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當於你要掃幹淨一間屋子,剛開始揚起來的灰塵可能會讓人覺得這間屋子更髒了,但是它確實是幹淨的前兆。


    宋老闆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就答應了,說他自私也好,說他趁人之危也罷,但是他不願意宣棋的治癒是通過遺忘自己換取的。


    所以他便在心理醫生的輔導下跟宣棋見了麵。


    要說病情嚴重但是也沒嚴重,白天還是正常地相處,隻是更粘人些,尤其是黏著自己。


    有問題那就是晚上了,經常半夜驚醒就開始哭,也不說話就是哭,剛開始宋老闆摸不清楚還隻是哄著來,後來慢慢也明白了,這時候一句話不說隻要抱著他,緊緊抱著他,讓他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便能睡了。


    對於宣棋的這些毛病,宋老闆非但沒有不耐煩,反而很是喜歡,他喜歡去哪兒都帶上小東西,即使上班的時候也是小東西在陪在他的一邊悄無聲息做著自己的事,宋老闆也喜歡小東西不管幹什麽都要拽上自己。


    不過宋老闆最近有些不開心。


    上個禮拜體檢的時候心理醫生說小東西在漸漸康復之中,甚至恢復的速度要比想像中的快,想必是因為近日安全感攀升的緣故,可是這算什麽,他還沒有享受夠揣著小東西在口袋裏的幸福感,難不成小東西就這樣不需要自己了。


    宋老闆尤其不開心,這兩天即使宣棋不黏著他,他也會自發地湊過去,有時候還會逗得宣棋一陣惱,隻覺得這人怎麽這麽煩。


    不過宣棋的病確實在這種膩歪中漸漸好轉了。


    “做什麽去?”宋老闆聽見客廳傳來悉悉索索的鑰匙聲,顧不得自己臉上還有沒有洗幹淨的泡沫,積極從衛生間裏出來。


    宣棋正在穿鞋,手上握著的鑰匙叮噹作響,迴頭咧嘴一笑:“醫生約我今天見麵。”


    “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宋老闆迅速進了衛生間,手上的刮鬍刀運轉的飛快。


    “不用啦,今天不是治療,我們就是談談。”


    宋老闆皺了皺眉毛,探出來一顆腦袋:“談談,有什麽好談的?”


    這會宣棋已經準備好了,整裝待發地站在門口笑意吟吟地看著他,宋老闆立刻著了急,手上越發沒了輕重:“那你也稍微等我一下,我送你過去,你們約在哪裏了?”


    宋老闆生怕一個轉身他就不見了,也不進去,就這樣跟他說話。


    宣琪扁了扁嘴:“就在那邊那個咖啡廳,很近的,走著就到了呀,有什麽好送的?”


    宋老闆手下一抖,眼神暗了下來。


    就是這樣,雖然小東西病情穩定下來他也很高興,但是突然之前的膏藥驀地從身上撕下來,拉扯著汗毛直直疼到了心裏,隻是宋老闆沒言語,正準備迴去洗幹淨臉上的泡沫忽的聽見宣棋驚慌的聲音。


    “流血了。”


    宋老闆連忙隨手放下刮鬍刀,跑過去抓著他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哪兒出血了,告訴我,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醫院。”


    宣棋立即握住宋老闆的手,省得他在自己身上亂摸,沒好氣地指著他的右臉頰:“你臉上出血了,沒感覺嗎,快我看看。”


    聲音裏帶著緊張,連忙推著宋老闆進了衛生間。


    看到對麵的鏡子才發現今天因為要中度清理潔麵,電動的刮完之後又用了一遍刀片的,可能是剛剛手滑了一下,白色的泡沫隱隱滲透出一絲紅,被稀釋成了粉紅色。


    看著鏡子裏小心翼翼在自己臉上撲著水洗去泡沫的小手,宋老闆微微低頭,唇角勾著一抹笑看著那□□在外的一小段細長白嫩的脖頸。


    最近似乎都沒有做那檔子事了,宋老闆皺著眉毛思忖著想要在那如雪的肌膚上吮出些紅痕來,讓那細長的桃花眼周圍染上一圈紅。


    “疼不疼。”宣棋好不容易把宋老闆臉上的泡沫清理幹淨,抬臉對上的便是他稍顯呆滯的眼神,心裏越發疼了。


    看著那道不淺的還在往外冒細小血珠的傷痕,宣棋抿了抿嘴踮著腳尖伸出猩紅的舌尖一卷,將那溢出來的血珠子卷進了嘴裏。


    甜膩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開來,宣棋皺著眉毛舌頭細細舔過傷口。


    宋老闆的唿吸越來越急促,雙手不自覺地就挪到了宣棋的腰間偏下托著他省得他腳尖累。


    偏了偏頭一口咬住了他的唇。


    “不行,我待會是真的要出去。”宣棋能的拉開兩個人的距離,自己的治療已經接近尾聲了,與其說今天是聊天,到不如說其實是一個檢測,如果合格的話那就說明現在的自己雖然和正常人還是會有些區別,但是好歹之前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催眠是去除徹底了的。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很久沒有犯病了,真的正常了。


