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總是令人難以成眠。

    以上這句話,是針對楊傳香而言的。這裏是飄香樓,盡管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然而飄香樓,這個汴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樓,此時依然是喧嘩和熱鬧的所在。士人們**的唱詞聲,小吏們放肆的劃拳聲,歌伎們悅耳的歌聲和笑聲,在這樣的夜晚,在這樣的飄香樓上空交織成汴京城夜生活的縮影。

    隻不過,楊傳香睡不著卻不是因為飄香樓的喧嘩。這裏是後院,隔著飄香樓的主樓還有兩道牆,中間的樹木蔥鬱,可以很有效的阻隔絕大部分的噪音。更何況他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吵鬧,否則若是他真想清淨的話,以他的錢財大可以在城外找一處幽靜之所。

    後院裏有一口井,楊傳香坐在井邊歎了一口氣。說起來這口井可是個寶貝,枯井湧新泉嘛,多少官員和學子在這口號稱流著文曲星口水的井邊磕過頭、上過香。以至於現在要想來看一眼,最少也要一貫錢的門票。而之所以楊傳香睡不著覺,當然也是因為“錢”的緣故。

    最近的生意出了一點麻煩。早在幾個月前黃河發了大水,造成了糧食短缺的局麵,這使得老楊家的支柱產業釀酒業出現了一點小小的危機。釀酒是需要糧食的,而釀酒產業做得極大的老楊家,對糧食的需求更是旺盛。

    本來這也算不上大問題。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楊傳香早已經完善了整個作業流程。除了大規模的釀酒作坊,他還擁有數個糧倉,其中的倉儲足夠他支持數月之久。按照他原先打好的算盤,隻要撐過這幾個月,等南方夏糧豐收的時候,糧食短缺的困境自然迎刃而解。況且,據王有勝那個家夥的說法是,根本不必等什麽夏糧,朝廷在交趾戰場上大獲全勝,光是頭批從交趾運迴來的糧食,就足以供京師一年之用。

    隻不過令楊傳香意外的是,他的算盤似乎打得不太成功。目下幾大倉庫已經開始告急,然而他派出去的那些掌櫃們,卻在糧食收購市場上斬獲甚少,糧食進倉的速度遠遠不如出倉的速度。

    “搞什麽呢?”楊傳香曾經疾言厲色的訓斥他的那些掌櫃:“一個二個跟我吹牛皮,說自己是什麽大宋商界的精英?我呸!不把糧買迴來,我扒了你們的皮!別跟我訴苦,老爺我前天去了躺虹橋,運河上的糧船多如牛毛!怎麽你們就買迴這麽一點糧?塞牙縫都不夠!還精英?我看你們根本就是垃圾!”

    “東家!”有一個掌櫃發了半天抖後終於說出了他的理由:“虹橋碼頭上確實糧食堆積如山!可咱們買不到啊!朝廷要救災要充倉,糧食中的七成乃是朝廷所有,剩下三成,買家甚多!”

    “那就提高收購價!”當時的楊傳香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裏。雖說朝廷一直在壓糧價,但自己釀酒需要的糧食固然數額巨大,卻也用不了進京糧食總額的三成。想來以親侄兒楊翼的勢力和地位,朝廷對自己抬價收購小部分糧食的作為,也不會太過為難。

    問題就出在這次抬價收購上。楊傳香旗下的各路掌櫃傾巢出動,頭一天捷報頻傳,高昂的收購價格使得虹橋碼頭的糧食市場一片利好的消息。可是從第二天開始,情況急轉直下,各路掌櫃焦頭爛額慘敗而歸,簡直就是顆粒無收。

    “有人在跟咱們叫勁!”掌櫃們大吐苦水:“俺們不管出多高的價格,都有人出雙倍的價錢跟咱們搶。後來這事倒驚動了開封府,開封府一聲令下把糧價完全壓死。可江南來的糧商,依舊不把糧食賣給俺們”。

    “什麽人如此厲害?”楊傳香在倒吸一口冷氣後陷入了狐疑。黃河大水過後,盡管有交趾來的糧食補充朝廷的巨大空缺,使得糧食市場相對穩定。可是糧價還是比以往要高出一些。自己現在已經是在高糧價的基礎上往上砸錢,怎麽還有人如此厲害?用雙倍的價錢購糧?這得要多雄厚的實力?這不是賠本買糧麽?

