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嗎?”溫朝閉了閉眼,拇指指腹輕輕地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戒麵。他問得突兀,但燕遊知道他在問誰,沉默了幾秒,短促地應聲:“嗯。”“我盡力了,溫朝。剛剛他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吧?要是別的人也就算了,說不得我替你出麵一擲千金,出點招追一追也許還能勉強成,但他看起來就不會接受這種方式……唉,我知道你為什麽念念不忘。你要不然還是忘了他吧,他和我們這種人不是一個世界的,別強求了。”溫朝半晌沒言語,燕遊以為他精力不濟昏睡過去了,正糾結要不要給陸晉臣發消息搖人開車過來,就聽見溫朝低落的一聲長歎,“我知道,但我還是……不想徹底放棄。”燕遊手一抖,差點把手機丟出去,轉頭看著溫朝隱沒在陰影裏的側臉,費解地問他:“你要做什麽?”溫朝虛虛地朝他笑了下,揉著眉心說:“沒什麽,總歸是我欠他的,他不要也得由我自己來慢慢還。”燕遊強不過溫朝,隻能放棄送他去醫院的想法,臨時搖來了陸晉臣,開車送溫朝迴溫宅。大半夜風塵仆仆趕來的陸總還西裝革履,頭上甚至疑似抹了發膠,連額角垂下的一絲碎發都像是特意做過定型的恰到好處,既淋漓盡致地體現他的精英氣場,又稀釋了他這一身威嚴可能會給身邊人帶來的壓迫感。“你有病吧?”燕遊看到推門進來的陸晉臣愣了愣,沒忍住低聲罵他,表情看起來很是難以忍受,“誰大半夜出門穿成你這樣,明天凍發燒了別他媽找借口賴在我身上讓我家老頭知道、又逼我來伺候你。”麵對穿得像個開屏花孔雀、此時說話還極為粗俗的燕遊,陸晉臣顯得異常從容又大度,就連看向燕遊的目光也柔和得不可思議,冷峻優越的帥臉上自然地流露出一絲被冤枉的委屈,卻沒有違和感:“我剛剛應酬完,收到你的消息就趕過來了,沒來得及換衣服,你要是不喜歡,我下次叫助理備好衣服在車上換了再來。”燕遊避開了他的注視,看向溫朝,沒什麽底氣地嘟囔著:“我沒這麽說,你要幹什麽和我沒關係,少來沾邊。”陸晉臣的視線也隨之移向溫朝,兩道目光交匯之際,彼此禮貌客氣地交換了個商業笑容,“溫總,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溫朝看起來很平靜,眼神清明,絲毫不像喝醉的人,“麻煩陸總了,本來沒想讓燕遊來打擾你的。”“不麻煩,”陸晉臣笑了笑,“小遊的事就是我的事,溫總是小遊的發小,也就是我的朋友了,理應在朋友遇到困難的時候來幫忙,何況是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倆別在我麵前說這種場麵話。”燕遊搓了搓手臂,又是糟心又是煩躁,三兩步來到溫朝身後,替他推輪椅往外走,嘴中毫不客氣地支使人,“走了,陸晉臣你去開車。”被點名的陸晉臣任勞任怨地下樓,親自給兩人作司機開車。到了溫宅已經接近淩晨一點,再開車離開就太晚了,溫朝留兩人在客房休息,燕遊從小就和溫朝廝混,雖然不常在溫家住,也好歹留過幾次還算熟悉,對於留宿的事沒有多少心理負擔,不過對於陸晉臣就是一件需要斟酌的事了。“客房安排了保潔定期清潔打理的,可以直接住,燕遊知道房間在哪,陸總如果覺得不熟悉可以和燕遊一起,如果他願意的話。”溫朝詢問地看向陸晉臣。燕遊眉梢一揚,轉頭瞪著溫朝,用口型質問他:“你什麽意思?”溫朝接收到了他傳遞的不情願訊息,麵不改色地改口:“二樓有好幾間客房,陸總可以選一間暫且住下,明天我安排司機送你去公司。”“不麻煩溫總費心記掛,我和小遊一起就好,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還是早點迴房間休息吧。”