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澍路八號,香港西貢青草灣大廈。


    這座大廈始建於六十年,已經算是高齡樓齡,多年來都沒有進行翻新,顯得有點老舊。


    這樣的一座大廈,按理說也就普普通通,真正的有錢人都不會選擇住在這裏,它的名字應該泯然於眾才是。


    然而,卻恰恰相反,這座樓很出名,哪怕幾十年過去都是這樣。


    不為別的,因為裏麵住著一位叫郝逸夫的大佬,他見證並主導了香江演藝圈的發展。


    在顧謙和那些反對勢力交戰最激烈的時候,這位老先生發出了邀請。


    到了時間,還讓孫子郝英雄親自去接顧謙的到來,可見對他對顧謙的重視,也做給外麵的人看。


    分賓主落座,顧謙看著這個百歲老人,心中思緒萬千。


    老人家臉龐清瘦,眼窩凹陷,皮膚斑點遍布。


    “小顧啊!看到我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模樣,是不是很失望?”


    顧謙搖搖頭,認真的說道:


    “不,看到您這樣,我就很有信心。這說明,隻要好好完成時代交給的使命,長命百歲不是夢,也說明了好人有好報是真的。”


    老人莞爾,看著顧謙好一會,才說道:


    “我一生中,在事業上被人罵老摳門,在家庭上也不被子孫認可,怎麽在你嘴裏,變成了一個好人。”


    顧謙接過郝英雄送過來的茶,道了聲謝謝,輕輕喝了一口。


    “他們說您摳門,那是因為您做的是文化實業,不是文化金融,每一步都是有的放矢。”


    郝英雄如今也是年近三十了,從小在加坡縣長大,對香江這邊不了解,對祖父更不了解,隻知道連帶父親在內的四個子女,都不喜歡祖父。


    “這其中有區別嗎?”


    他也是三年前家裏解禁之後,第四個過來看望祖父的孫子輩,今年才抽時間過來。


    他心中有太多疑問,想聽聽別人怎麽評價祖父。有的人對祖父感恩戴德,有點對祖父恨之入骨,更多的是感情複雜,沒法評價。


    顧謙的評價是最特殊的一個,或許是香江之外,有不同的角度吧!


    顧謙說道:


    “其中區別很大,做文化實業,那是把人當人,紮根於社會,有社會責任。做文化金融,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甚至出現近乎詐騙的包裝。”


    “比如呢?”郝英雄問道。


    “比如在女人審美的事情上,一直都是健康靚麗,實業女強人,幼瘦絕對不能成為主流。男性也是英雄氣概,而不是娘娘腔。看看寶島的審美,島國的審美,半島的審美,男的像女人,女人像妖怪。”


    顧謙的話把在場的人都逗笑了,不管郝老人是不是故意這樣打造審美,反正現在這個效果得到認可,那就是好事。


    郝逸夫更是笑的合不攏嘴,眼裏帶著一點點淚花。


    郝夫人拿出紙巾給他擦擦,調侃說道:


    “你這老頭,國家領導給你頒獎的時候,也沒有見你高興成那樣,這小子馬屁就那麽好聽麽?”


    “不一樣,不一樣!”


    郝衣服擺擺手,高興說道:


    “領導人給我頒獎,那固然讓人高興,可那是成年人,深思熟慮之後的舉動。隻有顧謙這樣的孩子,這樣的實力,才能給出客觀真正的評價。也隻有他這種人,才能代表未來——我們的文化事業必將發揚光大。”


    好不容易把老爺子的心情安撫好,郝夫人才問顧謙的打算。


    “顧謙,香江演藝圈真的有必要統一嗎?”


    顧謙說道:“有沒有必要統一,這不在於我個人的意願,而是咱們文化的選擇。”


    “怎麽說?”


    “我們的文化一直都秉承著統一的思想,任何出現二元或者多元,都會內鬥不休,最後陷入內耗死亡。”


    “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我們是高度文明,走的是以人為本的人間正道,而不是人神分離的治理方略。一旦對抗隻能有一方敗亡為止,沒有宗教出來當和事老,也當不了和事老。”


    他的話引起了郝逸夫夫婦的思考,點點頭表示認可。


    而郝英雄卻目瞪口呆,在國外長大的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論調,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難道,燈塔國的兩黨競爭是錯誤嗎?他們可是世界第一。”


    “那你可知道,他們為什麽不打起了嗎?還不是背後有資本作為緩衝,戰爭也釋放壓力。要是有一天那些資本對外鐮刀割不動,國內站隊就要開始,到時候慘烈的程度不會比南北戰爭差。”


    郝英雄還是想象不到,那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場景。


    郝夫人又與顧謙聊了許多影視上去的看法,還有對行業未來的打算。


    這位雖然也是七八十歲了,可一點也不糊塗,掌握集團三十年,什麽樣的事情,隻要一點就透。


    最後她對顧謙說道:


    “你曾經送給方柱民的長詩,老頭子很喜歡,你能不能也給他留下一幅真跡。”


    顧謙想了想,說道:“老爺子英雄一世,豈能收個二手貨。這樣,我重新給老爺子寫一首就是。”


    郝逸夫大喜過望,連忙吩咐送上文房四寶。


    “我很想看看,你會給我什麽樣的詩詞。”


    “應該不會讓您失望!”


    很快文房四寶送來,老爺子推開眾人,要親手給顧謙研墨。


    “隻有這樣,這作品才算我們兩個合作。”


    顧謙哭笑不得,也就隨他了,反正這老頭也還有力氣。


    待大家忙活完畢,他才拿起毛筆沾墨,寫下詩詞。


    開頭就是“陋室銘”三個字。


    大家這才知道,寫的不是詩詞,而是銘文。


    不過想想也是,老爺子年過百歲,是需要這東西總結。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顧謙刷刷刷就寫下三行,就道出老爺子的態度,一生高潔,他的高大不需要金碧輝煌的別墅襯托,那一所所逸夫樓就是最好的證明。


    說他摳門,數十億捐款,能把那些說怪話的人閉嘴。


    “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可以調素琴,閱金經。


    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


    孔子雲:何陋之有?”


    “好好好!”老爺子看完,忍不住熱淚盈眶,這才是他心裏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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