    更何況,開封府壓住糧價後,江南糧商還是不肯賣糧給傳香酒業。說明江南的糧商跟那夥神秘人私底下達成了協議,明麵上按開封府的價錢買賣,私底下那夥神秘人一定還要另外給錢。

    “去!動員所有的夥計!動用所有的關係!查清楚怎麽迴事!”感到危機的楊傳香當即動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而兩天後果然傳來了消息。。

    這個消息來自河北。河間府有個叫丁安生的人,自稱掌握了蒸餾技術和蒸餾器具,能夠釀出和傳香美酒一樣濃烈芬芳的白酒來。丁安生本來就是大戶人家,手裏頗有些錢,於是就放出風聲,要和老楊家的傳香美酒一較高下,並且大量收購糧食。各個渠道上反饋迴來的消息都表明,糧食市場上那夥神秘的買家,就是姓丁的手下。

    “一較高下?”楊傳香對這個消息持保留的態度。因為有真定路的夥計迅速帶迴了丁家釀出的酒,那種酒名叫“安生美酒”,喝下去後可以明顯感覺到,其無論口感還是烈度,都遠不如“傳香美酒”好喝。“這樣的酒根本不可能與傳香美酒爭鋒!”楊傳香對於自己得出的結論絕不懷疑,他奇怪的隻是,丁安生怎麽會為了這樣劣質的白酒,而花雙倍的價錢買糧?賠本嘛!莫非裏麵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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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自真定路河間府的消息接連傳來,情況漸漸明朗了。原來丁安生釀出的酒,根本就是沒打算在大宋賣,而是賣給遼國的。

    說來這事還跟傳香美酒和楊翼有關。自打當年楊翼把酒賣到遼國後,遼國對酒的需求一直就很大。而大宋朝自有一套貿易政策,大宋在嚴格控製諸如糧食等日常用品賣出的同時,卻唯獨對酒的出口非常放鬆。這主要是受了楊翼的影響,當初楊翼對朝廷說要用酒來糜爛遼國的上層,幾年來大宋朝廷還真就堅定不移的執行了這個政策,對遼國什麽都不能賣,但賣酒就是遼國要多少大宋就賣多少。當然,這種買賣並不是用錢來衡量的,遼國根本沒有錢。以往遼國的作法是用馬匹、毛皮、珍珠等大宋需要的物品來交換酒,而遼國自己由於不願意讓大宋獲得足夠的馬匹,所以這種“酒馬”貿易的規模一直維持著微妙的平衡,規模並不大。

    “他這樣做,究竟有什麽好處呢?”楊傳香百思不得其解。本來丁安生賣酒給遼國,倒也無可厚非。關鍵在於丁安生為什麽要以這麽高的價格買糧!這不是擺明著賠本麽?現在大宋的馬匹也沒有過去那樣短缺了,你的酒換不來錢隻能換來馬,實際上賺的錢並不多。以這麽高的成本釀酒,人家契丹人還未必喜歡喝!你虧大了啊!

    對於丁安生虧本做買賣,楊傳香並不關心!你老丁虧掉褲子也不關俺老楊的事!可你這麽個虧法不要緊,你把糧食市場搞亂了,卻讓俺們買不到糧啊!這不是害人不利己麽?這麽白癡的事情怎麽你就想不明白呢?

    頭疼!楊傳香一想到這事他就睡不著覺!對著文曲星的口水,楊傳香發起了呆!本來楊傳香是有辦法應對這件事的,他認為自己隻要到開封府告上一狀,告丁安生哄抬糧價,就能治丁安生的罪!可楊傳香不打算這樣幹!因為他想看戲!他認為自己應該等待,他不相信丁安生能有那麽多的錢。

    “你這樣做能支撐多久呢?”楊傳香對著井口這樣問:“十天?一個月?就算我號稱京城二富,像你這樣搞我也撐不了一個月!我等你!你買糧去吧!我就等著看你能折騰到啥時候!一個月你還不倒下,我就跳井裏去!”

    “這事多新鮮?”楊翼的聲音從楊傳香的身後傳來:“不枉小侄大半夜的跑這一遭!京城巨富深夜跳井!太刺激了!你等會,我去找承福搬張椅子!我坐一邊上好好欣賞!”

    楊傳香這鬱悶!你說你這人怎麽神出鬼沒的呢?走路都不帶聲你嚇唬你叔我怎麽著?哦,我跳井你還一邊上欣賞?當初這井不還是為你挖的麽?沒良心啊!

    楊翼當然不是沒良心,他從張擇端府上出來,眼看著天色已晚。他一直琢磨呢!楊傳香最痛恨的就是睡覺被人吵醒,自己這麽半夜三更的把楊傳香從睡榻上揪下來,指不定老狐狸得發急!結果穿過了喧嘩的飄香樓到了後院,就看見老狐狸坐在井邊上發傻,口裏還嘀咕著跳井!開心!這節目夠刺激啊!要說還是人楊傳香厲害!本相怎麽就想不到這麽好的玩法呢?

    “你叔我正在琢磨事情!”楊傳香一把將楊翼拉到井邊坐下,直接就把自己這段時間的疑惑詳細述說了一遍:“好歹你也算一大官,這事你得給我盯緊了!別到時候倒了你叔叔我的招牌!”

    事實上沒等楊傳香說完,楊翼就已經覺得事情不對了。他和楊傳香看待事情的角度並不相同,楊傳香純粹是在考慮他的生意,從做生意的角度看事情未免格局就小了一些。而楊翼看事情,角度就要高得多,並且也全麵得多。在楊翼看來,楊傳香說的這件事與自己在甜水街江浙會館遇到的事,還有在張擇端府上聽說的關於馬匹的事,三件事必須聯係在一起看待。甚至還要考慮到遼國的內部局勢!

