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起雙眼,眼神就像是淬了毒似的,直射那膽敢與她對視的水未央,又說:「你可能不知道,夫上到郊外的靜心寺上香,少說要三天才能迴來,至於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就不必我說了,打你進府這半年來,可曾見過他一麵?哼!也就你自個兒癡心妄想,真以為咱們少爺會迎你過門?你作夢!我告訴你,今兒個作主的人就是我這個姨娘,你該慶幸你頭頂著少爺未婚妻的名號,而我們燕府丟不起這個臉,否則我現在就能拉你去浸豬籠!」


    聽她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串,皮思凡一雙眉擰得更緊,但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是因為她那尖銳的嗓音。


    忍不住摀住耳朵,見呂姨娘似乎要再開口,她忙出聲止住,「能不能請你閉嘴?你的聲音像母雞似的,又刺耳又吵,叫得我頭都痛了。」


    母雞?這話讓眾人一愣,緊接著皆漲紅了臉,若不是這場合太詭異、說這話的人又令人吃驚,恐怕早有人忍不住笑出聲。


    呂姨娘一張粉臉頓時氣得又青又紅,尖著嗓子就喊,「來人,給我掌嘴!狠狠打爛這賤人的嘴,然後把人給我攆出府去!」


    就算呂姨娘沒了依仗,可比起水未央這前來投奔的外人,呂姨娘怎麽說也算得上半個主子,婆子們不敢忤逆她,就要上前抓人。


    皮思凡卻撐起身子,在兩個婆子要抓住她的胳膊前沉聲斥道:「誰敢」


    她的聲音因為吃了過多的湖水而嘶啞虛弱,但那淩厲的眼神卻讓兩個婆子嚇了一跳,竟不敢動手抓人。


    呂姨娘也沒想到她居然敢反抗,從她醒來至今,說的每一句話都使人吃驚,再看看眼前之人的神情,那站得筆直的身子、微仰的下顎,以及那盈盈秋水般的雙眸中閃爍的氣勢,和之前的水未央哪有一點相似?完全像換了一個人。


    若不是落水將人的腦子給弄壞了,就是這小賤人之前騙了他們,用一副唯唯諾諾、柔順無害的模樣欺騙世人。


    呂姨娘認定是後者,完全沒注意從小陪伴著水未央的貼身丫鬟秋瑾正張大嘴巴,像見鬼似的瞪著自家小姐。


    呂姨娘咬牙怒瞪那兩個沒用的婆子,「還不給我抓人!」


    婆子不敢再猶豫,探手就要抓人,誰知兩人都撲了個空,皮思凡動作極快的向後退了幾步,這變故讓抓人的兩個婆子反應不及,竟撞到了一塊,還跌了個狗吃屎。


    這情況再次讓眾人傻眼,還未迴神,就聽見皮思凡用著沙啞的嗓音說:「呂姨娘,你為何這麽急著趕我走?就算夫人要三天後才能迴來,但我那掛名的未婚夫還會迴府不是?就算他之前不見我,可我終究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如果真如你所說,我做出這等肮髒下流之事,說什麽也該稟告他一聲不是?你連通報都沒通報一聲,悶不吭聲就想把我給趕出府,是不是……作賊的喊抓賊?」


    一席話說得呂姨娘臉色瞬變,那豐富的表情讓皮思凡挑起眉,不待她反駁,又先發製人的說:「再說,證據呢?要說我通奸,好歹也提出證據來,難不成你們都是用一張嘴說說就能定案?


    我可不是你要打要殺一句話就能決定的奴才,隻要我和你們少爺的婚約存在一日,你就休想動我一根寒毛!」


    「你……」呂姨娘拍著胸脯直喘氣,怎麽也想不出這小賤人哪來的膽子,居然敢這麽對她說話,但她說得沒錯,她的確不是自己說打就打、說殺就殺的奴才,就算她再落魄,也是個良民,而她,她的賣身契還在當家主母高氏的手上。


    思及此,呂姨娘不得不按下怒火,咬牙大喊,「來人,把燕二給我拉過來!」


    不一會兒,婆子就帶著一名小廝走來。


    皮思凡看著那跪在地上名喚燕二的小廝,擰眉不語。


    呂姨娘見她不說話,挑起了眉,「怎麽,相好來了,不敢說話了?這可是你逼我的,本想著你自個兒走出去,大家麵上都好看,偏偏你要鬧大,等會兒失了顏麵、被人嘲笑,可別怪在我頭上。」


    皮思凡為了節省力氣,壓根懶得理她。沒辦法,這具身子太過虛弱,讓她有些吃不消。看眾人的穿著及園子裏盛開的花朵,現在應該已是春末,陣陣微風吹來,不冷不熱,稱得上氣候宜人,但此刻的她渾身濕透,那宜人的風吹來,不僅讓她的頭一陣陣的抽疼著,身子也不住的發抖,彷佛下一刻就會昏厥過去。


    但她不能倒下,聽那呂姨娘的意思,這身子的主人似乎是投奔到未來夫家,這也說明她離開這便沒地方可去,若是真被這女人趕出去,她豈不是等死?


