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觥籌交錯,黃仲元扛不住未知的壓力和惶恐,戰戰兢兢地先拋出了疑問:“溫總今天找我,是想了解虞硯的消息嗎?我這邊的確有了解到有娛樂公司和他合作的信息。”溫朝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提起酒瓶斟滿酒杯,似有若無地笑道:“黃先生的消息很靈通啊。”黃仲元拿不準他這句話是褒是貶,額頭上不禁滲出一點汗來,連連賠笑道:“都依仗溫總提攜,我也隻是想報答溫總,看看能不能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就等溫總發話,我肯定第一時間站出來為溫總排憂解難。”“黃先生太客氣了,”溫朝懶得跟他兜圈子,隨意地客套了幾句就直入正題,“既然知道我想問什麽,那就希望黃先生能坦誠地和我聊一聊。”確定了溫朝的來意,黃仲元心裏鬆了口氣,趕緊將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了溫朝:“虞硯沒和我聯係過,我知道他也是因為有另一個娛樂公司的我認識的經紀人,從他那買了幾首歌的詞曲,給手下的藝人用,虞硯好歹在我這裏呆過一兩個月,又是您親自點來讓我培養的人才,我就多問了幾句。”“版權全部買斷了?”“是的,包括署名,也都直接換成了我朋友手下的藝人。”黃仲元小心地覷著溫朝的表情,以此來隨時調整自己的敘述語言和方式,揣度著溫朝接下來的意圖,“您是也想要買下來嗎?”“不。”溫朝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低頭慢慢地啜著酒,似乎陷入某種深思。房間裏逐漸冷落下來的安靜讓黃仲元坐立難安,他求救地看向洛。洛先是禮貌地對他笑了笑,隨即善解人意地替溫朝發問:“虞先生的所有詞曲都被買下來了嗎?”“沒有,”黃仲元趕緊迴答,“他現在的作詞作曲雖然好,但還是太稚嫩,也是因為符合那個藝人剛出道的才子人設才挑訂了三首,其他的都沒有收。”“價格怎麽樣呢?”“他畢竟也沒有出道,沒有名氣,”黃仲元的語氣拿捏得很小心,“但因為我帶過他,和那位朋友提了提,所以也沒有太壓價,三千買斷一首的詞曲。”洛沒接著問了,溫朝放下酒杯,意味不明地兀然笑了聲,落在耳中像一把高懸在頭顱上的利刃,隨時會伴著一道勁風斬下,驚得黃仲元一顆心高懸起來,他看向溫朝,對視的瞬間頓時明白了溫朝的笑聲含義。“因為、因為他還是個學生,對商用價沒有概念,而且聽起來很急著要錢用,”黃仲元趕緊澄清以摘出自身,“我了解到的時候不知道他已經和您結婚了,而且、而且那邊的經紀人也不知道還有您這邊的一層關係,我就以為您不知道,是他擅自去聯係的,所以……所以沒有多嘴提到您,價格也就……隻能這樣了。”溫朝對此不置可否,在黃仲元冷汗直流的注視中慢悠悠地開了口:“你沒做錯什麽,別緊張黃先生,我說了是想和你合作的。他和任何娛樂公司的合作我不幹涉,不過有沒賣出的作品,你得幫我這個忙都買下來,價格我這邊出,每成交一筆你都會有提成,不會讓你白白辛苦的,以及,隻準買使用權,別的都不準動,明白嗎?”“明白明白。”黃仲元抽過紙巾悄悄地抹了一把額角的汗。“另外,我和虞硯已經離婚了,但與之相關的消息,我不太希望從任何人的嘴中聽到,”溫朝笑容親和地凝視他,“不然,您的金牌經紀人位置,我會考慮換一個嘴更牢靠的人來坐。”“這筆合作,你覺得如何呢?”“那是再好不過了。”黃仲元哪敢說一個不字,連連笑著應下,眼尾堆疊起諂媚的紋路。“菜快涼了,”溫朝斂迴視線,溫和一笑,“別浪費了。”“哈哈,吃菜吃菜。”