    “究竟發生了什麽呢?”楊翼逐一理清自己的思路,他認為自己應該先從遼國局勢這個大背景上著手。

    遼國,毫無疑問現在遼國內部亂成一團。天災兵禍,極度缺糧!這就是遼國的現實。那麽,遼國最需要的就是糧食。而丁安生收購大批糧食,然後釀成酒與遼國換馬!換來的居然還是肥到流油的馬!

    整個過程充滿了矛盾!第一處矛盾在於:遼國如果缺糧,那麽他們為什麽要用馬換酒?酒能當飯吃麽?第二處矛盾在於:遼國如果缺糧,為何馬匹還會如此肥碩?不把馬拿去打仗早宰了吃了!以上兩個矛盾,都是在遼國缺糧的大前提下得出來的,要解決這兩個矛盾,唯一的理由就是,遼國不缺糧!

    “不可能!”楊翼最終下了結論。抬頭看了看天色,滿天繁星早已經不見蹤影,不知什麽時候起了雲,天上黑乎乎一片。“月黑殺人夜啊!”楊翼的嘴角泛起笑容,在微弱的燈火映照下格外猙獰,把邊上楊傳香嚇一跳!

    “你要幹啥?”楊傳香站起來退後一步,狐疑的看著楊翼:“半夜三更玩什麽不好?為何偏要玩鬼上身?”

    很顯然,楊翼並不是鬼上身,因為他認為自己要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去找當事人來詢問。誰是當事人?今晚在江浙會館碰頭的那夥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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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不過,楊翼很清楚,明著問肯定不行!既然這事如此神秘,當事人當然不會有問必答!所以,要玩就得玩狠的。最好是趁著天黑,把朱三爺、韓彬和唐茂、還有正主兒丁安生,全部逮起來,隔離拷問!不怕他們不招!當然,這事得秘密進行,畢竟半夜出去抓人迴來拷問,要是驚動了開封府,總歸有點不太好玩。

    於是楊翼拍了拍楊傳香的肩膀,囑咐他親愛的叔叔繼續研究跳井的問題,然後就迴了太尉府,把睡夢中的王有勝揪下了床。

    王有勝當然極度痛苦。因為這段時間他一直很忙碌,每天他都跑南泊,帶著賜胡軍和一眾武學生練習騎兵戰術,就等著紅蘭對抗的時候滅掉楊得貴那個囂張的人渣。而今天比往日更累,因為他在南泊練習完了之後,還去了一趟南泊對麵的鄭家村,與早就搬到鄭家村的秋香一番溫存數度頂峰。好不容易才從頂峰下來,迴到太尉府洗完澡爬上床,這還不夠半個時辰呢,就又讓楊翼給攪和了。

    “把府裏的侍衛都叫上!”楊翼是這樣對王有勝說的:“別穿得太明顯,全部換上夜行服!抄家夥跟我出去!”

    “這是太尉府又不是賊窩!俺們哪來那麽多夜行服?”王有勝揉了半晌眼睛後頭腦恢複了清醒:“夜行服?你確定嗎?”

    “你不是女人吧?”楊翼奇怪的看著王有勝:“我知道曾經有個姓王的丫頭就最喜歡這樣問:你確定嗎?”

    事實上王有勝的疑問確實是個問題,是啊!哪來的夜行服呢?說也奇怪,楊翼以前看人寫書拍電影,夜行服簡直就是所有人的隨身裝備,想什麽時候穿一抓一大把!很明顯現實生活中並沒有這樣的好事,最起碼俺們太尉府就不是隨時都有啊!

    一盞茶的功夫不到,整個太尉府一片雞飛狗跳,所有的房間都點起了燈,到處都是丫鬟和侍衛們睡眼惺忪到處翻查著黑色的衣服。“這件你看行麽?”“我看行!就是模樣比較像肚兜!”

    楊翼等不了那麽久,再鼓搗下去天就亮了。匆匆把人集合好一數,府裏現存侍衛六十三名,全身黑色裝扮的隻有九個人。雖然剩下的人都有平日裏穿的黑色褲子,但衣服就實在太寒摻了!大多數人都身穿睡衣,基本上就一片慘白色,在夜裏格外紮眼。最可笑的是有兩人不知從哪個丫鬟房裏找來黑色的胸圍,圍在臉上一副陶醉的模樣。

    要說還是王有勝腦袋靈光,對於這個寒摻的場麵他當即提出了個建議。這個建議簡單點說是這樣的:不用所有人都去,找二十個人就差不多了。反正二十個人都有黑色的褲子,其中九人有黑色的衣服。大家上身都不穿衣裳,把那九人的黑色衣服剪開,然後每人身上掛上幾塊黑布也就算數了,當然臉部也得蒙上。

    這個建議聽上去還不錯,楊翼無奈之下也隻好采用,等全部人都裝扮完畢後,楊翼就徹底傻了眼。

    “你說你出這餿主意算怎麽一迴事吧?”楊翼鬱悶的看著他的二十個手下,一個二個臉上蒙著塊破黑布,赤裸的上身掛幾條黑色的布碎!怎麽看都像要飯的乞丐:“就這樣吧!有勝你帶一隊去城東武館,我帶另外十人去江浙會館!抄家夥!出發!”

