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殿點了梅花燈,燈盞如一朵盛開的梅花,燈繩結成梅花狀,不知用的什麽燈油,隱隱約約間,卻有梅花清香。


    唐天致一直勸酒,王傾君已是喝了三杯,一時笑道:“再喝就醉了。”


    “母後就是太過謹慎,在自己宮中,連喝杯酒也怕喝醉了。”唐天致語調溫柔,在燈下凝視王傾君,說起了以前,“那時初見母後,是在禦花園中,還贈了一物與母後,不知母後記得否?”


    王傾君一怔,心下打個突,嘴裏道:“有這事麽,我怎麽記不清了?”


    唐天致笑吟吟道:“是一枚有王府標記的玉魚子。”


    “王爺想要討迴此物?”王傾君想了想,好像沒聽葉素素等人提過,這玉魚子之事,想來她們是不知道的。


    “母後如果喜歡,留著就是。隻是那玉魚子畢竟有王府標記,被有心人看到,難免生出流言來。”唐天致試探著王傾君,笑道:“母後年輕貌美,縱兒臣守規矩,也有些人百般猜度。”說話間,神情款款。


    “主子,千乘王到!”有宮女在簾外稟了一聲。


    話音才落,就聽到陳文安爽朗的笑聲道:“皇弟生辰,自然要來相賀。”說著揭簾而進。


    唐天致有些薄怒,守門的人全是廢物麽?居然讓陳文安直接就進來了。


    王傾君見陳文安來了,暗鬆一口氣,笑道:“你卻是來晚了一些。”


    “見過母後!”陳文安行了一個禮,不待唐天致招唿,就自行坐到王傾君身邊,把王傾君麵前的酒杯端到自己跟前,笑道:“母後的病才剛好,不宜喝太多酒。”


    “皇兄真有心!”唐天致明白今晚灌醉王傾君的計劃要泡湯了,不由牙癢癢的,陳文安,你事事件件都要跟我搶麽?


    “你們兄弟團聚,慢慢喝罷,哀家先迴去了!”王傾君說著,站了起來,不想那酒確實後勁極大,這麽一站起,雙腿卻發軟,一時喊道:“素素!”


    不等葉素素過去相扶,陳文安一伸手已扶在王傾君手肘上,柔情款款道:“母後小心!”


    唐天致微有怒色,正要說話,簾外忽然響起挾敏的聲音,“主子,不好了,孫大人被人擄了。”


    “什麽?”唐天致失聲道:“適才還好好的,怎麽就出事了?”


    唐天致今晚請的官員中,其中一位孫姓官員,卻是這迴戰爭的三位運糧官之一。


    陳文安一聽孫大人被擄,也著了急,運糧官負責運糧,熟知行軍路程,若擄他的是蕃國奸細,此番定然不妙。


    “速去追查!”唐天致和陳文安異口同聲喊道。


    王傾君的酒也醒了一半,自己站定身子,焦急道:“通知司徒元,讓他領人全城大搜查。”


    有了這個插曲,無論是唐天致也好,陳文安也好,再沒心思爭風吃醋,各各親自領人去追查孫大人的下落。


    王傾君迴到殿內,隻急得踱步,跟葉素素道:“孫大人要是落入蕃國奸細之手,行軍運糧的路線,定然泄露,若再改路線,誓必影響運糧時間,糧草遲到,軍心不穩,這仗……”


    “主子勿慌,千乘王和昌平王定然會想出妥當法子。”葉素素忙安慰,又展被鋪床,扶王傾君坐到床上,勸道:“主子先安歇罷,明兒要早朝,諸事繁忙,再要熬夜,就怕又病了。”


    王傾君雖心神不安,到底還是上床了,才合上眼,就聽得外間有說話聲,接著是葉素素驚怒交加的聲音,她心裏“咯當”一響,坐了起來,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主子,糧倉被燒。”葉素素揭簾進來,一張俏臉全沒了血色,千乘王辛辛苦苦籌集的軍糧,未及運出京,居然就這樣被燒了,守著糧倉的兵衛全部被燒死,無一幸存。


    王傾君瞬間也白了臉色,跳下床吼道:“讓人守住城門,不許人隨便出入,有可疑的人,全抓了。最近接觸過孫大人的人,和在糧倉附近晃悠過的,也全抓了。馬上讓司徒元進宮,全城戒嚴。”


    “運糧官被擄,糧草被燒,分明是有蕃國奸細潛在京城中啊!”葉素素喘氣道:“主子且息怒,現下還得掀出那奸細,不能讓他再搞破壞。”


    一夜無眠,早朝時,百官愁雲慘霧,沒了糧,陳平的兵吃什麽?怎麽和蕃國打?大唐快要完了麽?