黃仲元忙不迭地打哈哈,微/博/小/金/布/穀/推/薦一頓飯吃得三魂嚇散了七魄,好不容易捱到了散席目送著溫朝的車消失在夜色裏,黃仲元狠狠鬆了口氣,驚覺自己裹在羽絨服裏的貼身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又被體溫烘幹過一次了,黏糊糊地貼在身上。錢真不好賺呐。黃仲元一邊翻找出微信裏的虞硯的聯係方式,一邊感歎,看著時間還不算晚,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小硯呐,,這不是很久沒聽見你消息了,好歹當初也帶了你一段時間,關心關心麽。”“是有人讓你給我打電話的嗎?”虞硯的語氣很涼,聽起來很不好惹。“那怎麽可能呢,我是前幾天遇到個朋友,他說早些時候買了一批歌,反響還不錯,我發現其中有你的,看了一下感覺很不錯,就想著打電話問問你,”黃仲元語氣熱切,煞有介事地問虞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當初你在我這兒不是還挺喜歡上練習課的,你現在這麽有才華,也可以和我合作合作,剛好我手下有一批新簽的小孩,也想用。而且咱們這麽熟了,我肯定不會坑你對不對?那個詞怎麽說來著,合作共贏嘛對不對。”“再說吧,”虞硯的語氣和緩了些,沒有完全迴絕,“我要上課,沒那麽多時間寫,要是有的話我再聯係你。”虞硯很快掛斷了電話,他還在臥室裏收拾自己的行李箱,轉頭望著床,腦海裏不知不覺地浮現起一個多月前,溫朝突然過來補眠的那個下午。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覺得自己剛剛的問話真是多此一舉。溫朝急著要擺脫和他的關係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還會聯係黃仲元來找他呢?第70章 “溫總,”見溫朝從電梯裏出來,洛連忙起身迎過去,替代保鏢的位置,推著溫朝進辦公室,關上門後壓低聲音和溫朝匯報,“我這邊有收到一份溫闌先生新發的項目策劃書,把您原來定在m國的拓展業務暫停了,總辦審核流程沒下來,還沒有蓋章,但他已經以您的名義找了一室的幾個新員工在做陪標。““另外,原本您定在九點晨會溫闌先生提前開始了,他新招了個特助。”“嗯,你知道怎麽固定證據,”溫朝沒有太意外,從洛手裏接過文件翻了翻,從容道,“既然他去了,我就不去了。這半年來,他優化掉的管理層都剛好是我從前不好輕易動的那些沾親帶故的,恐怕也招惹了不少人積攢起怨氣。”“但有您為他背書,”洛遞筆到他手邊,“那些怨氣反倒會使他感受到自己的不可或缺。”“是嗎。”溫朝笑笑,抬臉和她對視片刻,微微頷首,“去吧,聽聽會上都提了些什麽,就說我這幾天還是身體不舒服,由他代勞。”“明白。”洛轉身退出辦公室。磨砂玻璃門輕輕合上,自動落鎖時發出細微清脆的“啪嗒”聲響,輪椅緩緩停至落地窗前,溫朝從上往下俯視著街道,目光漫無目的地落在匆匆行人中,隨著紅綠燈的切換滑落到未知的遠處。是虞硯學校的方向。“小虞同學上學期期末就和學校申請住校,已經搬進宿舍樓裏了,不過他們學院是四人寢,有混合專業的,大家本來彼此也都不認識,小虞同學住進去也不會有不合群的問題,何況他性格還不錯。”燕宛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她似乎沒有在宿舍,環境的嘈雜音再被機械的失真所影響,有些模糊。“聽說他寒假就由他們專業課的老師介紹去劇院實習,負責人對他印象還不錯,讓他上學期間的周末也可以過去。”溫朝安靜地聽著,時不時地應一聲,後背不自覺地放鬆下來靠在輪椅椅背上。燕宛將自己知道的消息事無巨細轉告給溫朝,喝了口水歇了片刻,語氣裏帶著一點揶揄的笑意:“朝哥你不是都離婚半年多了,怎麽還這麽關心前夫啊,人道主義關懷也太到位了。”