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時節,暖風熏得人微醉,洛陽的牡丹開得到處都是,爭奇鬥豔讓人心曠神怡。


    “號外號外,前方大勝,周軍攻破長安,俘虜秦主苻堅,關中光複!”


    一個帶著“鴨舌”小帽的稚童,扯著嗓子叫喊著。手裏拿著厚厚一疊紙,很像是後世的報紙。


    遠處走來了一位腿腳不靈便的年輕將軍,穿著輕甲,配著一把看上去十分尋常的短劍,很明顯的製式裝備,隻是如今的周軍已經不裝備這樣款式的佩劍了。


    “拿一份報紙。”


    跛腳的將軍遞給鴨舌帽少年一張寫著阿拉伯數字“5”的紙幣,對方遞給他一疊帶著墨香的大紙,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小字。


    “贏得還真是輕鬆呢,如果我的腿沒問題,以如今周軍的戰力,打下長安也是分分鍾的事情吧。可惜了!”


    年輕將軍歎了一口氣,這五年的變化,可能比他已經活了的二十年還要大。


    “謝玄,看看,我剛剛買的這件衣服好看嗎?”


    一位年輕貌美的婦人,從背後遮住謝玄的眼睛,這不可能是別人,隻會他的夫人鄒媚兒,哦,她現在已經叫鄒麗華了。


    “你蒙著我的眼睛,我怎麽看得見啊?”


    鄒媚兒鬆開手,謝玄迴頭看著她,眼睛裏充滿愛意,這位有些潑辣的美女,小臉立刻羞紅了。


    “我穿什麽都好看,對了,趙川要我來通知你,他要在郊外實驗,王孟薑主持的,你要去嗎?他說你不去一定後悔。”


    王孟薑麽……謝玄腦子裏出現當初那個看上去清純又什麽都不懂的少女,感覺時間過去好久了啊。


    趙川這兩年已經不帶兵打仗了,但是對於那些“奇淫技巧”的重視,比起以往則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走,我們一起去。”謝玄毫不避諱的牽起鄒媚兒的小手,朝著東華門走去。謝玄這幾年雖然也不帶兵打仗了,不過還是在軍校裏擔任教官,家中又有豔壓群芳的嬌妻,日子過得還是比較順心的。


    不去前線,這也是他姐姐謝道韞在暗中使勁的結果,枕邊風一陣陣的吹,終於吹滅了謝玄的將軍夢。


    洛陽靠近城門一處不起眼的宅院裏,兩個美麗的年輕婦人正在毫無形象掐架。一男一女兩個小孩,站在一個年輕帥哥身邊,笑嘻嘻的看著,既不勸架,也不叫好。


    “昨天夫君送給我的項鏈,就是被你拿了!你這個胡人妖女!”


    “我當過皇後,還會稀罕你的東西,這明明是夫君送給我的。不識五穀的蠢女人!”


    一番爭吵,兩個不會武藝的“菜雞”繼續互啄。


    “鬆弟弟,你說她們什麽時候吵完呢?”


    “我覺得至少半個時辰,是吧,爹?”


    “一個時辰吧,娘真是太丟人了,還是爹最帥,爹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男人!”


    兩個孩子毫無顧忌的對他們各自的娘親品頭論足,也堪稱是奇聞了,不過那位帥氣男子卻捂著額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我高玉聰明一世,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沒想到家裏兩個夫人都搞不定,瑜兒,鬆兒,你們千萬不可以向爹學,知道嗎?”


    兩個孩子懵懵懂懂的點頭,正在這時,院子門被推開,趙川伸進了一個頭,一臉懵逼的看著高玉那琅琊王氏出身的夫人,正在跟鮮卑貴族可足渾氏出身的原小可足渾皇後掐架……


    這一刻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彌漫著詭異的味道。


    “咳咳咳,那個,我兩位夫人正在練習做健康操,嗯,就是這樣,大當家有事找我?我不是朝廷官員呀?”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高玉神情緊張的要把對方推出去,沒想到厚臉皮的趙大官人已經進來了,瞥了兩個女人一眼,沒說話。


    做健康操可以把胳膊上的皮抓破,這還真是第一次見。趙川沒有揭破高玉那拙劣的謊言。


    “桓溫大肆清除異己,我們的人,也不幸中招,被迫撤出建康,現在需要一個熟悉那邊環境的人主持大局,該你出山了。”


    聽了趙川的話,高玉神色大變,走到一邊摟著剛才掐架的兩個女人說道:“我浪蕩了十幾年,現在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就是想享受下齊人之福,不想折騰了,對吧?”


