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帥哥?”陸毅然剛剛動腳挪挪地方,一道嬌媚的女聲在身側響起,緊接著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搭上他的肩,“賞臉跳支舞?”


    一陣甜膩的香味隨著她的靠近襲向鼻尖,來人湊得很近,唿吸吞吐間,有溫熱的氣息在他頸畔拂過,感覺,有點癢。


    他不著痕跡往後退開一步,“不了。”淡漠的迴絕。


    瑟琳娜眼裏閃過驚訝,要知道她可是尊爵行情最高的小姐,憑的恰恰是她高超的調情手段,而非她的美貌,固然她是美麗的,然在真正美麗嫻靜的李雪麵前,她的美便不值一提。


    她自認最是懂得男人的心理,好色而又虛榮,隻要她稍微加以誘惑和誇讚,他們很快就會臣服在她的溫柔鄉裏,畢竟,在酒吧會所這種地方,大家都懂得遊戲規則,無非錢貨兩訖。


    她笑了,最是嫵媚的笑容,她曾對著鏡子練過無數遍,確保能恰到好處展現她的魅力,也曾傾倒無數男人。


    她有自信能迷倒麵前這個年輕的俊美男人。


    不想,陸毅然淡然看著她,麵不改色,“恕我直言,你的笑容很假,既然決心拋棄一切進入這一行,就該放下身段,這樣不甘不願的,不如不做。”


    他欠身離開,留她在翩翩音樂聲中呆立沉思。


    不甘不願麽,她以為自己早已生出一張掩蓋掉她所有情緒的麵具,原來不是麽…捫心自問,她真的甘心嗎?!!


    答案是那樣的不言而喻,甘心?!!怎麽能甘心?!!年少時,她也做著公主的夢,幻想著王子有一天會騎著白馬來娶她。


    然而,夢想終究會破滅,生活終究要迴歸現實,她低頭,自嘲的苦笑,待得再次抬頭,她仍是瑟琳娜,驕傲的瑟琳娜,尊爵行情最好的小姐。


    ……


    “看夠了沒?”直到陸毅然磁性的嗓音在跟前響起,我才從瑟琳娜竟然失利的震驚中迴過神來,那可是瑟琳娜,尊爵的頂台柱,想不到連她也……


    莫非,他真的有隱疾?還是他真的是小受?


    陸毅然輕笑出聲,瞧著我那出神的樣,眼睛滴溜溜的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甚是無語的歎了口氣,他認命的到我身邊坐下,等著我從神遊中歸來。


    好在我沒有讓他等太久,沙發突然的凹陷讓我一驚,猛然驚醒,轉頭,對上他含笑的臉,我不由怔了一下。


    這樣明朗純淨的笑容,難怪…魔女會動心。


    他就像生活在天堂裏的天使,從不曾經曆過人生的紛擾煩雜,善惡喜怒,依然保持著一顆真善美的心靈。


    如果不是魔女先動心,我會不會也……


    “伊伊——”聽到魔女標誌性的吼聲,我猛的顫了一下,心虛的低著頭,我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呢,他可是魔女看上的人,魔女是誰?林妮娜,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最鐵的姐妹。


    “在這呢!”想通了的我從沙發上蹦起來,對著吧台處的魔女招手,心裏已然有了堅定不移的信念,陸毅然是魔女的,我絕不能覬覦。


    況且,對於現在的我,談情說愛,未免有些太奢侈了。


    林妮娜顯然也看到了我,笑著揮揮手,朝我們兩人走來,“你好,陸毅然同學。”


    她精致的臉上瞄了淡妝,穿一件大紅的羊絨衫,外麵套了一個貂絨背心,配了一條細呢子的黑色羊毛裙,腳下踩著一雙中跟的長靴,右手拎著一個水紅色的提包,看起來別提有多規矩得體,不僅氣質出眾,儼然是名媛淑女。


    “林老師,您好。”陸毅然十分正式的起身,對她點點頭,規規矩矩的,全然一副乖學生的樣。


    說起林妮娜,自從進了深大,可是很快在沉悶的校園掀起一陣風暴,說句實在的,深大也不乏各種美女,可像她這樣有氣質美的脫俗而驕傲的,確實少見,這不,短短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她的名聲早傳遍了校園每個角落,甚至有學生揚言,一定要追到她。


