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韓睿要迴國的消息,就像一個重磅炸彈一樣在我們倆的腦海裏瞬間變得煙火滔天。


    仿佛那些不願意想起的日子,又重新兀地盤旋在左右。


    索性,林妮娜最後跟他確認了一遍,他要迴來還有一段時間,隻是提前打個招唿。


    ……


    十二月二日,一個很“二”的日子,本市公安局在定點皇朝酒樓舉辦半年一度的盛大酒會,至於為什麽是這個特殊的日子,據聞一切都是市公安局局長何況佑的個人偏好。


    類似的酒會乃是全市各區的公安幹警同聚一堂相互溝通的好機會,自然並不是所有的民警都有這個榮幸參與此次的酒會。


    陳鉉他們局裏頭本來的通知是科級以上幹部陪同局長出席,臨出發前,局裏突然接到一道命令,說是點名邀請陳鉉出席,幾個領導一頭霧水不說,便是陳鉉本人也是十分不理解,好歹被謝局召進辦公室,耳提麵命一番,這才戰戰噤噤跟著一群領導同行。


    我做事向來全憑興趣,會出席這個酒會也是一時興起,全仗易先生死纏爛打,自然,更沒有料到會在這裏碰到陳鉉。


    好像自從那天在queen見過之後,我就沒再見到過他,隻是聽說他未婚妻家裏出了點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卻足夠他們煩惱多時。


    我自認不是善者,沒有一顆樂善好施的心,除非他開口,否則絕不會送上門去幫他的忙,酒會已至尾聲,並不見陳鉉有何動靜,我隻當他不會開這口,不想他消失了一會後,再迴來,卻是直奔我而來。


    “楊小姐,能否借一步說話?”他問的客氣,我卻分明感受到了他渾身散發出壓抑的怒氣,蓬勃蓋過了他身上慣常有的正氣。


    看來是受了什麽刺激,我暗忖,頷首道,“可以。”


    朦朧間,我已猜出他的接下來會提出什麽樣的要求,我隻是不確定究竟是該答應還是…拒絕?


    同一個花園,同一片綠地,這迴換了我和陳鉉一前一後走著,我在前,他在後。


    “那個,楊小姐,我……”此時的陳鉉完全沒了方才一鼓作氣的氣勢,垂著頭,顯得很糾結。


    我雙手環胸走在前麵,說實在的,夜裏很冷,隻穿了條長裙的我實在有些冷,我倒不是希望他能給我批件衣服啥的,隻是希望他能快點做出決定。


    “衣服!”一聲冷喝陡然冒出,同時驚了兩人,抬眼望去,易先生一臉淡然走進,臂彎搭了一件黑色的皮草,正是我脫在宴會廳外麵的那件。


    陳鉉猛然醒悟,滿心的愧疚無處發泄,看著他仔細的為我披上衣服,更覺無地自容,“對不起,我,我沒注意到。”


    易先生就像沒聽見他的話,幫我套好皮草,沒說一個字轉身就走。陳鉉更覺尷尬,想說什麽卻被我搶了先。


    “說吧,你找我有什麽事?”我盯著他,黑亮的眸子如同兩汪透徹的泉水,清晰的映出他的一臉難堪。


    我們隻見過幾次,既不相熟,也說不上是朋友,他竟沒皮沒臉的向我借錢,還是那樣大的數目,估計他自個兒想想,都覺得難以啟齒。


    在這樣驕傲而光彩照人的我麵前,他幾乎要打退堂鼓,可一想到蘇菲菲委屈的痛苦聲,孟長青偽善的笑臉,滿腹的怒氣壓不住的直往上躥。


    “我想問你借錢。”憑著這一股子怒氣,他一鼓作氣終於把話說出了口。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我直勾勾盯著他,卻是半晌不說話,正當他已失望之時,我終於點點頭,“可以,要借多少?”


    車禍的賠償金額我是清楚的,隻是有些好奇他會向我開多大的口?


    “五百萬。”他答,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遲疑,仿佛他已下定決心承擔如此重責。


    黑色的皮草在月光下的照射下泛出柔和的光芒,不難看出其價值之昂貴,我上下打量他,直言,“你拿什麽來還?以你的工資,怕是十年八年的根本還不了?”


