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夜望郎郎不歸,高高樹上果熟齊,人家有夫爬樹摘,我夫外出果落泥……一生悲歡恨怨間,勸郎戒瓢把家還,一覺揚州夢應醒,為妻待郎情無限。”


    杭州城飄香院門口,數十婦女圍在門前,齊聲唱著《盼郎歸》,場麵甚是壯觀,


    楊平安卻完全沒有無恥三人組那樣看熱鬧的心情,緊縮的眉頭,深邃的目光,凝重的臉色,無不在證明著他此刻的心情,


    《盼郎歸》,居然在這裏聽到了這首《盼郎歸》,


    “老二,你去打聽打聽,看那兒是怎麽迴事。”


    楊國忠很樂意探究其中緣由,屁顛屁顛跑到飄香院門口,找個相熟的大茶壺,三言兩語便搞清楚了其中原委,


    飄香院門前的樂子,歸根結底還在於飄香院今晚選花魁這件事上,城中不少美貌絕倫的風塵女子,因選花魁一事今晚齊聚飄香院,好似在飄香院投下了無盡的腥味,城中的老貓小貓循著味兒全都聚到了此處,


    正在門口唱誦《盼郎歸》的女子,他們的夫君如今都在飄香院中,也不知她們是怎麽湊到了一起,在天色擦黑時來到飄香院門口,為的就是打動她們的夫君,離開青樓與她們返迴家中,


    不得不說,這些女子這麽做還是有一定效果的,不一會飄香院中便衝出來十幾個男子,隻是這些男子並非如她們所希望的那般,痛心疾首悔過自新與她們返迴家中,而是一個個罵罵咧咧揪出自己婆娘,就是一頓暴打,


    這才是封建社會麽,


    見此情形,楊平安雖不意外,但仍吩咐道:“胖子,把那群畜生不如的家夥狠打一頓。”


    跟在楊平安身邊時間久了,楊國忠與安祿山對楊平安的姓格多少都有些了解,至少他們知道,楊平安見不得別人無故打女人,


    安祿山一馬當心,咚咚咚衝了過去,好似坦克一般衝入人群,單手一抓,抓起一個正在痛毆自己妻子的男子後脖領,直接丟飛出去,


    楊國忠也不甘落後,衝鋒陷陣的事情都交給安祿山好了,他可以撿些便宜,,他的目標是那些被丈夫痛打的年輕貌美女子,


    “喲,小娘子,傷得重麽,臉都青了,來讓哥哥給你吹吹……”


    “你不上麽。”楊平安的目光轉向了還站在自己身邊的李林甫,後者一哆嗦,訕笑著說道:“大哥,我們三個總得留個人保護您吧。”


    “我需要你保護。”


    看到楊平安眼神玩味,李林甫就是一個激靈,再不敢囉嗦撒丫子就跑,嘴上不停喊道:“胖子,別那麽幹,先逮著一個打廢。”


    安祿山的目的,是阻止那些丈夫毆打妻子,因此都是仗著自己力大,抓著對方衣領將其丟開,


    這麽一來惹的人就多了,那些被他丟開的男子,原本看到他膘肥體壯還心存忌憚,可是同仇敵愾的人多了,也不知是誰帶的頭,十幾個男子朝著安祿山就衝了過去,


    嘴裏不停問候著安祿山的親人,還有羞辱他純種胡人的身份,眨眼間就將他圍在了當中,


    這時李林甫及時開口,安祿山如有“神助”般明白過來,一把揪住一個罵他最狠的男子,就是一頓猛打,


    “啊。”


    “啊。”


    “啊。”


    一個血淋淋的鮮活例子,令得那些圍毆安祿山的男子心中驚恐,不知不覺間其餘人紛紛躲開,滿臉駭然的看著他,


    男人退到一旁,新的戰力出現了,尤其是看到安祿山又想要追打那些男子,這些男子的妻子護夫心切,顧不得剛被自己丈夫打出的滿身傷痕,也無視安祿山的“殘暴”武力值,如飛蛾撲火般撲了過去,


    “不許打我相公。”


    楊國忠也受到很大的牽連,原本他正美滋滋的占便宜,那些身心都受到傷害,正痛哭流涕的女子,完全沉浸在痛苦中,讓他有機可趁,打著安撫的名頭,在女子身上來迴撫摸,


    可看到自己丈夫被打或者身處危險之中,這些女子紛紛醒悟過來,有那姓格剛烈的,甩手就是一記耳光打在楊國忠臉上,然後懷著必死之心一頭撞向安祿山,


    總而言之,因為楊平安等人的出現,飄香院門前徹底陷入混亂,越來越多的人圍觀瞧著越來越熱鬧的熱鬧,指指點點說說笑笑,


    “胖子,別管是男是女,隻要有敢打你的,你都打,小心別讓那些潑婦把你撓破相了。”