溫朝也不惱,順著她的打趣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畢竟是我提的離婚,劃分好的財產他也全都不收,我懷疑寄過去的房產證和贈與協議他也隻是原封不動地放那房子裏了,我不能不管他,也別讓他知道這些。”“好啦好啦,我不管你們這些內情,”燕宛渾不在意道,“我也不會和我哥說的,更不會驚到你的前夫先生,朝哥你放心,要是我偶爾聽到別的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行,謝謝。”溫朝舒了口氣,“你去上課吧,不打擾你了。”“沒有打擾,”燕宛笑起來,狡黠道,“好不容易能找個輕鬆的方式賺點零花錢,隻需要簡單傳傳消息就可以了,還多虧了朝哥出手闊綽大方呢。”她又簡單和溫朝聊了聊虞硯在校兼職的工作情況就掛斷了電話。溫朝一次也沒有聯係過虞硯,原本已經添加好的社交聯係方式似乎也被虞硯拉黑了。他起初會打開百年難得點開一次的朋友圈,不知不覺地點進虞硯的頭像去看,然而發現點進去隻有一個“”的標識,他沒有費太久時間就反應過來是被虞硯拉黑了,雖然有些失落,但也在意料之中。碧瀾郡那邊從他生日後的一月開始就已經沒有再住人了,溫朝安排了房屋管家過去定期找家政打掃清潔,不過很顯然,虞硯離開之後就再也沒迴去過,房間像是剛裝修結束的新房,再也尋不到住過人的痕跡。至於黃仲元那邊,也隻從虞硯手裏買下了五首歌,經黃仲元的賬戶給虞硯一次性轉了十五萬,但不知道虞硯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之後也沒有再和黃仲元聯係過,饒是黃仲元有意去聯係他,也被他以學業繁重推脫了迴來。那幾首詞曲溫朝拿到之後私下讓人找了專業的音樂室做了demo出來,聽來聽去卻總覺得缺了些什麽,偶爾他晚上失眠睡不著在露台放空時會突然想起虞硯曾經寥寥幾次給他哄睡時哼唱的旋律就是其中的一段。溫朝曾經也是學過琴的,但自從他當年出了車禍後就再也沒有碰過鋼琴,一來是他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要做,二來是他也再沒有那樣的心情坐下來全神貫注地彈完一首曲子。他閉上眼,微微揚臉聽風從耳畔拂過的聲音,手指模擬著按動琴鍵的動作輕點在輪椅扶手上,他忽然想到demo裏缺失的是什麽東西。虞硯自己的聲音。指尖動作猛然凝滯,溫朝睜開眼,望著深不見光的夜色,沒來由地想起許多事,例如虞硯努力地想在他這裏掙得平等態度的殷切目光,例如明明被他撩撥得理智不清,卻還是強撐著堅持要給他做完所有防護措施、不讓他受一點疼的倔強眼神,又例如他一次次地偏袒向溫闌時委屈、不甘又落寞消沉的凝視。溫朝出神地想,或許一開始在酒吧裏見到虞硯第一眼時就錯了,他不應該強行把虞硯帶迴來、逼他簽下協議,又辜負了虞硯的一腔赤忱真心。難道他真的沒有考慮過會出現這位初生牛犢被所謂的協議影響、產生額外情愫的情況嗎?難道他就沒有在黑暗時分,凝視著虞硯沉睡在他身側的、與溫闌截然不同的臉,想著將錯就錯利用虞硯的真心讓這場戲更真實,以達到天衣無縫的效果來使溫闌信服嗎?全然的假總是會存在極容易被揭穿的蹊蹺端倪,隻有連當事人自己都沉溺進去、真真假假混淆在一起時的戲,才是最完美無缺的。溫朝低下頭,指尖深深掐進掌心,他輕歎了一聲,不知在向誰懺悔:“溫朝,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但現實不容他在此悲春傷秋太久,夜晚的涼意覆裹住全身,溫朝轉身迴了房內,一夜未眠。又是一年年終,一學期的課接近尾聲,大部分的課程都已經陸陸續續進入期末考試,平安夜的夜晚被學生彼此親切的祝福和蘋果的香氣籠罩。