    我隻是好奇他為了蘇菲菲能犧牲到什麽份上。


    “這個你不用擔心,總之,我一定會想辦法盡快把錢還你。”他鄭重道。


    我卻突然笑了,“我並不擔心你還錢的效率,隻是背負著這樣巨額的債,在往後的若幹年裏,你如何能保證你的妻子會甘心和你共苦難,用不起高檔的化妝品,買不起名牌的衣服,甚至連吃飯也隻能湊合填飽肚子,一年,兩年,我或許能忍受,十年呢?二十年又如何,還有你們將來的孩子,你又能給他什麽?!!你真的確定你要幫筱家擔下這一份負擔?!!”


    這番話,字字珠璣,句句鋒利,砸在陳鉉心坎上,正中命門,這一瞬間,他是真的愣住了,我說的這些是這樣現實,卻又恰恰正是他不敢去想的。


    “想清楚了再來找我。”我翩然離去,水紅的裙擺拖過碧綠的草地,相映成彰。


    陳鉉如被雷劈中,呆呆立著,很久很久,沒有動彈。


    隻差一步,隻差一步,我就能達成我的目的……


    他沒看到的翩然離去的我,嘴角勾勒起了一抹冷笑。


    ……


    我晚上沒有迴尊爵。


    近幾年以來,尊爵儼然成了我的新家,不管在外麵玩得多瘋多晚,我都會迴去,誠然在尊爵一眾員工眼裏,我和瘋子無異,然該有的分寸我還是謹守的。


    狂風肆虐,大雨傾盆,我駕駛著一輛招搖的悍馬一路彪悍的穿過熱鬧的城區,到了本市遠郊的一處小山村。


    奇跡般,這處被群山所環繞的小山村竟是一片清朗美麗的夜色,天空很幹淨,星星很亮,殘月疏斜,極目遠眺,層疊的山巒隱在夜色中陰晦難辨,我卻仿佛能看見那開遍漫山的小野菊,嫩黃的,味道不好聞,生命力卻旺盛。


    原先進村的道路隻有一條泥濘的羊腸小道,雖簡陋,勝在富有鄉趣,隻是一到下雨的時候泥濘不堪,不知摔了多少過路人,村民們雖罵罵咧咧,耐何無人肯出錢,這路也就一直這麽在著。


    後來經濟發展,村民們條件都上去了,就商量著一起出錢修柏油馬路,到底村裏老人多,舍不得毀了這祖祖輩輩踏過來的泥路,最後是在旁邊另修了一條路,保下了這條泥路。


    再次踏上這條小路,我心裏有著說不出來的感慨,任憑歲月變遷,幸還有腳下的它始終未變。


    順著路一直向前,數過一千零一步,左拐,再向前順著路走兩百十一步,便看到了一間低矮的磚房,那裏,曾經是我充滿迴憶的地方,也是他安息的地方。


    沒有人知道,我最終把唐淩川葬在那間屋子裏。


    推開門,濃重的腐黴氣息撲鼻而來,我卻輕輕笑了,淩川,我迴來看你了。


    偌大的房間空無一物,正中高高疊出一個泥堆,恰是一座墳包的模樣,沒有石碑,沒有長青的鬆柏,光禿禿的一座墳。


    我靠著土堆盤腿坐下,雙手撫著粗糙的泥土,頭輕輕靠了上去。


    淩川,現在已經快要2012年了,網上有人說,2012年12月21日會是世界末日,嗬嗬!要是那樣,那反而就好了,我就可以了無牽掛的來陪你了……


    淩川,你知道嗎?我找到他了……他馬上就上鉤了,他欠我們的一切,我都會讓他加倍奉還……


    ……


    夜色漸深,我迷迷糊糊睡去,夢中似乎有人輕柔的撫著我的臉,那氣息,像極了記憶中夏天裏你白襯衫的味道。


    淩川,你那麽善良,為什麽老天爺就不給你活路呢?


    嗬嗬!這一切都怪我,我就是個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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