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朝含笑不語,隨著他的視線也望向了正笑著和溫立聊天的溫闌,戒指默然無聲地在他掌心烙下紅痕。


    “得了,我不管怎麽說你都聽不進去,真是油鹽不進的家夥,”燕遊嫌棄地撇了撇嘴角,提醒道,“說好了啊,你要是哪天突然像中蠱似的,要和他結婚,我是不會來吃你的喜酒的。我這人就這樣,任性,我爸都管不住我,你到時候八抬大轎來請我我也不會來。”


    “離婚手續還沒走完呢,不急。”溫朝慢吞吞說。


    宴會在假日山莊的夜晚舉行,宴請的賓客都是溫家人,比起之前婚禮的規模更像是一場隨性自由的家庭聚會。


    溫闌坐在溫朝身邊,主動牽頭給溫朝敬酒祝賀他生日快樂,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溫朝身上,很顯然,有半數的注視都在訝異於虞硯的缺席,而本該坐在溫朝身邊的虞硯的位置,如今坐著的是溫闌。


    “趁著生日,也有一個消息要告知一下家人朋友們,”溫朝先是舉杯示意,隨即平靜道,“我和虞硯,準備離婚了。”


    席間陡然一靜,所有的聲息都在此刻被按下了靜音鍵,隻有溫朝宣告離婚的聲音還留在空氣中。


    這實在太突然,溫朝結婚甚至還不足兩個月,溫家的人連虞硯到底長什麽樣都沒來得及認清,現在卻傳出要離婚的消息,簡直是一場不負責任的兒戲。


    “太胡鬧了……”不知是哪位長輩先出聲,溫朝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他們便義正言辭地討論開了,每個人都神情嚴肅關切得好像溫朝就是他們自己的親生子女。


    話題不知什麽時候扯到了溫朝是不是移情別戀,有了婚外情,於是開始現身說法勸溫朝,像他們這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可以有情人,但台麵上的配偶不能輕易換,如果很喜歡,大不了多給點錢就行了。


    作為話題中心的溫朝卻好像置身事外,慢悠悠地低頭將酒飲盡,轉頭不經意般注視著溫闌臉上轉瞬即逝的、難看的表情,他無奈又憂愁地低低喚溫闌:“闌哥……”


    放在桌麵上的手指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溫闌耳邊不時傳來諸如“情人”“外人”“先來後到”“隨便養養”的字眼,攪成一團,讓他的心情直線下墜。


    ——若是論先來後到,他才應該是名正言順坐在溫朝身邊的人,而不是那個虞硯!


    溫闌眸光一沉,忽然生出一種自己不應該拖延太久、以至於迴來遲了的後悔。


    “叔叔嬸嬸們的建議我都有聽,”等他們熱火朝天臨近討論尾聲,溫朝不慌不忙開口接過話茬,“但這是我自己的婚姻,我自己會負責。”


    有人憤慨反駁:“你的婚姻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事,還關係到公司,你怎麽能這麽隨隨便便就做決定?!”


    也有人若有所思:“離了也好,還是應該找個門當戶對的,我看陸家的三女兒就很不錯,他們家這些年雖然不如以前,但根基在……”


    “依靠別人不如自力更生,”溫朝很耐心,語氣聽起來帶著友善的商量意味,沒有絲毫不耐煩或是不悅,笑吟吟地朗聲道,“何況現在有堂哥幫我——我決定,年後請他來總部入職,協助我一起管理公司運作,各位姑姑、叔叔們明年的參股分紅,想必也會更豐厚。”


    席間的激烈爭執戛然而止,像一群被突然掐住了脖子的鴨鵝,齊齊地將目光投向了自始至終沒有得到他們注意的溫闌。


    溫闌沒料到溫朝會緊接在離婚消息之後宣布這事,心裏劃過一瞬的不安和蹊蹺,但被突如其來的驚喜衝散,但這點喜悅沒能維持太久,他又一次明晃晃地、毫無阻礙地感受到了來著他厭惡了數十年的、溫家人的審視。


    “溫闌這孩子不是被老爺子送出國讀書了麽……什麽時候迴來的?”