陸晉臣很好說話地笑著頷首應下,抬臂自然地虛虛攬過了燕遊的腰,燕遊身體一僵,正要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就聽耳邊不輕不重地悠悠傳來傳來一聲極輕的、帶著一點低沉鼻音的“小遊”,喚得燕遊頭皮發麻,沒有甩開他。燕遊神色微變,溫朝注意到了他的異常,“燕遊?”“……沒事,”垂在身側的手指忍不住暗搓搓地握成拳,燕遊努力若無其事地對溫朝笑了下,“你迴你自己臥室去睡,我來你家好幾次了,知道自己安排,你不用管。”燕遊自己都發了話,溫朝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再次和陸晉臣道謝,轉身控製著輪椅從電梯上樓迴了主臥。冬日的雪早已隨著春的端倪消融,料峭的寒意卻仍舊留在枝頭,泛起冰淩淩的涼氣,覆裹在來人的身上。溫朝習慣性地來到露台邊,他的目光已經數不清是第多少次透過護欄上枯敗的藤本月季落到隔壁陽台已經積灰的窗沿上。他的思緒漫無邊際地散開,手指上的戒指被他自己的掌心捂得溫熱,腦中浮現起晚上虞硯來到酒吧包間時的情形。他極其珍惜地將虞硯對他說的每個字都仔細地記了下來,哪怕其中有大部分是讓他迴憶起來就會感到心口窒息刺痛的,可虞硯扶著他迴輪椅時,他卻觸碰到了虞硯頸側大動脈處並不均勻平穩的躍動,讓他產生一種觸碰到對方心跳的錯覺。他們的開始正如虞硯對燕遊說的那樣,是他第一眼在酒吧挑中了駐唱的虞硯,從那時候就開始策劃這一場結婚的戲碼,從頭到尾也沒有真正在意過虞硯自己的真實想法。盡管他總是以彬彬有禮、儒雅風流的姿態出現在虞硯麵前,將所有平等都包裝成了各取所需,但事實上,地位和話語權的不平等就注定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平等。是他強行把虞硯帶到了扭曲的生活場景裏,明裏暗裏地逼迫虞硯配合自己,哪怕是在婚姻這樣本應該是嚴肅以待的人生大事上也可以隨意利用,不怪虞硯現在不相信他是真心的。刺骨的寒意讓溫朝不自覺縮了縮肩膀,低頭將臉埋進掌心之中,在寂靜的夜裏迷惘又失意地緩緩低歎。他不敢奢求虞硯再迴來,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還能有什麽可以為之努力的方向。他這一生以十八歲的那場車禍為分水嶺,在前側,他生活在富足幸福而和睦美滿的家庭中,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而在後側,那一場車禍徹徹底底地將他拖入泥淖之中。他的所有期望和未來可能都分崩離析,他不得不咬碎血肉咽下去、吊著僅剩的一口氣掙紮著往上爬,也隻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吐出積年壓在心底的怨恨,他睚眥必報、心狠手辣,也不在意這樣的心緒是否會將他自己也吞噬,讓他親手推開本能獲得的真心。而事到如今,溫闌正式入獄的那一天,他卻感到了一種浩瀚無邊的空茫,不知道如今還有什麽是需要他再堅持做下去的。午夜夢迴之時,他還是會同過去的十幾年一樣,一次次地夢到那場車禍,夢到逐漸冷卻在他身周的體溫。可是現在,這場夢又多出了一架跨江大橋,他已經太久沒有仔細看過虞硯的麵容,以至於他在夢裏明明覺得自己應該看清虞硯的臉,卻怎麽都是模糊一片,隻有緊緊將他攏住的懷抱和滴落在他掌心的血的溫度,還無比清晰存在於此刻。他把一切都策劃得很好,唯獨虧欠了虞硯。第80章 深夜的老街道陷入安寧的沉眠,閃爍不定的路燈將獨行人的影子拉得越來越長,白天的喧囂煙火氣都在此刻歸於靜寂。虞硯輕手慢腳打開門,客廳裏冷清清的,隻有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安靜得好似全天下就獨剩下了虞硯自己。