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晴好,還是三月便已烈日當頭,結果下午就開始淅瀝瀝下起小雨,溫度也驟減。


    許嘟穿著黑色職業裝,小傘沒擋住風,斜飄的雨打濕了絲襪和包臀裙的裙角,黏糊糊不說,風一吹更加冷颼颼的。


    她站在樓下收了傘,甩了一下水放入塑料袋裝進包裏,抬眼看了一下樓梯,踩著高跟鞋走了上去。


    近幾年南市不斷建設,很多建築都在拆遷範圍,按說這裏的人就等著拆遷就能一夜暴富,可總有人經不起等待,想要提前變現,陳先生便是其中一個。


    許嘟作為好房東租售中心的員工,接到陳先生電話就約定了時間,不過下班高峰實在難錯開,這才在傍晚時分抵達了這裏。


    樓梯老舊,燈光昏暗,不過打掃得還算幹淨。


    房子在四樓,許嘟人還在二樓,就聽到了一聲碎響,聲控燈也一路亮到頂樓。


    她加快腳步,到了四樓時,又放慢了腳步。


    “房子不可能賣,你也別想從我這裏得到一分錢。”


    女人的聲音鏗鏘有力。


    許嘟探頭看了一眼過道,一個花白頭發的男人縮著肩膀望著門裏沒吭聲。


    屋裏女人繼續大聲吼:“還不快滾?”


    男人沒動,那女人便探身出來關門,餘光斜瞟到許嘟,許嘟隻覺得那眼神毒辣像是被毒蛇攀附脖頸,絲毫不敢動彈。


    女人沒理她,“砰”的一聲關了門。


    許嘟渾身抖了一下,冷風一陣吹來,讓她又打了個寒戰。


    陳繼偉有些掛不住臉的看向她,“你是好房東來看房的?”


    許嘟點頭,結果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有些歉意的看去陳繼偉,卻看到他擺手,“賣不了了,你走吧。”


    “那你母親的病,不治了?”


    許嘟這麽著急來看房子,也是因為陳繼偉說的情況緊急,著急出手,不過沒想到這事兒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


    眼看還有一周就是月底,這個月的業績也讓許嘟有些抬不起頭,本以為抓到了機會,可現在看來是想多了。


    陳繼偉失魂落魄的搖搖頭,“治不了,沒錢什麽病都治不了。”


    看著陳繼偉顫巍的扶著扶手下樓,她想起自己的媽媽,莫名覺得難過。


    “陳先生,今天可能不太適合繼續和她溝通,如果你真的有心賣,我會再找機會和你妻子溝通的……”


    “不用了,她非常迂腐,和她講不通道理的,你走吧!”


    許嘟沒動,甚至還想著要不要現在去敲門,和屋裏的人立馬溝通。


    陳繼偉卻語氣不善,“我讓你走,沒聽到嗎?”


    許嘟抿唇,攥緊包帶,慢步下了樓。


    四樓木門打開,劉雲蘭看著撐著小傘的人走遠,不一會兒陳繼偉也淋著雨離開,她才安心下來。


    裏屋做著試卷的女孩,望了一眼玻璃上的雨珠,確定了外邊沒有吵鬧,這才起身出來。


    “媽,爸剛才是不是來過?”


    劉雲蘭看著陳馨,眼裏多了些柔和,“剛才是鄰居借東西,聲音大了些,吵到你了?”


    陳馨搖頭。


    老房子的隔音並不好。


    她剛才甚至看到屋子裏的牆粉在簌簌掉落。


    劉雲蘭沒看到陳馨不自然的表情,朝著廚房去了,“餓了吧,我剛包了餃子,想吃水餃還是蒸餃啊?”


    “媽,我想吃煎餃。”


    “好,你去洗手,做了那麽久的作業,看看外邊的花花草草,活動一下,餃子馬上就好哈!”


    “嗯。”陳馨鼻音應了一聲,站定了一會兒,仿佛聽到廚房裏有油滋滋煎炸的聲音。


    她的內心也在不斷被煎炸,可惜在窗外雨聲中,這聲音顯得非常細微。


    地鐵。


    從車廂下來一群人,接著又擠進另一群人。


    扶手被無數人的手緊握過,甚至拉扯過。


    許嘟則是整個人環住立杆,瑟縮身體不被風侵襲。


    在下一站即將到來之前,她麵前的終於空出一個位置,她嗬著氣坐下,然後和旁邊一個小朋友對視了一眼。


    “阿姨,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奧特曼嗎?”


    許嘟剛過了三十歲的生日,對於阿姨的稱唿已經免疫。


    甚至對於奧特曼這種童年記憶,有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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