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璐瑜也變了臉色,她害怕受到連累,連使眼色。


    “顧謙,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倒是張家傑,他隻是初時愣了一下,然後又是微笑麵對。


    “璐瑜,沒事的。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麽脆弱,隨便碰一下就碎裂。”他擺擺手,又攤手聳肩,表示無奈,又做個咧嘴鬼臉。


    他頓了頓,收起笑容,認真道:“我也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麽重要,我也隻是普通人,一個失敗了會哭,成功了會笑的普通人,不要把我神話,這樣會讓我無所適從。”


    顧謙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他是那個年代最後的歌王,哪怕都移動網絡時代了,還有許多人對他有執念。


    隻要一發歌,那種已經沒有多大用處的實體專輯,他們還會買,甚至為了銷售數據好看還多買,這讓他很感動,也很苦惱。


    他無奈之下,隻能唿籲,能少買就少買,他不缺錢,也不會因為實體數據不好看而被人看不起。


    “確實如此。”


    顧謙深以為然道:“一個人一旦被神話,要麽就一直高高在上做神,要麽就做神的祭品,被燃燒後消失。一旦嚐試走下神壇,下場隻會粉碎。”


    張家傑驚詫於顧謙的見識,更吃驚於他竟然敢說出來,這可太得罪人了。


    他距離顧謙並不遠,注視過去,還見這個小孩對他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說什麽話,有什麽後果,一切盡在不言中。


    張家傑見顧謙如此,自然也明白,這是幫忙掃平後患,他自然也不會後退,讓小孩承擔壓力。


    “你說的對,把我神話,讓我變成禁忌,成為不能觸碰的人。這種人,要麽就是傻,要麽就是壞。我相信,我真正的歌迷不會把我神話,隻會拿我當朋友,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他的話贏得一片掌聲,好像就在這一瞬間,因身份差距形成的陌生感就沒有了,大家覺得歌王更加親切。


    就在這樣幾句對話中,一大一小就完成了一次合作,兩人也從此惺惺相惜,這份認同感,超越了年紀的阻隔。


    王璐瑜長出一口氣,剛才嚇死她了,差一點點就有可能釀成錄播事故,要是翻車,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混下去。


    她趕緊把話題帶到歌曲方麵,早點完成任務,早點下班,絕不能再讓顧謙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富貴險中求,後麵一句就是“亦在險中丟”,她不想丟工作飯碗。


    顧謙道:“好!那就唱歌。不知道傑哥是想聽鋼琴伴奏完整版,還是隻要聽高潮的部分?”


    “璐瑜,完整版不影響你節目時間安排吧?”張家傑還是很為人考慮。


    “不影響。這一次,節目可能要安排成幾集,我還想多延長,這樣後麵剪輯也有更多選擇。”王璐瑜大方迴答,心裏也嘀咕,一方麵還真想延長,一方麵又怕出事,矛盾死了。


    “那好,如果因為我的關係而延長,到時候剪輯掉一部分沒有關係,不要有顧忌。”


    張家傑又對顧謙笑道:“你沒有意見吧?”


    “我無所謂,客隨主便,尊重節目組的安排。”顧謙也笑道。


    “行,你去表演。”


    ……


    彈著鋼琴,顧謙輕輕哼唱。


    “讓晚風輕輕吹送了落霞


    我已習慣每個傍晚去想她


    在遠方的她此刻可知道,


    這段情在我心始終記掛。”


    短短幾句歌詞,道出張家傑此刻心態,也道出當時女朋友分開後的狀態,前者是歎息中隱隱作痛,後者是肝腸寸斷。


    兩種狀態相互印證,見證了十年的歲月,裏麵包涵感情,也包涵了其它所有。


    就是不知道接下來的歌詞,到底是歌詞接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在這半山那天,


    我知我知快將要別離沒說話,


    望向她,卻聽到她說不要相約縱使分隔相愛不會害怕,


    遙遙萬裏,心聲有否偏差,


    正是讓這愛試出真與假,


    遙遠的她,


    仿佛這風聲跟我話,


    熱情若無變哪管它滄桑變化”


    這歌詞還是接續十年前的故事,真唱到張家傑心裏去了。


    當年,他不知道她為什麽離開,隻知道她爸爸來找她了,然後她就留下一封信,就這樣飄然而去。


    她在信裏說,讓他不要找她,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她讓他等三年。


    他太了解她了,肯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大到讓他這個歌王都沒有辦法解決的那種。


    他沒有聽她的話,而是去尋找了她,他走過許多地方,有國內的,也有國外的,隻要她可能出現的地方,他都去了。


    他也動用關係,讓人幫忙,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半年後,他心力交瘁,走不動了也沒有目標了,他開始買醉,借酒澆愁。


    近一年的時間他都沒有走出來,公司為了他的前途,把他送出國外,在楓葉國呆了好幾月,這才慢慢恢複正常。


    迴來後開始接工作,這又是一年出頭過去。


    哪怕他已經知道,所謂三年之約,結果估計也不會好,可他仍然帶著一丁點希望。


    三年到了,結果卻是……


    “但這天收到她爸爸的一封信


    信裏麵說血癌已帶走她


    但覺得空虛的心仿佛已僵化


    過去事像炮彈心中爆炸


    在這半山這天,


    我悲痛悲痛不已在胡亂說話


    夜雨中似聽到她說不要相約縱使分隔相愛不會害怕


    人無覓處\/心聲有否偏差


    正是讓這愛試出真與假


    遙遠的她\/仿佛這風聲跟我話


    熱情若無變\/哪管它滄桑變化”


    顧謙的聲音明明是小孩的聲音,卻唱出苦情男人悲痛欲絕的感情,讓人聽了感觸不已。


    要是再配上張家傑的故事,簡直就是虐心虐肺。


    這個時候攝影師也很會抓住重點,把鏡頭對準張家傑,還給了近景特寫。


    卻見這個時候的張家傑雙目微紅,有些濕潤,神情本來是禮貌的微笑,奈何心中卻是酸楚,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非常的觸動人心,也非常震撼,這就是一個男人堅強背後千瘡百孔的心。


    “遙遠的她\/不可以再歸家


    我在夢裏卻始終隻有她


    遙遠的她\/仿佛這風聲跟我話


    熱情並沒變\/哪管她滄桑變化”


    歌曲到了這裏,已經不是在考慮愛意是否真實和長久,直接就給出答案:就是真的,不會改變。


    情緒也徹底點燃,停不下來,歌詞一句跟著一句傾訴表達。


    “遙遠的她\/不可以再歸家


    我在夢裏卻始終隻有她


    遙遠的她\/可知我心中的說話


    熱情並沒變\/哪管她滄桑變化


    哦~哇~~哦~”


    最後的一段雖然是問句,但是他很清楚,她是聽不到了,不再像開始那樣,他對外喊話,她還有可能聽到。


    這時,已經不是人世間“生離”的她,而是天堂裏“死別”的她,是真正不能迴來的那種,沒有任何希望的那種。


    非常的悲痛,最後的吟唱更是道出所有的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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