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每日都會準備好豐富的餐點讓人送到遠方的房間來,遠方幾乎不用下床,在大大的床鋪上放上一張小矮桌,不管做什麽都可以,當然除了上廁所。


    白因為要隨時保護遠方,自然也在歌德的大宅裏住下,房間就在遠方的隔壁,每日遠方在矮桌上玩歌德拿來的筆記本電腦時,白就在窗邊的復古椅子裏撐著下顎看著窗戶外麵發呆。


    偶爾遠方抬眼看過去,不知道為什麽,腦袋裏就會浮現出當日凱坐在上麵的樣子,白和凱的氣場完全不同,白是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很溫柔的人,黑白分明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側臉有硬朗的線條,寬厚結實的臂膀,看上去很可靠,能給人安全感。


    凱就不一樣了,他沉默的坐在那裏時,手肘習慣的搭在膝蓋上,半彎著腰,不是在看文件,就是端著紅酒杯輕輕搖晃著,臉上是一貫的冷酷,看不透他在想什麽,但和白清風般的溫柔不同,男人身上蟄伏的野性讓人敬畏。


    努力逼自己迴神,遠方抿了抿下唇,把注意力重新放迴電腦屏幕上,自從那日之後,凱偶爾也有來看他,但都是站在門口,簡單和他說幾句話,或者坐在那邊的椅子裏喝杯酒,如此而已。


    遠方也總是無視他的存在,自顧自做自己的,他如果要問,自己隨便敷衍著迴答,如果不問,他也懶得說。


    隻是再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耳朵還是忍不住聽著男人的動靜,倒酒時嘩啦的聲音,放下酒瓶時,瓶底碰到桌麵的聲音,走路時穩健的步伐,沉穩的唿吸。


    腦袋裏一亂起來,就會想起男人對自己做的事情,太過清晰的記憶,讓他到現在也覺得自己的身體上還有著男人手指劃過時的觸感。


    有些煩躁的甩甩頭,遠方下拉著滑鼠,看過幾則義大利八卦雜誌的新聞,不屑的撇撇嘴。


    “那個馮還真是執著。”遠方淡淡道。


    “也不知道是誰惹出來的。”白迴過頭,看了他一眼。


    “我怎麽知道她會是列格家族的人。”遠方翻個白眼,“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巧遇都被我撞見了。”


    “奧米利家族的私立學校。”白一字一句,像是忍耐著不跟眼前的人發脾氣,“還是學生會長!你那聰明的腦袋為什麽偏偏在關鍵時候就不起作用呢?”


    “什麽?你質疑我?!”遠方來氣,“啪”的一下扣下電腦屏幕,拿那雙清亮的眼睛瞪白,“我隻是好奇了一下而已!”


    “好奇你個大頭鬼!”白站起身,走近床邊,低頭看他,“我敢說你根本就是想到這個可能性了,卻選擇忽略它!為了你自己的惡趣味!”


    遠方抿了抿唇,被說中痛楚,最後隻得“哼”一聲,扭過臉去。


    對方不搭腔,白一個人也唱不成戲,架吵不起來,男人一抹頭髮,坐到遠方身邊,無奈的看他。


    “遠方,別太任性了,你要是出了什麽事,你讓我怎麽跟海交代……還有你父親。”


    遠方一皺眉頭,原本還在氣的火焰頓時熄滅的一點蹤影也沒有了,他和遠海,白,基本上算是青梅竹馬,三個人一路打打鬧鬧過來的,彼此都十分了解對方。


    他最怕的就是白突然拿這種無奈又柔軟的語氣和他說話,那會讓他立刻有負罪感,也沒辦法發再生氣。


    “好啦……”遠方努努嘴,果然敗下陣來,伸手拉過白的衣袖,就像小時候每一次做的那樣,輕輕扯了扯,“對不起。”


    白嘆口氣,到這份上,他知道遠方是真的有在反省了,伸手揉揉遠方的頭髮,一邊摟過他抱住。


    這樣的擁抱,其實並不帶任何的曖昧情愫,遠方是獨子,四歲的時候,父親撿來了一個比自己大兩歲的男孩,那個人就是遠海,淡漠的遠海,隻對遠方寵愛有加,當做是親弟弟般疼愛,而一年後被從父親信任的部下裏挑選出來保護遠方的白,加入了兩人之中,溫柔的如同鄰家大哥哥般的白,將遠方和遠海都照顧的很好。


    遠方從小就任性狂妄的脾氣,也算是被這兩人寵出來的。


    像小時候一樣,對承認錯誤而獎勵般的給予一個擁抱,是白和遠海的習慣,遠方攀住白的肩膀,難得的沒有再橫眉豎眼,而是當一個柔順的乖寶寶。他心裏也知道,這幾日白雖然都沒說什麽,但其實心裏一直窩著一股火,那火裏有著濃濃的擔心和焦躁,因為看到遠方在自己眼前被槍打中,無力保護的挫敗感,讓白的心裏很不好受。