    一夥人每人抄了一條大木棒,再帶上幾個裝人的大口袋,跟著楊翼就竄出了太尉府的大門口。此時早已經過了半夜,除了偶爾能聽到幾聲遠處傳來的狗叫,大街上漆黑一片悄無聲息。按照計劃,大家出門後走的道路卻不相同,王有勝去城東武館,走的是東北方向,而楊翼的隊伍則是去甜水街,走的是東南方向。事實上,走的路線不同,也意味著發生的故事不同。

    楊翼帶著隊伍沿著街道的邊緣提著棒子快步疾走,轉過一個巷子口正準備穿越南禦道的時候,猛然發現巷口處坐著幾名兵士,開封府晚上出來巡邏的兵士!

    “啊喲!鬼啊!”一名兵士一眼就看見巷口裏衝出許多黑影,當即嚇得從地上跳了起來。眾兵士當即大嘩!慌慌張張從地上紛紛躍起,手中的兵刃出鞘,四下張望。

    南禦道,當然是汴京的主幹道!與別的地方漆黑一片所不同的是,這裏是懸掛有街燈的,雖然隔上很遠才有一盞燈籠,但微弱的燈光終究還是能分辯出衝出來的是人不是鬼!

    賊人!這絕對是賊人!兵士們當即反應過來!這還不是一個賊,是一群賊!瞧他們身上掛那些黑布碎!一定是窮瘋了半夜出來打家劫舍的主!

    楊翼在那士兵喊出聲的時候就知道壞了!怎麽辦?趕緊跑啊!要是在這街頭上黑燈瞎火的打起來,熱鬧可就大了!

    楊翼一聲唿嘯,調頭就往迴跑。手下的侍衛們早知事情不妙,自然亦是發力逃竄。巡邏的兵士們這下來了勁!很明顯這夥蟊賊膽子很小嘛!俺們是兵,他們是賊!雖說俺們人數上少幾個,但正義永遠能戰勝邪惡嘛!還想什麽?追啊!

    結果可想而知,這夥蟊賊被兵士們連著攆了十幾條街,一路上兵士們不停高喊抓賊,連帶驚醒了無數睡夢中的百姓,追兵和蟊賊所到之處,燈火連片亮起。

    “搞什麽呢?”楊翼上氣不接下氣又越過一處巷角,突然就發現新的危險到來了,前麵一處院子亮起了燈光,門開之處數條巨犬咆哮著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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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翼倒吸一口冷氣,這迴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啊!身邊氣喘噓噓的侍衛們反應極快,看到那幾條狗衝過來早就刹住腳步,拎著還在手上的棒子就朝追上來的士兵們撲了迴去。

    那幾名士兵本來追賊追得挺愜意的,攆著夥賊滿街跑啊!好久都沒幹過這麽風光的事了!怎料到這夥賊居然還敢反撲?一時間不免亂成一團。

    “打啊!”楊翼一聲虎吼!眾侍衛棒如雨下,三下五除二就打得幾名兵士倒在地上哭爹叫娘。

    接下來的故事順理成章,打垮了追兵,狗還在!這夥倒黴的賊又開始沿著來路往迴逃竄,幾條狗在後麵追,而且令人沮喪的是,隨著時間的增加,沿路加入追擊隊伍的狗也似乎越來越多。

    等再次跑到南禦道的巷子口時,楊翼知道自己必須做一個選擇了。因為很多巡邏的士兵都聽到了這邊的響動朝這邊蜂擁而來,不能再瞎跑了!等來的士兵越來越多之後,那就跑不掉了。更何況,附近的百姓人家都開始點起燈火,指不定連百姓都會加入抓賊的隊伍。

    “去開封府!”楊翼研判清楚形勢後,鬱悶的作出了選擇!太尉府的方向有追兵,南禦道不能上去,西麵那群狗齜牙咧嘴的好不可怕!隻有去西北麵的開封府了。所謂條條大路通衙門,從這裏去開封府有無數條道路,去了開封府就安全了,好過在這地方被人當賊打死。當然,楊翼也不是沒想過是否應該在這裏亮出他相爺的高貴身份,但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就被他自己壓了下去:“開玩笑,我在這喊我是你們的楊相爺,誰會相信呢?”

    “我信!”張商英納悶的看著麵前這夥蟊賊,心裏止不住的嘀咕。

    說起來,張商英今晚的心情還是很好的。近來天下太平,身為門下侍郎還兼著權知開封府,張商英自認為這是自己從政生涯最順利的時期。所以,晚上的時候張商英約上新黨的幾個好友,比如蔡家兄弟等人一起去看了一場大戲,期間大家也就最近的朝局交換了意見和看法,並且一致對今後一段時間的政局發展作出了比較樂觀的預測。在他們看來,小皇帝年紀還輕,這就意味著新黨還會有很長的時期來主導國家政治,改革的潮流必然成為主流。目下黃河救災工作將近尾聲,或許已經到了全麵推出變法的階段。

    隻不過,對於如何變法,這幫新黨的骨幹卻還存在分歧。有人認為應該徹底恢複王安石的那一套東西,有人則認為還是另起爐灶的好。當然,所有人都認為,究竟要怎麽幹,還是要等一等楊翼的表態,因為楊翼之前曾經跟蔡家兄弟講起過土地改革的大體綱要,並且隻有以楊翼現在領袖朝局的地位,才最適合推動變法。

    張商英是帶著愜意迴到開封府的,吃了點夜宵洗了個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剛才睡著沒多久,就被急促的唿叫聲所驚醒!

