小心謹慎的走過去。

    “四姐姐晨安,姐姐來的真早。”付茗頌小聲道。

    付姝雲偷摸著給她塞了一口杏仁:“祖母不愛小輩在跟前擾了她清靜,好容易叫我們姐妹過來說話,母親一早便將我從窩裏拽了起來。”

    付姝雲說著,還頗有些怨念。

    付茗頌點點頭,這廳堂清靜,她不敢再說話,便老老實實站在一邊。

    付姝妍見她們二人站的近,鼻腔裏哼出一聲陰陽怪氣來:“平日不見你與我這般親近,倒是會巴結四妹妹。”

    不等付茗頌再開口,老太太便從側臥打了簾子出來,姐妹三人不約而同繃緊背脊,噤了聲兒。

    “都坐吧。”老太太沉聲道。

    付姝妍剛想往座椅上走,見其餘二人都沒動,剛邁出小半步的腳又縮了迴來。

    這細小的舉動,也沒能逃過老太太的眼睛。

    付姝雲甜甜的朝老太太一笑:“謝祖母。”

    說罷,她便坐在老太太左下手的位置,雙手交疊,坐的端端正正。

    嫡女先坐了,付茗頌與付姝妍這才有樣學樣的坐下。

    付茗頌特意挑了離老太太遠些的位置,坐下後就聽付姝雲和付姝妍一句一句挑揀著好聽的話哄老太太高興。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麽能逗老太太高興,隻好閉嘴不言,低下頭盯著繡花鞋尖,安安靜靜的,仿佛廳堂裏沒有她似的。

    可即便她這般安靜,老太太的目光也還是落在她身上。

    “茗兒,你二姐姐與四姐姐皆說了學業,你呢?”

    話落,先坐不住的可是付姝妍。先生來府裏授課,可娘想著法子給付茗頌找事兒做,她哪知道什麽學業啊?

    付姝妍忙笑說:“祖母,五妹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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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問的是你五妹妹。”

    老太太無甚情緒的說了一句,付姝妍臉色一下又紅又白,在付姝雲看好戲的目光下訕訕閉了嘴。

    付茗頌抬頭,對上老太太蒼老的眸子,莫名從那裏頭看到些期冀。

    她抿了抿唇,慢吞吞說:“茗兒愚笨,不如二姐姐與四姐姐,還有許多學不會的。”

    老太太眯了眯眼:“是學不會,還是學不到?”

    聞言,付姝妍險些從座椅上蹦起來,又硬生生克製住,偏過頭死死瞪著付茗頌,臭丫頭,要是敢胡言亂語,迴去定讓娘扒了她的皮!

    付茗頌絞緊雙手:“是、是我腦子慢。”

    話落,她分明清楚看到老太太眸裏的光暗了些。

    老太太收迴目光,沒再同她說話,又了幾句家常,讓安媽媽將幾塊糕點給姑娘幾個分了,以身子疲憊為由,早早叫她們散了。

    待幾人離開後,老太太方搖頭道:“這五丫頭,不是個能成才的性子。”

    方才分明給了她機會,她卻連這一點小事都不敢為自個兒爭取,性子膽小如此,不是個能寄以厚望的。

    安媽媽遞了杯茶上去:“五姑娘打小就在姨娘膝下長大,不如四姑娘爽朗倒也正常,老太太這兩日怎麽想起五姑娘來了?”

    老太太歎了聲氣,倒也沒多說。

    如何說,難不成說她老婆子想用一個庶女換前程,才想著現下栽培她,不知來不來得及。

    正思此,付嚴栢腳步匆匆從門外進來,喘著大氣喚了兩聲母親,咽了兩口茶方才緩過來:“兒子打探了一番,可那大理寺並未有姓沈的大人,東苑那位,究竟是什麽人?”

    老太太一怔:“當真打聽清楚了?”

    “當真無誤,母親,現下怎麽是好?”

    老太太思索片刻,手中上下撚著佛珠:“既是為了伍成河潰堤一事前來,查的是刺史徐壑,必是奉旨前來,姓沈……”

    老太太滾著佛珠的手指一頓,當今外戚,太後一族,正是沈姓。

    如此一來,若不是大理寺的人,說不準是國公府的人。怪不得口吻囂張,竟敢許諾她將付家遷往京城……

    她肅著臉道:“不必驚慌,他吩咐什麽你照做便是,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切莫懈怠。”

    付嚴栢叫老太太這麽一唬,心下亦是繃緊了弦:“是,是是,兒子謹記!”

    老太太這麽一想,又覺得頭疼的很。

    付家若能與國公府的攀上關係,本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偏生是五丫頭這個出身卑賤又不爭氣的……

    著實叫她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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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的小馬甲捂的還很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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