    也多虧了麵前的這個人。


    即使嘴裏說著拒絕的話,手上的推拒動作確實越來越弱,到最後竟然也變成了虛虛摟著宋老闆腰的姿勢。


    一個小時後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宋老闆神清氣慡,眉眼間都洋溢著氣宇軒昂和滿滿的魘足,反觀宣棋雖然腳步平穩,看上去沒多大事情,但是氣勢低迷,臉上表情陰鬱,右手捂著唇角不說話。


    “去咖啡店是吧,走吧,我送你。”宋老闆明顯心情很好,說話的語調尾音都是上揚的。


    宣棋哀怨地瞪了一眼宋老闆,從褲兜裏翻找出電話發現上麵竟然已經有兩三個未接來電了,再看看時間卻是也是該打電話的,也忘了生氣立刻撥了迴去。


    放下手的那瞬間才看見宣棋的嘴唇高高腫起,尤其嘴角紅腫不堪幾乎入不得眼,宋老闆叫他停在客廳中間隻是打電話腳上不動了,立刻也在旁邊站住了,小心翼翼地偷瞄著他的臉色,在宣棋視線對上來的那瞬間又迅速轉來,活像是偷腥被發現的貓還裝的若無其事地轉著腦袋四處亂看。


    宣棋:“……”


    電話那邊許久才被接通,宣棋立刻賠著小心開口,剛張嘴不小心撕扯到嘴角的傷口,不敢叫出聲麵上表情倒是扭曲一瞬,反射性地去看宋老闆,果然宋老闆也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己的嘴角。


    還不是都因為你,都說了吃不完還非得硬塞,宣棋跟電話那邊道歉的聲音都帶了委屈。


    “……抱歉抱歉,我現在馬上就過去,你再等等我,嗓子?我感冒了,沒事沒事,我現在就過去。”掛斷電話的宣棋渾身散發著低沉的氣息,看的宋老闆也是一個激靈。


    “現在過去嗎,我開車送你。”半晌沉默,宋老闆麵無表情地討好他。


    “口罩。”自己這幅樣子還怎麽見人,可是又捨不得怪宋老闆,聲音都是軟著的,語氣裏的嗔怪之意全變成了撒嬌。


    宋老闆心尖一顫,心肝都要被他事後的嗓音叫化了,原本是不應該讓他在這個時候出門的,可是想到那個前段時間幾乎與宣棋朝夕相處的醫生,宋老闆轉身尋了口罩遞給他。


    是有必要對那個經常跟他聊天喝茶的心理醫生宣告一下主.權的。


    宋老闆沒下車,在馬路牙子上就這樣看著宣棋和醫生喝著露天咖啡。


    心理醫生本就敏感,被這樣□□裸的眼神盯著哪能察覺不到,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頗為尷尬地喝下一杯咖啡笑著說:“你痊癒了?”


    宣棋搖搖頭,隨後臉上揚開一抹笑容,醫生隻見他眼底都是笑意:“不知道。”


    醫生一愣。


    宣棋看了一眼路邊車窗的方向,黑色的玻璃看不見裏麵,但是他知道此時的宋老闆一定在和他對視,聲音裏笑意滿滿:“隻要他在,我應該不需要治療了。”


    醫生抿了抿唇看他一眼,還沒說話就看見宣棋站起來深深鞠了一躬:“這段時間以來謝謝您的照顧,剛剛吃飯的事情很是抱歉。”


    宣棋拉了拉臉上的口罩,很是應景地咳了一聲:“我走啦。”


    醫生又是一愣,也笑了。


    看著宣棋快步走到車前麵的背影,看著車窗緩緩降下,看著兩人隔著一道車門不知道說到什麽,宣棋彎著腰就笑了。


    醫生將桌上的咖啡一飲而盡,站起身轉身想著街道的另一頭走遠了。


    其實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心理疾病,隻是因為平日裏所經歷的事情或多或少壓抑著掩蓋著消除著。


    宣棋之前就像是氣球,一直在往裏麵充氣,每逢覺得自己不受歡迎即將被拋棄或者自卑的時候就往裏麵充點氣。


    宋老闆就是那個替他放氣的人,不管宋老闆的做法如何,但是他確實做到了杜絕宣棋再充氣進去還不停地在氣球上鬆著綁將裏麵的氣體放出來。


    若說宣棋是一把殘缺了的鎖,恐怕宋老闆就是那把正好缺了口卻能打開他的鑰匙。


    願天下人都找得到那把屬於自己的鑰匙。


    也許並不完美,但是卻和你完整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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