    “大人!出了點小事!”有人在門外高聲叫道:“冷提刑說,需要大人親自處理!”

    “小事?”張商英惱火的坐起身,這大半夜的搞什麽呢?開封府不比一般的府衙,通常一般的事情,包括日常的訴訟、徭役、工事、戶籍、治安等等事情,下麵有許多層級的官員和辦事機構來負責,根本不用身為府尹的張商英來處理。能半夜把他叫醒的,自然不可能是小事。

    “有夥蟊賊,被半夜巡邏的兵士追到府衙來了!”門外的人說道:“賊首自稱是…朝廷命官,屬下等不敢妄斷,隻好請大人定奪!”

    張商英倒抽一口冷氣,身上的汗毛刹那間全部豎起。楊翼?張商英是個聰明人!一聽說朝廷命官,馬上就想到,這一定是楊翼!你想啊!假如有那麽一個朝廷命官,大半夜不睡覺,跑大街上扮賊玩,這種事整個朝廷有誰能幹得出來?就楊翼最能折騰嘛!

    “假如是楊翼,這事麻煩了!”張商英的心裏上下打鼓!在他看來,楊翼做事向來高深莫測,盡管平日裏一副神經兮兮的模樣,但全天下都知道楊翼這人絕不是好惹的茬,每次折騰到最後總是帶著政治緣由。上次茅廁那件事,楊翼把京城折騰了個底朝天,這才過去一個月,還沒消停幾天,又來?

    “這迴他大半夜扮賊玩!還找上了開封府!”張商英覺得有點冷:“麻煩大了!這次他想幹啥?我最近沒得罪他吧?”

    張商英坐在床上仔細迴憶了近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一切事情,怎麽都想不出來“宰相扮賊”究竟玩的是哪一出。在確定了自己向來就是楊相爺這邊的人之後,張商英這才疑神疑鬼的起了床,小心翼翼的到了府衙大廳。

    “嘿嘿!”張商英看到楊翼的時候都不知該說點啥,隻能把臉湊過去傻笑。這夥人的扮相實在是太寒摻了,你說你好歹也是首屈一指當朝權貴,就算你要扮賊玩你也扮得帥點好麽?你們身上掛一堆黑布條,這算什麽玩意吧?

    麵對張商英的傻笑,楊翼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個….”楊翼打著哈哈:“張大人睡得可好?今晚月色不錯啊!”

    “嗯!不錯!”張商英心裏嘀咕這月亮都沒有哪來的月色呢?陪著小心道:“天氣挺好!這個月色嘛!嘿嘿!下官敢問大人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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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楊翼尷尬道:“本相瞅著天氣不錯,帶著夥計們出來…這個鍛煉身體!路上不知哪家的狗不開眼,一路狂追就把本相追這來了!”

    “沒什麽事的話,本相就告辭了!”楊翼琢磨著此地不宜久留,也不知王有勝那邊怎麽樣了,還是早走為妙,天也塊亮了,走得晚讓太多人看到就有點不太合適:“麻煩張大人派隊人送本相迴府,以免再遇惡狗!當然,張大人要注意身體,半夜三更的早點睡,別瞎折騰了!”

    “我折騰?”張商英目瞪口呆的看著楊翼離開府衙,心裏還是七上八下!你究竟什麽意思呢?半夜跑來把我弄起床,扯上一通天氣不錯你撒腿就走!我折騰?……

    和楊翼比起來,王有勝的運氣顯然很好。他帶著隊伍向東北方向前進,按路線,他也要穿越南禦道和東橫街的交叉口。隻不過這樣一來,由於路程相對較遠的緣故,當王有勝接近交叉口的時候,晚了楊翼一步。

    就是這一步,讓王有勝幸運的躲過了一劫,因為他在到達南禦道邊上的一個巷口時,忽然聽到南邊傳來無數的唿喊聲,從黑暗的巷子口往外望去,隻見許多半夜巡邏的士兵,開始沿著禦道向南麵蜂擁而去。

    “不好!楊大人被發現了!”王有勝何其聰明!很明顯楊翼撞上了巡邏的士兵,這會一定在瘋狂逃竄呢!

    “王大人,那咱們怎麽辦?”有個侍衛問道:“要不,咱們退迴去?看看相爺那邊的情況….”

    “不!”王有勝笑道:“你也知道他是相爺,就算被逮到也出不了事!這下正好,相爺那邊吸引了巡邏兵士的注意力,正好方便咱們照原計劃進行。先抓了朱三爺,然後大家再辛苦一趟,順帶抄了江浙會館!”