恰好還有一周就是元旦,學院裏為元旦預熱舉辦了遊園活動,還準備了許願箱供學生們把祝福放入其中,元旦的那晚會有部門的幹事帶去隨著荷花燈一起放走。虞硯被室友拽去,先是替虞淮寫了張學業有成、身體健康,後來不知是誰又多往他手裏塞了一張祝福條,他愣了許久,避開人群,去了一旁的角落在紙上寫下了“生日快樂”四個字,沒有署名,投進了許願箱中。“哥,生日快樂。”溫純給溫朝遞來一隻禮盒,裏麵是一對手表,但盒子裏的一張小貼條卻燙金刻著“w&y”。她簡單地說了幾句祝福便轉身上了樓,從始至終都沒有給溫闌一個眼神,全然當空氣般忽視這樣的情形,自她知道虞硯和溫朝離婚後便持續了足有一年的時間,溫朝也拿她沒辦法,溫闌總是大度從容地安撫溫朝說沒關係。隻不過他迴到自己從小在溫家住的那間房間,接到溫立的電話時,語氣卻有些沉鬱:“一個小丫頭片子,就算阿朝要送她出國讀書鍍金也沒用,遲早該承擔起她的責任,找個門當戶對的嫁了替我們掙點合作機會。”“阿朝去年和您說的,會分一半給溫純?”他嗤笑一聲,不以為意,“不可能的,這一半隻會屬於我。您別做無謂的擔心了,您既然當初把我領迴來就是為了把我送到阿朝身邊,現在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以後安享晚年,您就好好休息吧。”他熟門熟路地刪掉通話記錄,轉頭敲開主臥門去尋溫朝,“阿朝。”溫朝帶著他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笑著問他:“這麽晚了,闌哥還有什麽事嗎?臨近年終了,公司裏的事太多了,你要好好休息才行,不然我可倚仗誰呀。”“哪有,我隻是協助你而已,還是你最辛苦。”溫闌搖搖頭,和他又聊了幾句,將一直捏著掌中的盒子遞向了溫朝,目光深情,“阿朝,生日快樂。”溫朝一看盒子就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他沒有伸手接,隻是略帶著疑惑地看著溫闌:“闌哥?”“我努力了很多年,卻隻敢做一個懦夫,不敢明確地和你表白我的心情,”溫闌拉過他的手腕,“但現在,我有這樣的底氣了。”溫朝下意識要掙開他的手,指尖一抖,硬生生地克製住了,維持著臉上的困惑。“阿朝,十二歲之前我終日為了看不見希望的未來而惶恐不安,但十二歲之後我來到了你身邊,以兄長和朋友的身份陪著你一同長大,”溫闌從沙發上向前一步,順勢單膝蹲在溫朝麵前,以仰視的姿態神色虔誠地望著溫朝,一字一句道,“現在你可以給我這個機會,彌補過去十年我缺失的、以戀人身份在你身邊替你排憂解難的機會嗎?”溫朝沉默地凝視了他很久,久到溫闌開始一步步反推是否有哪一步環節出了差錯,溫朝才露出一個笑,輕飄飄道:“好啊。”他接下了戒指盒,卻在溫闌喜出望外地起身想吻他時偏了偏臉,隻堪堪觸碰到了他的側臉。“阿朝……”溫闌怔了怔,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眼中的虔誠覆上一層不明顯的陰霾,像是不甘無法立即占有。“明天還要開會。”溫朝笑著輕輕推開他,形狀漂亮的眸子卻仿佛彎作一柄蜜色的細鉤,細細密密地纏在胸口讓近在咫尺的人心癢卻隻能強行忍耐地退開。他隻是不經意地表露了一絲抗拒或者是克製,或許是多年沒有再感知到當初那樣親密關係的情怯,又或許是別的,總之溫闌沒有勉強,隻是伸手輕輕撫過他的鬢角,拇指指腹順著流暢明晰的下頜線劃過,眸色漸深:“在國外的新項目太遠了,你還想親自去做,這太累了,我舍不得看你這樣勞心勞力,所以我換了一個更好的阿朝,你可以不用那麽辛苦,我會替你掃清所有障礙,我希望你在我身邊、隻依靠我。”