    最後一句很管用,安祿山當即一手擋臉,另一手握拳,一拳打出,距離他最近的那個女子,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這一下就更亂了,飄香院也跳出來十幾個打手參與進來,今晚選花魁,大好的吸金機會,豈能被人破壞,


    圍觀人中,也不知是誰碰了誰又或誰踩了誰,從口角發展到全武行,到最後飄香院門口幾乎打成一團,而官差卻遲遲未到,


    動亂還在繼續,有那廝打的一對兒撞破旁邊的店鋪,店中掌櫃不願意,一聲令下夥計們放下手中活計,拎了棍棒衝了出去,逮著那對正廝打的兩人就是一通亂打,


    混亂有擴散的跡象,愈演愈烈,


    楊平安沒有衝進去幫助無恥三人組,而是瞅個機會強行拉了一個女子跑入了一旁的巷子裏,三拐兩拐便來到無人之處,


    “你想幹什麽,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喊人了。”女子貼著牆,雙手緊護胸前,驚恐萬分,


    有沒有搞錯啊,你這年齡起碼四十以上,連風韻猶存都算不上,哥們會對你……


    楊平安無奈苦笑,後退兩步,見女子趁機要跑,又是一把給拽了迴來:“老實點,我隻問你幾個問題,你老實迴答,我便放了你,否則我把你扒光丟出去。”


    這種威脅,哪怕對於一個四十多歲人老珠黃的女子來說,同樣威力巨大,


    “你剛才唱的詩歌,叫什麽名字,嗯,還不說,當真以為我不敢把你扒光麽。”


    “不要,求你不要,我說,叫,叫《盼郎歸》”


    果然是《盼郎歸》,


    “我再問你,這首《盼郎歸》你從何處聽來。”


    “是,是,是別人教的。”


    “是誰教你。”


    “我,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嗯。”


    “不要,求你放過我,我兒子都跟你一樣大了。”


    “那你還不說。”


    “我真不知道那人叫什麽,隻是聽別人都喊她‘豆腐西施’,每曰在西湖邊賣豆腐……你,你,哭了。”


    當楊平安聽到“豆腐西施”二字後,心中便明白了一切,


    冬兒,是冬兒,是他遍尋未果苦等不迴的冬兒,冬兒真的未死,


    《盼郎歸》不是古詩,是後人編纂的,所以此時絕對不會出現,世間除了他,便隻有一人知道此詩,正是冬兒,


    當年一起磨豆腐時,他還曾以“豆腐西施”調笑過冬兒,這一切的一切……不是冬兒還能是誰,


    隻一瞬間,楊平安的眼眶濕潤了,淚水不由自主奪眶而出,如斷線珍珠墜落,


    一個弱智女流,溫婉良善,為了不連累自己跳入黃河之中,兩年多過去,卻出現在千裏之外的杭州……


    冬兒,你這兩年是怎麽過來的,你過得好麽,


    淚水洗刷著心靈,壓抑在心中最底層的思念種子迅速發芽開花節節升高,一顆心被冬兒充斥,冬兒的音容笑貌、往曰的點點滴滴,如過電影般在腦海中一幅幅閃現,


    冬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等他緩過神來,想要詢問那“豆腐西施”家住何方時,卻發現中年婦人早已趁著他失神的機會,逃之夭夭了,


    對此他並不懊悔,冬兒既然能打出“豆腐西施”的名頭,再加上冬兒的容貌,想必杭州城中聽說過的人應當不少,隻要他稍加打聽一定能夠找到,


    冬兒,這次我絕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等他從巷子裏走出時,飄香院門前的秩序已經恢複了,隻有些狼藉和點點血跡,證明了之前曾在這裏發生了一場混亂群毆,


    飄香院內鶯歌漫舞,絲竹之聲、叫好之聲隱隱傳出,向來選花魁已經開始,不過楊平安卻沒有心情再去觀看,轉身返迴了客棧,


    “呀,施主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那三個廢物怎麽沒跟你一起迴來。”道濟正獨自坐在大堂裏喝酒吃肉,見楊平安迴來大聲招唿,“喂,佛爺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切。”


    看這楊平安徑直上了二樓返迴房間,對自己不理不睬,道濟冷哼一聲,繼續喝酒吃肉,


    “公子你迴來了。”楊玉環正在房中翻閱琴譜,見楊平安迴來連忙起身,很是乖巧,調、教的效果越來越明顯,


    “嗯,你忙你的吧。”淡淡應了一聲,楊平安便做到一旁,取出口琴捧在手心,懷念著自己與冬兒以往的幸福時光,悠揚親生徐徐響起,


    起初楊玉環隻是好奇,對楊平安手中的口琴還有艸琴方式好奇,可是當她聽到那飄渺悠揚的琴聲後,心思漸漸沉了進去,心緒隨著琴音起起伏伏,


    待到楊平安一曲落下,她將心思收迴,看向楊平安的眼光突然變了:“公子,去歲中秋,三絕女在宮中的那曲《水調歌頭》,是公子用此物吹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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