    接下來的整個行動看上去相當順利。或許是因為這幾年城東武館雄霸江湖,背後還有官府撐腰的緣故,曆來都沒人敢惹上門來,所以戒備相當鬆懈。王有勝在命令一名最強悍的侍衛撞開大門後,帶著人就往裏狂衝,這地方並不大,王有勝以前也跟著楊翼來過,因此片刻之間就帶人衝進了朱三爺居住的房子。

    朱三爺原本在睡覺,忽然被房門轟然一聲巨響給驚醒過來,正想著怎麽迴事呢!便見一道黑影鋪天蓋地的當頭罩了下來。

    “不好!仇家尋仇!”朱三爺大驚之下何等快捷,眼前這道黑影也不知道是個什麽玩意,估摸著八成是用來裝人的大口袋,坐在床上的身體刹那間繃緊,腹股發力頭朝下飛快的滾到床邊,剛好躲過了大口袋的罩口。一抬頭,腦袋上就遭受了一記重擊!耳邊轟然作響,眼前金星四射!“完了!”朱三爺昏過去前就隻想到這個詞!

    王有勝一棒子敲暈了朱三爺,哪還敢遲疑?指揮手下迅速將朱三爺裝入袋中,抗起來就往外撤!

    四處廂房裏的燈都亮起來了,有人開始睡眼惺忪的從房中走出來張望,當然眼前的一幕讓城東武館出來張望的每個人都目瞪口呆,隻見黑夜中一夥衣衫襤褸的黑衣人正在往外狂奔,其中一個人肩膀上還背著一大口袋。

    “咱們挨搶了!”終於有人大叫出聲:“丐幫!是丐幫!關門,關門!”

    大門哪裏關得上?這夥黑衣人實在是太兇悍了,快到門附近的時候就開始對兩邊出來的人動手。大棒子舞得虎虎生風,一打一個準!城東武館的弟子們雖然多少也練過幾招功夫,但太尉府的侍衛那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人,都是血雨腥風殺出來的煞星。無論動作還配合都非常簡潔實用,兇悍到了極點,加上準備充分,城東武館這些穿著裘衣空著雙手剛從夢裏醒來的弟子們哪裏是這些侍衛的對手?

    一陣亂棒過後,城東武館裏一片慘叫,很多人都是連滾帶爬的哭嚎著往屋裏竄!等到黑衣人全部跑遠了之後,才有人從窗口再探出頭來叫道:“莫要驚慌!賊人沒搶多少東西,快報朱三爺!…….”

    “那是啥武館?”王有勝在遠離城東武館的街角確定沒人追上來之後,這樣問他的屬下:“真的是一家號稱雄霸江湖的武館麽?”

    其後的事情愈發順利,王有勝在把朱三爺送迴太尉府後接著去了江浙會館。這次他的做法就和在城東武館不同。他帶著手下首先砸暈了看門的一個人和一條狗,然後就控製住了正在櫃台打著瞌睡的一個會館夥計。套問出韓、唐、丁三人住宿的房間後,把侍衛們分成三批直接衝進房間拿人。

    三個房間也不是一點守衛都沒有,比如丁安生的門前就有兩人斜靠在牆上打瞌睡,隻不過這麽一點守衛力量對太尉府這些兇悍的侍衛們而言,就實在是微不足道。沒費多少功夫,王有勝就帶著三個大口袋迴到了太尉府,此時,天都還沒亮呢!

    ******

    清晨,或許每個清晨都是一樣的,然而在同樣的清晨裏,不同的地方正在上演不同的故事。此時的汴京城,已經開始有商販打開了鋪麵,汴河上也響起了船工的號子和苦力們的吆喝,又一個白天將要來臨了。而在太尉府一間四麵是牆的房間裏,有人正在恐懼中麵對幾個蒙麵人的詢問!很明顯,這人是韓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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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吧!”王有勝憋著嗓子,隔著蒙麵布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迴蕩在房間裏尤其顯得陰森。輕輕的揮揮手,旁邊有人就一桶水澆到了韓彬的頭上。

    “說啥呢?”韓彬一頭霧水,他實在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說啥?王有勝愣了一愣,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讓韓彬說啥!楊大人大半夜把他叫起來出去抓人迴來拷問,也沒說是怎麽迴事!現在楊大人還沒迴來,他王有勝根本就不清楚該問什麽。

    “從頭說起!”王有勝呆了半晌之後就決定讓韓彬有什麽說什麽,待會把三個人都問完後,估摸著就清楚發生什麽事了:“說詳細點!要是你不老實,你知道後果是啥麽?實話對你說,俺們還抓了幾個人,要是你的口供到時和其他人對不上,嘿嘿…..”

    王有勝話音才落,旁邊就有人甩開了鞭子,這不恐怖,恐怖的是還有人用磨刀石開始磨刀。

    韓彬長這麽大啥時候見過這種陣仗?他是聰明人,所謂聰明人當然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小人姓韓!”韓彬毫不猶豫的從頭說起:“小人的爺爺當然也姓韓,從太祖皇帝那時說起,這個…”

    “廢話!”王有勝有點上火:“你從太祖皇帝那時說起,不到天黑你說得完麽?就說半個月前,從半個月前的這個時候開始說!”