    高玉對王氏和小可足渾氏使了使眼色,兩個女人立刻開始抱著高玉的腰就嚎啕大哭,演技極為誇張。


    “你看到了吧,我一走,這兩個女人就活不下去,誰讓我這麽帥呢,你再找別人吧。”


    高玉把頭一揚,鼻孔朝天根本不想跟趙川說話。痞氣十足。


    “高玉,開元二年入弘農楊氏主宅,盜取玉碗一對,據說是給自己一男一女兩個子女吃飯用的,這玉碗現在應該還在廚房,我想可以找到。”


    門外傳來一個清脆婉轉的女聲,這話語讓高玉麵色一僵,他發現自己抱著的兩位夫人,已經在用不善的眼光看著他。


    “別相信她說的,那是撿的,撿的。”


    一滴冷汗從高玉額頭上掉下來。


    “噢,是撿的嗎?還是開元二年,洛陽最大的商鋪優品樓失竊,有十匹上好的蜀錦不翼而飛,顏色分別為三紅,兩綠,兩青,三白,乃是專門給女子做禮服的。


    現在到你們家翻一下,應該能找到些剩下的吧。”


    清脆婉轉的女聲又響了起來,高玉發現王氏和可足渾氏的目光已經要殺人了。


    “好了,今夜到校事府來報道吧,趙川,你不是還有事情嗎?”


    不見其人,隻聞其聲,趙川無奈的對著高玉攤攤手說道:“這不怨我,蘇蕙蘇閻王的名字你沒聽過嗎?”


    他轉身出門,就聽到院子裏傳來河東獅吼的聲音。


    “高玉,那一對碗是偷的?”


    “我最喜歡的衣服,是用偷來的布料做的?”


    “家裏的錢去哪裏了?”


    趙川可以想象高玉今天的生活將會非常“精彩”。


    “蘇蕙啊,你長大了,以後做事不可以這麽霸道知道嗎?”


    趙川看著院門外靠著牆,穿著一身淺綠色襦裙的蘇蕙,溫言勸道。


    他看著蘇蕙已經長開,看上去俊俏中帶著幾分英氣的麵龐,心中暗暗感慨,當年的小丫頭,如今已經亭亭玉立了,她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夫人呢。


    “看什麽看……這身衣服覺得怎麽樣?”


    蘇蕙有些害羞的低下頭問道。


    “你沒事吧?”趙川麵色古怪的摸了摸蘇蕙的額頭問道。


    “別碰我,笨死了。”


    蘇蕙一下子打掉趙川的手,快步跑開了。


    兩人一路打鬧,來到洛陽郊外,王孟薑帶著人已經等候多時。


    謝玄夫婦也在這裏,就連長安君都來了。


    “都退遠點,退遠點,夫君,過來過來。”


    王孟薑讓眾人退散,對著趙川招手。


    她指著地上的一個盒子,低聲對趙川說道:“夫君,這就是你說的什麽硝化甘油做的炸藥,還有什麽雷管什麽的,已經弄好了,要不你來弄?”


    王孟薑臉上似乎寫著“快來誇我”的字樣,還帶著一絲孩子氣,讓趙川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如今黑火藥已經成為“戰略物資”,晉國那邊也有很深的研究,周軍的裝備優勢,正在變小。新式炸藥,新式火炮,一直是科學院的研究重點。


    “轟!”的一聲巨響,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個小山包被削掉一半,這威力當真是……有點恐怖!


    “夫君,硝化甘油是甘油提煉的,甘油是動物油脂提煉的,那是不是在說,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啊?”


    王孟薑在趙川耳邊低聲問道。


    “我親手放出來一個魔鬼,現在,你也學我,放了另外一個,怎麽辦?”


    趙川也是沒料到,居然會這麽順利,就研製出硝化甘油來了。這種東西一出來,另一類的炸藥就被攻克,沒什麽懸念了。晉國的那些禁運啊什麽的,全部成為了笑話。


    當然,這和黑火藥的用途並不一樣,但能用於軍事是不需要懷疑的。他看了一眼在旁邊目瞪口呆的謝玄,心裏已經有了譜。


    這幾年來,世家的勢力已經被削弱了很多,不是被趙川壓製的,更像是……一個慢跑的人被身邊飛馳而過的汽車超越。


    世家所擁有的知識,再也無法形成壟斷,日益蓬勃的商業,和土地分級收稅,極大限製了世家土地擴張的速度,新興的城市階級慢慢興起,伴隨而來的是市井文化的繁榮和白話文的普及。


    簡單來說,就是世家和寒門之間的起跑線,變得更加靠近了,這也是趙川做到的成就之一。


    硝化甘油隻是一個信號,但趙川想告訴謝家,他,要加九錫了!