    陸毅然當然也讚同同學誇她的話,不過麽,大多數都是覺得像他們這樣半大不小的毛孩子是配不上她的,以她這種相貌、能力,唯有精英級別的成熟男士相配方能相得益彰。


    我瞅了瞅陸毅然,又朝林妮娜挑了挑眉,意思十分明確,我略站了會,心不在焉道,“那個,你們聊著,我還有事,就先失陪了。”


    這一招撮合的味道太明顯,早就嗅出當中端倪的陸毅然不免失笑,望著我無奈的搖頭。


    從之後林妮娜的講述中,我還原了那個我走後的場麵。


    “陸毅然……”


    “林老師。”他急急打斷她,“我得迴去了,再晚宿舍就要宵禁了。”


    老練如他,又怎會看不出我們的小心思,不過是還沒到點破的時候罷了。


    林妮娜又何嚐是簡單的人,一雙清亮的眸子似能看透人的靈魂,宵禁?!!當她是十來歲的小女生,這麽好騙,看來他對自己確實沒什麽好感,但是麽,來日方長,一切皆有可能不是。


    “再見。”她爽快應著,滿意的看到他一愣,莞爾一笑,轉身瀟灑離去。


    ……


    我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半夢半醒間抓起電話,隻聽電話那頭一個男人的聲音嘰哩哇啦說著什麽車禍,什麽要來慰問的,我也沒在意,摔了電話一卷被子繼續悶頭睡覺。


    然而真正吵得我不能睡覺的是近在咫尺的敲門聲,急促而雜亂無章,我就是想睡也根本睡不著,“易銘,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否則老娘滅了你。”


    從被窩裏鑽出來沒睡醒的我心情格外差。


    易先生似笑非笑靠著牆,十分平靜道,“你爸來了。”


    話落,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等著看我從床上蹦起來。


    “媽的,不早說。”我猛的從床上蹦起來,光著腳直往盥洗室跑,如玉的嫩足在漆黑的地麵踏過,泛著瑩潤的光澤,易先生視若無睹,自若的望著我露出一半細嫩肌膚的背影。


    “在第一人民醫院。”


    “醫院?”我正在擠牙膏,聽了這話手一抖噌的擠出一大坨,噴在鏡子上,白白的,很礙眼,我穩了穩情緒,“去醫院幹什麽?”


    易先生盯著我的背影悶笑,頓了頓,才不緊不慢的解釋,“聽說是下來視察工作,陪同的一個市局領導妻子被車撞了在第一人民醫院搶救,就一起過去了。”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那個把我像垃圾一樣丟棄的人會突然找上門來,我更沒想到我的生活會充滿著這麽多變數,一招半式,滿盤皆亂。


    我理解易銘的苦衷,誰讓我們父女的關係很矛盾,明明關心對方,偏各自哽著一口氣,誰也不肯當麵表露出來,他們倒是樂在其中,隻苦了他這個“中間人”。


    其實,他何嚐不明白我的心結,隻是當年的事畢竟很難追究誰對誰錯,再則,這麽多年過去,就算有什麽化不開的怨恨也是時候了結了。


    “哦!”我悶悶的應了聲,埋頭刷牙,低垂著眼瞼,撲扇的睫毛遮去眼底的情緒,雪白的泡沫糊了滿嘴,從他的角度看去,隻能看見鏡子裏映出一張巴掌大白皙的臉。


    易先生靜靜站了會,我還在使勁刷著那兩顆牙齒,他唯有無奈的歎息,默默走開。


    有些事,終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又或許,真的是時間未到,心結難解,畢竟,他不是我,不曾經曆過那些絕望痛苦的日子。


    我狠狠涮著牙齒,用盡氣力而不知疼痛,當我終於停下來的時候,滿嘴的泡沫已泛紅,抬頭,望著鏡中的自己,如果,頭發再長一點,麵色再稚嫩一點,眼眸再清澈一點……


    八年前的我,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一個渴望家庭,憧憬美好愛情的小女孩,無憂無慮,有他,有好朋友,隻是,時間終究太殘忍,它在靜靜流逝的過程中,總是輕而易舉的改變著俗塵人事。


    我突然用力甩了手裏的牙刷,噌噌噌衝迴房間摔在床上,用力裹著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團,悶頭大睡,管他娘的誰來了,與我何幹,沒有他們又如何,我照樣生活的很好!!


    反正,我打小就懂得該怎麽照顧自己,現在,更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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