    韓彬這納悶,不是你讓我從頭說起的麽?半個月前的這個時候?我在鶯鳴春上嫖妓呢!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挺簡單,韓彬醞釀好情緒後,就從半個月前那天清晨他在鶯鳴春上的風花雪月開始說,事無巨細洋洋萬言,今天跟誰誰說過話,前天跟某某見過麵,一天吃了幾迴飯,晚上去過幾迴妓院賭場,詳細過程那叫一個繪聲繪色。

    王有勝聽得開心!現在他多少有點明白了,感情這姓韓的人渣基本上就沒幹過人事。都已經說到第七天上發生的事了,好像除了吃飯喝酒嫖妓之外,這姓韓的就再沒幹過其他事情。你還別說,姓韓的說那些事情還挺吸引人,特別是那幾場床上的大戰,真可稱得上驚天地泣鬼神!聽得讓人無比向往啊!

    “不要說謊!”等聽到第十天的事情時,王有勝嚴厲的盯著韓彬:“你一次能對付六個女人?就你?”

    當然,半個月再怎麽長,從口裏說出來也用不了很久時間,王有勝全部聽完之後大概明白了個要點,那就是韓彬這次是來賣糧食的,而更關鍵的是,丁安生許諾了一些好處給韓彬。

    “原來這事牽扯到遼國!”王有勝離開這間屋子的時候這樣對自己說:“看來這就是楊大人要的答案了!正好,待會問其他幾個就不用從半個月前開始了,直接可以進入正題!”

    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剩下的三人就好問多了。在酷刑的威脅麵前,在得知還有其他人也被隔離核對口供之後,那三個家夥自然也是有什麽說什麽。等王有勝徹底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走到院子裏換換新鮮空氣的時候,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來了,而楊翼也迴來了。

    “原來是這麽迴事!有勝,辦得不錯!”楊翼在向王有勝訴說了自己被狗追的光榮戰史之後,當然也從王有勝嘴裏聽到了審問結果。

    這個結果,證實了楊翼在飄香樓得出的結論,那就是遼國不可能不缺糧!

    遼國內部戰事連綿,連續三年大災!即便是最富裕的南京道,此時亦是一片蕭條!幾個月前,女真人突然在黃龍府附近開展了一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差一點抄了契丹人的老巢。耶律洪基為了確保黃龍府這個祖宗根基,決定調集大量兵力,以上京為依托,大舉東進,力求掃蕩從黃龍府到東京道南部的所有敵對部族,將女真人重新壓製迴長白山地區。

    可此時帝國的精銳盡在西線戰場與韃靼人打仗!由於金吾將軍吐穀斯在一次戰敗後自刎身亡,所以前線統帥換成了威名赫赫的蕭雅歌,而蕭雅歌自然帶上他無堅不摧的靜江軍。這使得耶律洪基手裏兵源告急,東征計劃受到了一點阻滯。

    也不知是誰出的主意。反正遼國朝廷下了一個決定,由南院牽頭,組建一支漢人軍隊,以解決東征兵力不足的困境。遼國的漢人主要集中在南京道!三年大災本已經餓死了不少人,現在還要征兵,大量征兵!一時之間南京道幾乎十室九空,青壯年勞動力嚴重不足,以至於耕種土地大麵積荒蕪。

    在這樣即缺糧又荒地的情況下,有一個天才少年也就是遼國未來的皇帝耶律延僖被封為燕王,派駐南京留守,負責征兵和糧草事宜,當然耶律延僖也就想出了一個號稱天才的主意,那就是從宋國弄糧食,而且還能通過弄糧食來解決荒地問題。

    這個主意的過程是這樣的。由於大宋禁止向遼國出售糧食,所以遼國決定先在大宋找一個代理人,這個代理人對外以釀酒的名義購買糧食,然後以向遼國出售酒的名義將糧食運送出境。這裏麵涉及兩個問題,一個是怎樣才能讓大宋朝的糧商們提供糧食,另一個則是怎樣才能把糧食運送出宋國,並且不引起宋國朝廷的懷疑。

    對於第一個問題,契丹人的解決辦法有兩個,一是給錢!以高出市場價格的額度多給錢!這些錢主要來源於遼國自身的鑄造,鑄造宋國的錢對他們來說技術上不存在問題,也不存在成本太大的問題,不但可以買來糧食,說不定還能帶來擾亂宋國貨幣市場的附加功效。隻不過,遼國即便擁有鑄造技術,卻沒有那麽大的鑄造規模。而他們糧食需求量實在太大,需要的銅幣又實在太多!短期內遼國是不可能支付太多現錢的。於是他們想出了另外的辦法。而且這個辦法實在是具有開創性的曆史地位。這個辦法說白了就是“保證金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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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是保證金?土地就是保證金!俺們遼國南京道不是有大量的耕地荒蕪麽?正好用這些地作為保證金!大宋的糧商隻要供應糧食,俺們遼國給你們現錢!這現錢隻是市場價格的部分,超出市場價格的部分就用南京道的土地作保!