    屋子裏安靜下來,遠方對凱的那種焦慮也被這親人般的溫情而衝散了,全心全意信任著誰的感覺,很好,好到他想就這樣睡過去,最好夢裏也能迴到三人小時候一起的日子,調皮搗蛋,什麽都做過了,被父親罰站也好,跌傷了膝蓋也好,即使滿臉都是泥巴,讓周圍的人焦急的團團轉,卻能開心的笑出來。


    咯嗒——


    門鎖被打開的聲音,白先迴過頭去,看見來人時,驚訝了一下。


    懷裏的遠方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動靜,還賴在被自己當做哥哥的懷裏,眯著眼睛,彎出好看的笑容。


    門口站著的男人,卻是臉色難看極了。


    凱今天下午本來還有一個會議,這幾天馮對自己圍追堵截,無論他到哪裏,那傢夥都要跟上來搗亂,其實凱也知道,馮當然有一部分是為了自己的妹妹,而更大一部分,是因為他把遠方放在歌德的家宅裏,讓馮拚了命的想利用這個藉口,見上歌德一麵。


    難得看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兇狠男人忙的焦頭爛額,說實話,凱覺得心情很舒暢。


    今天下午,他提前收到通知說馮又去了他要去的那個會議,便幹脆改變行程,驅車來了歌德這邊,準備伴著這份好心情,和臥房裏那個美人好好閑聊一下午。


    眼前有美景欣賞,怎麽都比對著一堆文件要舒服的多。


    隻是……


    凱眯了眯眼,看著屋裏坐在床上抱在一起的兩人,心裏莫名的怒氣就不斷的往上攀升,好心情已經被十二級龍捲風給刮的沒了蹤影。


    歌德原本在花園裏處理事務,聽到凱來了,還稍微有些驚訝,這才剛到了遠方門口,歌德就看見凱站在門邊,眼睛死死盯在裏麵,他還覺得奇怪,為什麽這人不進去?到了門口,歌德探頭往裏一看,忍不住就笑起來。


    聽到歌德聲音,遠方總算是抬起頭來了,隻是剛一睜眼,目光就和凱撞了個正著。


    遠方一愣,卻覺得那雙眸子死死盯住自己,而且還透著森冷的寒意。


    頓了頓,他又把目光移到旁邊的歌德身上,挑起眉頭,“歌德先生,你好。”


    歌德忍不住又想笑,這孩子,根本就是故意的,明明先看到凱,卻是隻對自己打招唿。


    咳嗽一聲,歌德點頭,轉頭又看凱,“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說下午有會議麽?”


    凱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似乎想說什麽,目光在遠方和白的身上轉了兩圈,最後卻是迴頭離開。


    “我去開會了。”


    “……哦。”歌德揚揚眉,不知道這傢夥過來究竟是來幹嘛的。


    看到男人幾乎是憤然的離去,遠方有些莫名其妙,轉頭看白,白卻是黑了一張臉,慢慢而僵硬的放開了遠方,隨後退離了好幾步,想了想,又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退到窗邊。


    “我覺得……我好像犯了一件大錯。”白摸了摸下巴,喃喃道。


    “什麽?”遠方不解。


    “隻是感覺。”白吸了口冷氣,抖了抖脖頸,“剛才那一瞬間,總覺得離死神不遠了。”


    凱看向自己的目光,簡直和要把獵物撕碎的猛獸一樣。


    歌德則是搖搖頭,抬眼看遠方,“小遠,我讓人在花園裏弄了下午茶,你要來麽?”


    遠方點點頭,“好呀!馬上就來!”


    這邊又恢復了歡快的氣氛,而那邊,某人的頭頂上烏雲密布,正坐在車子裏聽收音機的司機,眼看自己的老大打開車門進來了,嚇了一跳,連忙關了收音機。


    “大哥?……”男人看了一眼後視鏡,直覺到有些不對,大哥進去前還心情不錯,怎麽這才一會兒就迴來了,而且臉色這麽難看?


    “去會議室。”凱冷冷看了男人一眼,不再多說。


    男人連忙點頭,驅車離開,隻覺得後脖頸突然就冒了一層冷汗,不管大哥的心情究竟是怎麽變差了的,總之,今天會議上要麵對大哥的那個人,肯定倒黴了。


    ……


    花園裏,盛夏的陽光正好,遠方受傷後,剛好放暑假,也不用去上課。歌德的花園裏栽種著一顆很大的大樹,翠綠的葉子長得像小小的桃心,遮天蔽日的,圈出一圈陰涼地來。


    歐式白色的桌椅擺在陰影裏,歌德坐在自己的輪椅上,一手看著文件,一邊悠悠哉哉的喝著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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