    “報,千乘王和昌平王在郊野外抓到了奸細,那奸細招認,是他放火燒糧倉的。據奸細說,他們擄了運糧官陳大人,陳大人不堪拷打說出糧倉守衛薄弱處,他們就潛到糧倉那兒,放火燒了糧倉。後來又拷打孫大人,問及行軍路程,陳大人不肯說,咬舌自盡了。”侍衛進殿稟報完,見王傾君示意他平身,這才站起來,又接著道:“千乘王說道沒糧了,可緊急向富戶借糧度過難關,請太後娘娘勿憂。”


    “對,可向富戶借糧。民間征糧也是一個辦法。”百官這才迴過神來,紛紛討論著。


    待把奸細的頭掛到城牆後,陳文安和唐天致這才入宮,一項一項發布命令,“向富戶借糧,承諾戰後分期還糧,自動獻糧的,就嘉獎他們家,他們家中有優秀子弟的,優先參加這次的武舉大賽。”


    運糧官被殺,糧倉被燒,陳文安和王傾君為了軍糧之事,焦頭爛額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


    有富戶聽得借糧,倒是爽快答應了,有些猶豫的,聽說家中子弟優先能參加武舉大賽,卻又心動,到底也答應了借糧。


    有了富戶的資助,軍糧便集了一大半,隻是另一半卻還沒有著落,陳文安急得夜不能成眠。


    王傾君也一晚睡不好,早早就起來,到得早朝時,隻向百官詢問還有什麽征糧的好法子。


    百官都說,今年欠收,向百姓征糧就怕引起民怨,還得再找富戶商議,多借一點糧。


    下了早朝,王傾君隻坐臥不安,謀思借糧之事。


    另一頭,孫叔倫匆匆進殿,帶笑向陳文安道:“主子,有京城首富之女董家小姐願意獻糧。”


    “快,帶進來!”陳文安這下眉眼俱開,拍手道:“京城首富董家,隻生了一女,聽說富可敵國,覬覦她家產的,不計其數,不想現下卻願意來獻糧。倒要好好嘉獎一番。”


    聽得富戶之女願獻糧,王傾君大喜過望,令葉素素去打聽究竟。


    葉素素去了良久,迴來時撇嘴道:“那董家小姐是獨女,本來要招婿入門,因聽得千乘王借糧,特來獻糧,但有一個條件,便是想當千乘王身邊的人,就算當不成正妃,側妃也願意。”


    “她獻多少糧啊?”王傾君關注的重點不在正妃側妃,而在於董小姐能獻多少糧。


    葉素素道:“這董家本是京城首富,她家的財產折合成糧食,怎麽也夠用一年了。”


    “這麽富有?”王傾君眼睛一亮,“哪千乘王答應沒有?”


    “千乘王還沒答應,孫叔倫在勸說那董家小姐,讓她獻糧歸獻糧,嫁人歸嫁人,不要混為一談。”


    “這樣好的事兒,又是側妃,就趕緊答應啊!猶豫著作什麽?”王傾君大急,“現下去哪兒找這樣的好事哪?“


    “怎麽,你很想我納妃麽?”陳文安一揭簾進來了,聽得王傾君的話,臉色略有不對。


    “人財兩得,有什麽不好?莫非那董家小姐相貌不堪?”王傾君沒注意陳文安的臉色,猶自興奮道:“就是她相貌差點,這不是隻要求當側妃嘛?你還可以娶美貌的正妃啊!”


    “主子!”葉素素見陳文安沉著臉,覺出不對來,打斷王傾君的話,低聲道:“董家小姐很漂亮。”


    “哪不是更好麽?你也大了,總歸要娶妃納妾的。董家小姐雖是商戶,嫁過來後,追封一下她娘家也就是了。”王傾君說著,看向陳文安,不由嚇一跳道:“看你累的,這臉色都成什麽樣了?快去安歇罷!董家小姐的事,交給我來辦。總歸要給你辦的好好看看。”


    陳文安深吸一口氣,朝葉素素擺手,見葉素素機靈,馬上領著人退下去,這才咬牙道:“你要我隨便娶一個女人?”


    什麽話?人家董家小姐富裕有糧,願意獻糧解決危難,怎麽成了隨便的女人了?王傾君疑惑地看向陳文安,“你不喜歡女人?”


    陳文安一口氣差點上不來,自己撫了撫胸口,這才定了神,一時問到王傾君臉上道:“上次你就想犧牲我的婚事,讓我娶陳文慧,這次又想犧牲我的婚事,讓我娶董家小姐,你當我什麽人?”


    王傾君怔怔的,他這麽生氣作什麽?陳文慧有什麽不好了,董家小姐有什麽不好了?


    “反正,我不會娶董家小姐。”陳文安恨恨道:“獻糧就獻娘,居然以婚事作為條件,這種,我無論如何不會要。”


    “你不娶她,哪軍糧怎麽辦?”王傾君怔怔的。


    “你是太後娘娘,你自己想辦法。”陳文安豎起眉道:“我每餐隻吃你們一碗米飯,為你們做這麽多事還不夠,還想犧牲我的婚事?”說著就要拂袖而去。


    王傾君慌了,他不理軍糧的事,誰來理?


    “王爺,咱們再想想法子。”王傾君一把扯住陳文安的袖角,“不娶就不娶唄!”


    陳文安猶在生氣,待要奪迴袖角,卻被王傾君更緊的攥住了,一時臉色稍緩,低聲道:“放開!”


    “不放!”王傾君見陳文安用力奪迴袖角,她也用力往迴扯。說了不放就是不放。


    陳文安突然鬆手,王傾君這裏正用力,這麽一扯,就把陳文安整個人扯進懷中,摟在臂彎內。


    作者有話要說:笑眯眯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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