溫朝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是遲疑了片刻,隨即緩緩地偏了偏頭,臉頰貼合入他掌心,露出從沒有在他身上出現過的溫馴神色:“好。”記憶裏的溫朝總是明媚恣意到近乎尖銳的地步,他是夏日的炙熱陽光,吸引著人不由自主靠近,卻也會被灼傷,暗自神傷自己的低微。而隻有此時,隻能束縛於一架輪椅之上的、被挫掉棱角的溫朝,才終於迴到春日,像摘掉了棘刺的玫瑰,豔絕又溫和,順從而柔軟,叫人愛不釋手。元旦後的第一次領導層會上,溫朝罕見地坐在了長桌最前方的主位上,眾人見到他,竟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這一年,諸位的辛勤成果我都有看在眼裏,當然,有一部分本該坐在這裏的人都已經離職或是去了別的地方,而各位之所以還能在這裏,我想大家自己心裏是有數的。”溫朝笑著翻開手中文件,如有實質的目光一寸寸掠過所有人神色各異的臉,“那麽接下來,我將做本年度最後一次人事變動。”洛會意地站起身,將通知文件投屏,現場公布:“任命陳峰同誌為總部技術與質量室總監,任命韓岑同誌為財務部副總監……”她有條不紊地宣布出的任命通知在溫闌預料之中這是他提前給溫朝過目的名單,溫闌手中的筆靈巧地轉動一圈,沒有看屏幕,然而隨著洛的通知來到尾聲,他眼中的笑意陡然凝滯。“任命溫闌同誌,為第一事業部的副總經理。”“以上人員根據公司年度重點工作目標,崗位職責和分工等履職,對所負責的工作績效和結果負責。”溫朝低下頭,語氣沒什麽波瀾,像是在宣布一個極其平常的人事變更消息,然而誰都聽得出來,所謂的副總經理,不過是徒有名頭的虛職。”另外,m國的業務繼續推進,新項目的商議結果是否決,先斬後奏在我這裏不起作用,而這期間對公司產生的一切損失會追責到負責人頭上。“房間裏安靜得連唿吸的聲音都突然難以尋見,隨即不知由誰先起頭,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溫闌難以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猛然抬頭定定地望著溫朝。電光火石之間,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甚至難以維持表麵一如既往的溫雅斯文,霍然坐直身體,放在桌麵上的雙手僅僅握成拳,猙獰地暴起青筋,仿佛整個房間隻剩下他和溫朝兩個人,又或者說,他已經感知不到其他人的存在,直到會議散場,其餘人逃似的步履匆匆離開會議室。會議室外似乎隱隱約約傳來一絲嘈雜,但溫闌無暇顧及,他隻是感到滿腔被辜負、被愚弄的憤怒與怨尤。“阿朝為什麽?!”他的聲音擲地有聲。“恭喜你升職。”溫朝不躲不閃地同他對視,唇角的笑意沒有絲毫變化,“這是好事啊,闌哥。”溫闌站起身,幾乎是衝到溫朝身邊,雙手撐在桌麵上,緊緊盯著溫朝的臉,企圖從他眼中找到解釋。溫朝漫不經心地仰起臉,兩人的鼻尖堪堪幾乎能觸碰到一起。他看著溫闌的眼睛,忽而輕輕問道:“你早就知道會出事,刹車被人動過,是不是?”“十年前是這樣,去年也是這樣,對嗎?”溫闌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與不可思議。他倏然鬆開雙手,踉蹌著向後退開一步堪堪穩住身形,他深知溫朝的性格,既然溫朝能問得出口,就說明並不是猜測,而是有充足的依據以證實,但他仍然不願相信,勉強地扯了扯嘴角:“阿朝,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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