    “他不是上個月才接手了老三原來的那個分公司……”


    議論聲不絕於耳,揣測打量的目光紛紛投向溫闌或是本無存在感地坐在一角的溫立,一直到這場生日宴會在喧鬧中散場,溫闌都還能聽到挾著嘲弄的問話在不遠處的溫立身邊響起。


    “還是二哥有遠見,提前領了個好兒子迴來,”那人語氣怪異地慨歎著,“早知道我當年也領個小女孩迴來了,說不得也能分杯羹呢。”


    溫立麵露尷尬,一向不溫不火、僅次於溫朝父母的大家長身份此時忽然立不住了,他無力地解釋著溫闌隻是結束了學業、和溫朝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好,溫朝看中他的能力才這樣安排。


    然而沒有人聽,溫朝的親昵態度已經證實了他們的猜測和揣度,溫闌沉默地站在溫立身旁,時不時替父親辯解幾句,溫朝托詞身體不舒服先讓燕遊推他走了。


    “你們家這些親戚還是這麽恐怖。”燕遊推著溫朝沿著主幹道的無障礙通道從樹下慢悠悠往停車場走,同溫朝說話時習慣性地往四周環顧了一圈確認沒有其他人,感歎道,“我倒是也有點理解你那個堂哥當年怎麽能這麽忍受你了,他要是不抱牢你的大腿,早被這群人的唾沫星子衝迴福利院去了。”


    “闌哥剛來的時候,明明比我年長兩歲,身高卻比我還矮一個頭,”溫朝笑了笑,眯眼迴憶起被歲月斑駁的從前,“那時候我爸媽還一門心思提攜親戚們,來往得也多,總有人當著他的麵問他在福利院是怎麽生活的,又問他是不是被買來給我做小跟班。”


    “我很肯定我全部駁迴去了,既然是立叔認的養子、改姓溫,那就是溫家人了,幹嘛總要說戳人心窩子的話呢?何況他隻是和我年齡相仿,所以來我家和我一起讀書玩耍搭個伴而已,我不喜歡小跟班這種說法。”


    “但你使喚起他來可不手軟,”燕遊無情地揭穿他,“雖然每次你都主動擔責承認錯誤得很快,不過誰都知道,你要是不使盡渾身解數拽著溫闌,他可不會跟著你漫山遍野的跑。你家這些親戚那時候可不敢背後罵你,都罵他這個野孩子帶累壞了你,不在你麵前說罷了。”


    “我以為他喜歡和我們一起玩的,隻是不好意思提。”溫朝幾不可聞地輕歎著,揣在兜裏的手指一下下地撥著被他取下來的戒指,“但過了很久才知道,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而溫闌也總是溫溫柔柔、眉眼帶著一點無奈地看著溫朝,讓桀驁不馴的少年溫朝身處於一種永遠會有人無條件跟隨他、陪伴他、容納他的恣意放肆的錯覺。


    溫闌很喜歡裝飾華麗的東西,或者說,看起來就精致貴重的物件,彼時的少年溫朝以為是極簡主義和巴洛克式的審美差異,很久之後溫朝才明白,其實隻是不甘、嫉羨和對曾經缺少的畸形渴望。


    臨到上車,燕遊單手扶在車窗上沿,壓低身子看向車內的溫朝,輕聲問他:“你是真的還喜歡他嗎?像當初一樣?”


    溫朝沒有迴答,低眉笑了笑,揣在外套裏的手指卻又不知不覺地蹭過那枚戒指內圈的字母鐫刻,戒圈順著手指一寸寸地卡在無名指的末尾,與原本曾存在的印記再次重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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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就財產分割方麵,兩位也已經協商好了是嗎?”工作人員再次詢問。


    “是。”溫朝應聲。


    工作人員看向虞硯,虞硯卻沉默了一秒,眼睛沒有看溫朝,話是對溫朝說的:“碧瀾郡的那套房子我不要,我會和學校申請住校,那兩百萬也不要。溫總大可不必為了擺脫我下這種血本,沒必要。”


    “這點錢還談不上血本,”溫朝語氣平靜,“那套房子本來也是為你讀書買的,我用不著,空著也沒人住。”


    工作人員聽得有點糟心:“……”


    “兩位如果就財產分割沒有協商好的話,建議達成一致意見了再來,”工作人員委婉道,“實在沒辦法協商,可以走訴訟離婚。”


    “訴訟離婚需要多久時間?”溫朝倒是順著她的話開始諮詢。


    “快的話半年,時間長的話一兩年也是有可能的。”工作人員提醒他,“而且如果沒有確實的感情破裂的依據,第一次不會判離。”


    “不行,太久了。”溫朝皺起眉。


    饒是做了充足心理準備的虞硯,聽到他這句話也還是狠狠一窒,涼涼道:“溫總心急得很啊。”


    洛瑄眼觀鼻鼻觀心地陪在旁邊聽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開口勸說:“虞先生,溫總隻是希望最低程度地降低對您日常生活的幹擾,房子和錢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著和平分開之後,您的生活也會過得好一些而已,還希望您能收下,如果有別的要求,您可以和我們提。”


    虞硯不說話了,冷嗤一聲,抱臂往遠離溫朝的方向站了一步。


    “兩位決定好了嗎?”工作人員的聲音再次響起,“所有有關財產分割以及其他離婚事宜雙方都已經達成一致、確認要提出離婚申請是嗎?”