    宋國的糧商絕對不是傻子!這個以土地作保的計劃對他們太有誘惑力了!隻要他們願意幹,就可以按市場價格賣出糧食獲得現錢,且不說遼國的信用如何,最起碼宋國糧商能夠通過現錢保本,在不虧本的情況下還擁有了遼國的土地。

    當然,契丹人對於如何維持他們的信用也作了一番規劃,一是由他們的朝廷頒發正式的土地認可證書,二是他們規定,宋人如果擁有了遼國的耕地,就必須在將來雇傭當地的遼人進行耕種,收獲的糧食征四成稅。這個規定無疑讓宋國商人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因為這解決了他們,對於無法控製遠在遼國的土地使用的疑慮。

    對於第二個問題,就是如何將糧食運到遼國的問題,契丹人也想出了解決辦法,因為大宋允許以酒換馬!那麽他們就以買酒的名義將糧食偷運過境。這太簡單了,契丹人在大宋的代理人名叫丁安生,而丁安生則是知河間府事丁安臣的親弟弟!當然,直接把糧食裝車運送過境目標實在太大,河間府也不完全是丁安臣的天下。所以,他們就用空酒桶裝載糧食過境,一次運上個百八十車用無數酒桶裝載的糧食,數額自然不小。而大宋邊境檢查官員,在丁安臣的授意下,對這些酒桶一般都不會打開檢查!所有記錄都按售酒來記!

    酒賣了出去,當然要換迴馬!遼國已經付出了現錢和土地,自然不會給馬!不過不要緊,契丹人總共弄了兩百匹馬,就在遼宋邊境上養著。等送糧食的車隊過來後,就讓丁安生的人把馬趕迴大宋去,為的是作出個樣子給河間府的檢查官員們看:“瞧!酒把馬換迴來了!全天下都看見了!快記錄吧!”等到下一次丁安生再運糧食去遼國的時候,這些馬就混在車隊當中迴去,反正檢查官員在丁安臣的壓迫下不會仔細核對馬匹數量。也就是說,從遼國來宋國的馬總共就兩百匹,來來迴迴的逛!

    這些馬可就太幸福了!拉車用不著它們,載人也用不著它們,每天在遼宋邊境被圈養著,想運動一下都不行,就剩下吃了!早上在遼國吃完了,下午到大宋吃,遼宋邊境距離如此之短,每天走不了幾步路,一個二個吃得膘肥體壯!這也就是李公麟畫出一匹肥馬的原因。

    “遼國墮落了!這還是以前那個號稱陸上無敵的大遼麽?”楊翼想明白所有的事情後歎了一口氣:“缺糧缺到把土地賣給俺們大宋?還鼓搗出這麽一個花招!耶律延僖還真是個人才啊!”

    “我忽然來了一個主意!”楊翼看著王有勝:“假如俺們掐斷了契丹人的糧食供應,由俺們朝廷明著用糧跟他們換地,你說契丹人會幹麽?”

    “不是吧?”王有勝很機靈,當即愕然道:“莫非大人想把燕幽之地買迴來?昔日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都有這麽個想法,但契丹人是斷然不許的!”

    “他們當然不可能把南京道賣掉!”楊翼笑道:“南京道是遼國的命根子,絕對非賣品!這次他們願意用土地作保給我大宋商人,乃是為了拖延時間鑄造更多的宋國錢,迴頭還了錢土地還是他們自己的!流入宋國的貨幣還會造成我大宋的錢賤價!況且他們是作保給私人,想賴就賴,一點風險都沒有啊!”

    “那大人的意思是?……”王有勝最痛恨楊翼這種賣關子的行為。

    “我還是要用糧食跟契丹人換地!以朝廷的名義換!”楊翼的眼睛眯縫起來:“不過我不換南京道,他們舍不得!我要換另一個地方,一個他們明知很重要,卻不得不換的一個地方!我會在交換條件中加上一個沉重的砝碼!一個他們無法拒絕的砝碼!”

    “什麽地方?什麽砝碼?”王有勝心說我這辛苦了一天一夜,我多困啊?你還兜圈我殺了你的心都有啊!

    “韃靼的磨古斯,不是俺們皇帝陛下的親姐夫麽?這事還得要俺們親姐夫幫忙!”楊翼得意到:“隻不過,究竟怎麽個辦法,還是要交到朝廷討論,明天本相就去見陛下!”

    “那今天呢?”王有勝這個時候開始想象把楊翼給關到那四麵是牆的屋子裏,皮鞭、蠟燭的上!

    “今天?趕快給我把衣服換好!俺老婆,也就是夫人!今天從鄭州迴來了!我怎麽也得給老婆接接風!我叔叔楊傳香也盼著這事呢!”楊翼道:“抓到的那幾個家夥你要處理好!放了吧!不過不能讓他們知道來過太尉府,蒙上眼臉帶上馬車四周圍兜他百八十圈,扔城外的野地裏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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