虞淮和幾個相熟的朋友一起旅行去了,不在家,不過每天晚上迴到賓館時會給虞硯打視頻電話,今天的已經在八點多的時候打過了,那個時候虞硯還沒收到燕宛的電話請求他去酒吧接溫朝。視頻裏的虞淮比起兄弟倆寄人籬下的時候笑容要開朗太多,手舞足蹈地向虞硯比劃著自己路上遇到的風景或趣事,滿懷憧憬地問虞硯什麽時候有時間想單獨和他一起出去玩,虞硯欲言又止沒有給出明確答案,他也不氣餒,笑容燦爛地說室友在路上替他拍了好多照片,他也帶了很多紀念品帶給虞硯。即便身處異地,但兄弟倆彼此相互依靠、努力的數十年默契讓他們都沉浸在共享的歡樂之中,虞硯專注地看著弟弟的臉,心裏不易察覺地舒了一口氣,感受到真真切切的、能讓他露出會心笑意的欣慰和喜悅即便他們麵前現在並不富足、前方的路也存在著太多的未知,但起碼他和虞淮現在都在共同走向著美好的生活的路途之中。節目拍攝結束當晚從餐廳迴了家,虞硯一宿沒有睡著。哪怕他腦子裏已經預演過無數次類似的場景,但當他真的站在溫朝麵前、看著溫朝放低姿態、近乎卑微地請求他迴到身邊時,他還是沒有辦法做到視若無睹,說出一句“不喜歡”也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和勇氣。他不是對溫朝的那番剖白毫無觸動,胸口裏劇烈跳動的心髒緊緊收縮起來的疼痛讓虞硯無法忽視、也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會在意溫朝。與此同時,洶湧而來的失望和委屈將他卷入深海,就像當初溫朝逼他簽下離婚協議時、親手把他按入水中那樣撲麵而來的悲哀和窒息。他覺得溫朝真的很過分,如果溫朝從未對他產生過任何感情,僅僅隻是協議交易,那他隻能怪自己假戲真做,自作主張沉溺了進去。可事到如今,在他決定要放棄自己的感情的時候,溫朝卻告訴他,在他曾經一次次被溫朝的理智提醒所傷、一次次惶惶不安卻得不到確切答案之時,溫朝對他懷著和他對溫朝一樣的感情,這樣的結果荒謬滑稽得讓虞硯想笑,可他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提不出來,滿心的無力和酸澀讓他非常清醒地警告自己不要再陷進去第二次。溫朝的愛是隱瞞、獨裁與政由己出,可虞硯想要的從始至終不過是平等、信任與彼此坦誠,直到現在,溫朝都沒有明白這一點。虞硯拖著疲憊的身體收拾完家裏和自己,倒在沙發上,慢吞吞地將用被子將自己裹在黑暗裏,緩緩閉上眼。拜托,快點忘了溫朝吧,他現在隻不過是對你一時的興趣,不要再傻第二次了。*虞淮旅行結束迴來那天正好是周五,距離除夕還有一周,虞硯結束了家教就立馬趕去高鐵站接他,還碰見了其他幾家來接小孩的家長,彼此見到都親切地打了招唿,臨時決定幾家人帶著小孩一起去吃頓晚飯聚一聚。家長們似乎了解虞淮家裏的情況,席間都不約而同地避開了談及家庭的話題,鼓勵幾個外出旅遊的孩子分享各自的見聞,歡聲笑語灑滿整個房間,順著湯鍋蒸騰而升的熱氣溢著融融暖意。“好了,我們家長答應你們的,假期放你們幾個好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承諾履行了,現在是不是也輪到你們旅行你們的承諾啦?”一位母親拍了拍手收束了孩子們已近尾聲的話題,笑吟吟地看向自己的小孩,朝他眨了眨眼。“知道啦”男孩故意拖長聲音,但從他的表情和語氣裏感受得到他沒有為此不滿,很是主動地保證道,“補習班我會好好聽的。”“皓皓媽媽你們報的哪個老師的補習班呀?我最近也在糾結,我朋友認識初一數學組的楊老師,雖然現在教初一,但是去年剛帶完初三,而且還是教導主任,很有經驗,貴是貴一點,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幫忙補。”