    “是。”溫朝禮貌地頷首示意。


    工作人員看向虞硯,虞硯的臉色不太好看,但也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好的,”工作人員低頭熟門熟路地操作程序,嘴上一口氣連貫道,“自收到雙方離婚申請開始,三十日內,有任何一方要撤迴申請便視為撤銷離婚,三十日後需要雙方親自來確認離婚並領取離婚證,如果有任何一方放棄,同樣視作撤銷離婚申請。”


    兩人走出民政局大廳,虞硯從始至終沒有向溫朝身上投過目光,徑直就要往地鐵站的方向走,被洛瑄叫住了。


    “虞先生,溫總說,今天既然有時間,就順路一起去把房產過戶也辦了,以免夜長夢多,之後也不用再勞煩您單獨出來一趟了。”


    “我說了我不要,”虞硯停下了步子,轉頭看向洛瑄,“我討厭甲方自作多情的施舍,不需要。現在合作結束了,橋歸橋,路歸路,三十天後我會來拿離婚證,別的時候我不來煩你們,你們也別再找我。”


    他的聲音不大,但足夠溫朝清晰地聽到,說完頭也不迴地順著人群進了地鐵站。


    “溫總,”洛瑄迴到溫朝身側,蹲下身放低視平線,略有些憂心忡忡地低聲詢問他,“虞先生執意不收的話,您看要怎麽處理……?”


    “直接去過戶吧,我簽一個贈與協議是一樣的,至於他要不要、又怎麽處理,是他的選擇,我幹涉不了。”溫朝的目光還落在早已消沒了人影的地鐵口,唇角微微提起的弧度有些苦澀,眸中劃過一絲落寞黯然,“約一下黃仲元,我周六晚上親自和他談個合作。”


    溫朝沉吟片刻,補充道:“對了,這幾天我都留公司。”


    洛瑄心領神會:“明白。”


    ——溫朝是否真的工作忙到留公司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消息得傳遞到該知道它的人的耳朵裏。


    *


    “溫總,好久不見,”黃仲元提前半個小時到了包間,見到推門進來的溫朝,一臉受寵若驚地站起身迎了過去,殷勤地取過一旁的手提籃中的淨手帕子,雙手遞給溫朝,“您最近身體還好嗎?這幾天又降溫了,您可得注意身體,既要工作也要休息。”


    “勞你掛心,”溫朝笑了笑,接過他遞來的帕子,隨意地擦了擦指尖便放到了一旁,抬手示意了一下對麵的位置,“我吃飯沒那麽多規矩,別太拘謹,請坐,今天就是想隨便聊聊,看看有沒有什麽合作的機會。”


    他抬起手指向後輕輕揮了揮,身後的保鏢會意地退出包房守在房間外,離開時細致地關上了門,隻留下洛瑄在溫朝身旁的位置坐下。


    幾番觥籌交錯,黃仲元扛不住未知的壓力和惶恐,戰戰兢兢地先拋出了疑問:“溫總今天找我,是想了解虞硯的消息嗎?我這邊的確有了解到有娛樂公司和他合作的信息。”


    溫朝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提起酒瓶斟滿酒杯,似有若無地笑道:“黃先生的消息很靈通啊。”


    黃仲元拿不準他這句話是褒是貶,額頭上不禁滲出一點汗來,連連賠笑道:“都依仗溫總提攜,我也隻是想報答溫總,看看能不能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就等溫總發話,我肯定第一時間站出來為溫總排憂解難。”


    “黃先生太客氣了,”溫朝懶得跟他兜圈子,隨意地客套了幾句就直入正題,“既然知道我想問什麽,那就希望黃先生能坦誠地和我聊一聊。”


    確定了溫朝的來意,黃仲元心裏鬆了口氣,趕緊將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了溫朝:“虞硯沒和我聯係過,我知道他也是因為有另一個娛樂公司的我認識的經紀人,從他那買了幾首歌的詞曲,給手下的藝人用,虞硯好歹在我這裏呆過一兩個月,又是您親自點來讓我培養的人才,我就多問了幾句。”


    “版權全部買斷了?”


    “是的,包括署名,也都直接換成了我朋友手下的藝人。”黃仲元小心地覷著溫朝的表情,以此來隨時調整自己的敘述語言和方式,揣度著溫朝接下來的意圖,“您是也想要買下來嗎?”