    趙川握著王孟薑的小手,兩人眼神交流,一切盡在不言中。王家妹子等貴妃的位子,也等了好幾年了!琅琊王氏,是很希望能夠“改朝換代”的。


    “謝玄,還記得那句詩嗎?沉舟側畔千帆過,枯樹前頭萬木春。秦國已滅,長安已經在周國手中,你迴去問問你叔父,朝廷應該怎麽獎賞我。”


    鄒媚兒覺得趙川的語氣有些霸道,但謝玄死死拉住她的手,對趙川點點頭說道:“你的話,我會帶到的,告辭。”


    “謝玄!”


    見對方快走遠,趙川喊住了謝玄。


    “周國這五年你也見到了,我走的是一條前無古人的光榮之路,足以名垂青史。你,或者謝家,可以擋在我麵前,但是你們會被時代的車輪碾成粉碎!是進是退,不要執迷不悟!”


    “我會勸的,謝你吉言。”


    謝玄的身影走遠了,蘇蕙壓低了聲音問道:“謝家最近在密謀什麽,你怎麽可以這樣放縱?”


    言語中對趙川頗為不滿。


    “不教而誅是為虐,我不想當一個暴虐的人。給他們一個機會吧。”


    入夜,謝玄迴到家,將白天看到的一五一十都跟謝安說了,這位周國首輔大臣,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說話。


    趙川大宅內的一間普通廂房,乃是蘇蕙居住的地方,她名義上是趙川的七夫人,下人都戲稱她為“七仙女”,因為直至今日,她都沒有跟趙川圓房,還是黃花大閨女一枚。


    “死趙川,臭趙川,我今天穿這麽漂亮都不誇我,還有今天是我的生辰也忘記了,氣死我了。”


    桌案前,蘇蕙玩弄著自己的頭發,一臉生悶氣的模樣。


    “我好像聽到有人說我壞話。”


    趙川端著一個盒子,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吃吧,提拉米蘇,你肯定沒吃過的。今日廚神親自出馬,你有福氣了,小壽星。”


    蘇蕙眼睛裏一抹亮光閃過,卻嘟著嘴說道:“誰稀罕啊,東華門前的姚氏餅屋多的是這種東西,你當我三歲小孩呢。”


    嘴裏這樣說,手上卻不客氣,用盒子裏的刀切了一塊下來吃。


    “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八箭八心,生日快樂。”


    看著燈火下閃閃發亮的鑽戒,蘇蕙眼睛裏像是塞了沙子一樣,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合適?那我再給你找個別的。”


    “滾,那是我的,是我的。”蘇蕙一把搶過鑽戒戴在無名指上,貌似……還挺熟練的。


    “今天高興,喝一杯!”


    蘇蕙直接從床下麵拿出來兩個大壇子,對著嘴就開始喝,作風很是豪放。


    大概是跟長安君學的吧。


    喝著喝著,蘇蕙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到趙川腿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兩人已經狂熱的吻在一起,不知道什麽時候油燈熄滅了,黑暗中傳來一陣陣壓抑的喘息……


    一夜風吹雨打,蘇蕙睜開眼睛,看到趙川的睡臉,情不自禁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心裏覺得異常的踏實。


    “趙川,你是個色鬼,說好了十八歲以前不碰我的,結果昨天還是把我吃了。”


    蘇蕙看到趙川已經醒來,往他懷裏拱了拱,撒嬌著說道。


    “不可能,我看了懷表的,已經過了子時了。”


    “哼,我的時間,是從卯時開始的,你無賴你流氓,哈哈哈哈。”


    “嗬嗬,我現在就流氓給你看。”趙川突然開始使壞,蘇蕙很快就敗下陣來,跟隨的對方的引導,愉悅的探索男女之間讓人欲罷不能的奇妙。


    一番雲雨過後,不自量力的蘇蕙累得手指都不能動了,懶洋洋的躺在床上,卻發現趙川在穿衣服似乎準備出門。


    “夫,夫君,你要去哪裏嘛,我想你抱著我。”


    “上朝了,今天謝安會提議給我加九錫。”


    蘇蕙當然知道九錫是什麽。


    “那你會接受嗎?不是要三辭三讓嗎?”


    “怎麽可能,老子今天就要當皇帝!”


    趙川給蘇蕙留下了一個霸氣的背影。(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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