“楊老師我們也問過了,說是寒假要帶自己的小孩出去,還要走親戚,可能不會接,所以我們聯係的高中部的一個老師……”幾個家長自然而然地就著補習班的話題展開了第二輪討論,孩子們彼此擠眉弄眼傳遞信息,偶爾會自告奮勇表達自己對某一位老師教學方式的喜愛。虞硯哪個都沒加入進去,安靜又有些茫然地聽著,被他們這討論帶動得後知後覺感到一絲緊張,忍不住側頭壓低聲音小聲問虞淮:“你有哪一科想補嗎?”“不補。”虞淮搖搖頭,也小聲和虞硯咬耳朵,和他分享自己在學校聽來的八卦,“聽我同學說,現在比以前查得都嚴,很多老師不敢冒風險出來補課,而且就算要補的話,一對一的課時費要六百起呢,太貴啦。再說了,我覺得我也跟得上學校的進度,有什麽不明白的在學校問老師和同學他們都很願意給我解答。”“好。”虞硯點點頭,想了想,又不太放心地補充,“如果你有好朋友要去上什麽課,你也想的話,可以和哥哥說的,不用擔心費用問題,哥哥有積蓄,你別太省了,知道嗎?”“知道啦~”虞淮傾過身體,用肩膀撞了撞虞硯的,“哥你別老是擔心我,我不想你一直這麽辛苦。”吃完飯,兄弟倆又一一和席上的家長道別,婉拒了家長們要順路送他倆迴家的提議,慢悠悠地順著主幹道散步去了最近的地鐵站。迴到家裏,兄弟倆洗漱完正打算睡覺,茶幾的手機震了震,虞硯打開手機,發現是班委新發的消息,是學院裏新一學年社會獎、助學金的申請表。大一的時候虞硯也密切關注過,但校企合作的助學金都要求二年級及以上的學生才能申請,他那時候無法申請,而今年比起上一年的,多了一項企業新讚助的卓越獎學金。申請條件限製和以往的都差不多,隻是多了一項智育成績前10%的要求,優先條件為貧困生和參加院校內勤工助學崗位的優秀本科生,不過與其他受助獎學金不衝突,獎勵標準為兩萬每學年,名額分配到虞硯專業有五個。校內絕大部分的獎學金會根據綜合成績測評來評選,其中課程考試成績的占比隻有百分之六十,除開省級或國家級的賽事或科研活動會額外加分之外,大部分的人隻能靠日常費時間去參加各種各樣的社團或是學生會活動來爭取綜合測評的加分。而這對於課餘時間大部分都不得不投入在各種兼職中的虞硯來說,是十分吃虧的。虞硯仔細將文件看了三遍,確認自己滿足所有條件後下載申報表,認認真真填完每一條信息,提前將各項證明材料也都找了出來,打包文件一同發給了負責收集表格的班委,班委迴複得很快,虞硯舒了口氣的同時又隱隱覺得這項新加的獎學金似乎有些太碰巧。他順著文件想去找設立獎學金的企業,其他幾項都或多或少能從以往的院內報道或公示通知中找到,可唯獨今年新增加的找不到。虞硯沒來由地想到了溫朝身上,不過緊接著就甩了甩頭否定了這個想法社會獎學金一般是校企合作後經過層層利益考量才會設立,應該不會這麽輕輕鬆鬆變成個人行為。他盯著手機裏的一條未知聯係人的消息出神了半晌,直到樓道外響起晚歸鄰居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走神,他倏爾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手忙腳亂地關掉手機,像捏著燙手山芋,趕緊丟迴了沙發上,緊緊閉上眼逼自己立馬入睡。周六上午剛從家教的學生家裏出來,虞硯就接到了轄區外的警方的電話,說是去年在跨江大橋上的車禍現在有了新的結果,需要虞硯過去配合采集筆錄,虞硯很謹慎地核對了警察的警號和派出所地址才答應下午趕過去,掛斷電話前還被警察誇獎了兩句。“你和司機是什麽關係?”“沒有見過。”“那這輛車你之前坐過幾次?”“記不清了,不過去年我每周日下午會乘坐這輛車迴學校上課,每次都會路過跨江大橋,但車禍之前我坐這輛車的時候大部分都是另一位司機師傅在駕駛。”“事發前你有沒有察覺到司機或者車內有什麽異常。”“沒有。”“事發時的情況你還記得嗎?”“記不得了,我隻記得我有聽到……我身邊的人示意司機停車,但他剛說完車就失控撞上護欄了。”……“好的,感謝你的配合。”問詢的警察結束筆錄,站起來禮貌地伸出手和虞硯握了握,送他迴到接警大廳。