    “不。”溫朝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低頭慢慢地啜著酒,似乎陷入某種深思。


    房間裏逐漸冷落下來的安靜讓黃仲元坐立難安,他求救地看向洛瑄。


    洛瑄先是禮貌地對他笑了笑,隨即善解人意地替溫朝發問:“虞先生的所有詞曲都被買下來了嗎?”


    “沒有,”黃仲元趕緊迴答,“他現在的作詞作曲雖然好,但還是太稚嫩,也是因為符合那個藝人剛出道的才子人設才挑訂了三首,其他的都沒有收。”


    “價格怎麽樣呢?”


    “他畢竟也沒有出道,沒有名氣,”黃仲元的語氣拿捏得很小心,“但因為我帶過他,和那位朋友提了提,所以也沒有太壓價,三千買斷一首的詞曲。”


    洛瑄沒接著問了,溫朝放下酒杯,意味不明地兀然笑了聲,落在耳中像一把高懸在頭顱上的利刃,隨時會伴著一道勁風斬下,驚得黃仲元一顆心高懸起來,他看向溫朝,對視的瞬間頓時明白了溫朝的笑聲含義。


    “因為、因為他還是個學生,對商用價沒有概念,而且聽起來很急著要錢用,”黃仲元趕緊澄清以摘出自身,“我了解到的時候不知道他已經和您結婚了,而且、而且那邊的經紀人也不知道還有您這邊的一層關係,我就以為您不知道,是他擅自去聯係的,所以……所以沒有多嘴提到您,價格也就……隻能這樣了。”


    溫朝對此不置可否,在黃仲元冷汗直流的注視中慢悠悠地開了口:“你沒做錯什麽,別緊張黃先生,我說了是想和你合作的。他和任何娛樂公司的合作我不幹涉,不過有沒賣出的作品,你得幫我這個忙都買下來,價格我這邊出,每成交一筆你都會有提成,不會讓你白白辛苦的,以及,隻準買使用權,別的都不準動,明白嗎?”


    “明白明白。”黃仲元抽過紙巾悄悄地抹了一把額角的汗。


    “另外,我和虞硯已經離婚了,但與之相關的消息,我不太希望從任何人的嘴中聽到,”溫朝笑容親和地凝視他,“不然,您的金牌經紀人位置,我會考慮換一個嘴更牢靠的人來坐。”


    “這筆合作,你覺得如何呢?”


    “那是再好不過了。”黃仲元哪敢說一個不字,連連笑著應下,眼尾堆疊起諂媚的紋路。


    “菜快涼了,”溫朝斂迴視線,溫和一笑,“別浪費了。”


    “哈哈,吃菜吃菜。”黃仲元忙不迭地打哈哈,微/博/小/金/布/穀/推/薦一頓飯吃得三魂嚇散了七魄,好不容易捱到了散席目送著溫朝的車消失在夜色裏,黃仲元狠狠鬆了口氣,驚覺自己裹在羽絨服裏的貼身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又被體溫烘幹過一次了,黏糊糊地貼在身上。


    ——錢真不好賺呐。


    黃仲元一邊翻找出微信裏的虞硯的聯係方式,一邊感歎,看著時間還不算晚,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


    “小硯呐,嗐,這不是很久沒聽見你消息了,好歹當初也帶了你一段時間,關心關心麽。”


    “是有人讓你給我打電話的嗎?”虞硯的語氣很涼,聽起來很不好惹。


    “那怎麽可能呢,我是前幾天遇到個朋友,他說早些時候買了一批歌,反響還不錯,我發現其中有你的,看了一下感覺很不錯,就想著打電話問問你,”黃仲元語氣熱切,煞有介事地問虞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當初你在我這兒不是還挺喜歡上練習課的,你現在這麽有才華,也可以和我合作合作,剛好我手下有一批新簽的小孩,也想用。而且咱們這麽熟了,我肯定不會坑你對不對?那個詞怎麽說來著,合作共贏嘛對不對。”


    “再說吧,”虞硯的語氣和緩了些,沒有完全迴絕,“我要上課,沒那麽多時間寫,要是有的話我再聯係你。”


    虞硯很快掛斷了電話,他還在臥室裏收拾自己的行李箱,轉頭望著床,腦海裏不知不覺地浮現起一個多月前,溫朝突然過來補眠的那個下午。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覺得自己剛剛的問話真是多此一舉。


    ——溫朝急著要擺脫和他的關係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還會聯係黃仲元來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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