虞硯從他方才的問詢中察覺到一絲異常,忍不住問:“那天的司機有什麽問題嗎?”警察也不瞞他,“是這樣的,那位司機今年年初出院之後來做筆錄的時候說的是刹車有問題,他察覺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但車身損毀嚴重,尤其是車頭部分,沒辦法檢測到底是不是刹車的問題,我們也從4s店調取了這輛車的檢修記錄,確認車到了該保修的時間。”“不過就在前段時間,這位司機又主動投案自首,承認車禍是人為的。”虞硯驚詫地緩緩睜大眼,腦中卻下意識閃過溫朝之前千方百計通過黃仲元約他去吃飯時和他說的話。“去年離婚的前一個月,在跨江大橋上的車禍,也是他設計的。”“和溫闌有關嗎?”虞硯脫口問道。民警沒有立馬迴答,隨著不遠處傳來的談話聲,虞硯跟隨著民警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了剛從另一間審訊室出來的溫朝。第81章 洛背對著虞硯候在門口,看見溫朝出來便立馬上前一步來到溫朝身後推輪椅。兩人的視線隔空遙遙交匯在一起,溫朝的眼睛亮了亮,他似乎動了動唇想說什麽,虞硯已經下意識地別開臉當作沒看見,溫朝眸中的光亮黯淡下來。“正好,另一位當事人也出來了,你們可以聊聊。”警察向溫朝身旁的警察會意地頷首,短暫的眼神交流後客氣地請離虞硯,“現在沒什麽事您可以先迴去,之後如果有什麽進展或者需要您配合的地方我們這邊會電話通知您。”“好的,也辛苦您。”虞硯連忙點頭,轉身大步流星往大廳外走,身後傳來一聲急切的“虞硯先生,等一等!”有人在的時候還要讓助理代替留人,虞硯心裏譏諷地想著,撇了撇嘴角,但還是腳下一轉,往大門外的空地處站了站,沒擋在大門口。洛推著溫朝趕緊追上來,禮貌地和虞硯打招唿:“虞先生,好久不見。”虞硯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溫朝臉上,輕嗤一聲:“沒多久。”溫朝神情專注地看著他,目光溫和但極其具有存在感,從他眉眼間滑過,叫人難以忽略,“小硯,我申請了後天下午三點去探監,你……有空嗎?”他的請求每一個字都說得很輕,連語氣都克製到極點,好像生怕稍微有一絲的差錯就會讓虞硯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而這樣的小心翼翼也不打折扣地傳遞給了虞硯,讓虞硯在心尖一酸的同時又感到一種無處發泄的煩躁。“我去做什麽?又不是我堂哥。”虞硯刻意別開臉不看他,心情又浮躁了起來,就連語氣裏也克製不住地帶出幾分不耐煩,“我連你都不想見,更別提你那好堂哥,你是覺得我沒事做很閑嗎?”“我沒有別的意思,”溫朝連忙解釋,連帶著輪椅也往虞硯的方向更近了一步,但他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又硬生生止住了動作,隱忍地往後退開一段距離,“我隻是……”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眼底卻像是流淌著一汪憂悒的深潭,微蹙的眉和不經意泛紅的眼尾讓他整個人更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脆弱和低微:“你別生氣,你不想去就算了,我沒有想打擾你的意思。”“有時間再說,沒時間就算了。”虞硯抿了抿唇,垂著眼,丟下這句話沒有看溫朝的反應便轉身頭也不迴地大步流星離開,他有些煩悶地想關我什麽事?那是溫朝的堂哥,又不是我堂哥,何況我還隻是因為溫朝被無辜卷進他們這些爛事裏的無辜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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