    因此,說什麽她都要洗刷這強扣在她身上的罪名。


    呂姨娘見她不理人,咬著牙低斥,「燕二,還不快把你和那小賤人做的醜事一五一十的說給眾人聽。」


    燕二連忙抬起頭,用那猥瑣的雙眸貪婪的看著皮思凡那絕美的臉蛋,輕聲說:「小、小姐,奴才已經把我們的事情通通告訴姨娘,姨娘答應奴才,隻要老實交代,就會放了你,不會報官,你就承認吧!」


    看著眼前皮膚黝黑,長得不算出色的男人,皮思凡反問:「承認什麽?」


    被那雙彷佛能看穿一切又美得驚人的杏眸看著,燕二有些陶醉,險些忘了出聲,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小姐,是奴才辜負你的情意,被呂姨娘身旁的春梨姊姊看見你我私會的場麵……」


    按燕二的說法,水未央一直見不到少爺,鬱鬱寡歡,他身為園子裏修剪樹木的雜役,常常看見她在園子裏散心,心儀於她,不忍見她成日以淚洗麵,忍不住上前與她攀談,兩人一來二往,漸漸熟稔,便有了不該有的情愫,做了不該做的事……他話還未說完,秋瑾已氣得大罵,「小姐打來燕府就極少出房門,就算真要出院落,也有我或秋棠陪著,我們根本就沒見過你!」


    燕二像是豁出去一般又說:「小姐與我相會大多是在深夜,自然無人知道。」


    「你胡說!我和秋棠兩人輪流守夜,根本就不可能有人進得去,你居然敢毀損小姐的閨譽,你這可惡的家夥!」


    秋瑾氣得要上前打爛他那胡說八道的嘴,呂姨娘已一個眼神掃去,讓人抓住了她,冷笑說:「秋棠?她人呢?聽說是失蹤了,我看是作賊心虛,看不慣你家小姐的作為,羞愧的跑了。」


    當初水未央一身狼狽前來燕府投靠,除了隨身包袱外,就隻帶著兩個丫鬟,一個是眼前的秋瑾,另一個就是秋棠,隻是秋棠已經失蹤三天,誰也找不到。


    秋棠……聽見這個名字,腦中突然浮現一張青白的臉,讓皮思凡胸口一痛,強忍著暈眩,迴首望向那片平靜無波的湖水,啞聲說:「我知道她在哪,她……在湖裏,已經死了!」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尤其是秋瑾,臉上瞬地失了血色。


    「死、死了怎麽會,秋棠怎麽會死了?」說著眼淚頓時湧出,她忙抓著皮思凡,「小姐,是不是你看錯了?秋棠怎麽會在湖裏?她明明隻是去廚房裏替你討些夜宵,怎麽會跑到湖裏去?


    這不可能、不可能……」


    小姐雖然是離少爺未過門的妻子,但她們主仆在這的待遇並不好,水府敗落了,小姐身上連個象樣的首飾都沒有,更別提賞錢了,府中的奴才見他們少爺一次也沒來探望小姐,原本就輕慢的態度更加明顯且不屑,小姐性子柔弱,不欲與人爭,這群奴才就更加過分,冷嘲熱諷是小事,飯菜也常常過了用飯時間還不送來,就算送來了,也常是些冷菜冷飯,甚至還有些餿味,那菜色,就連燕府中的奴才都不吃。


    明知道她們的例菜是被廚房裏那些逢高踩低的婆子給克扣了去,她和秋棠也就算了,但小姐怎麽能吃這樣的苦?水家未敗落之前,小姐可是老爺夫人的掌上明珠,錦衣玉食的養著、寵著,何曾被人如此欺淩?


    她們勸小姐去找離少爺,告知他那些可恨的奴才是如何對待她,小姐去了,卻怎麽也見不到離少爺,時日一久,小姐便不肯再去,因為她害怕。


    小姐說,從以前她就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離哥哥,現在自己成了孤女,沒有半點家世背景,兩人結親,不僅不能為他帶來前程,甚至還可能會拖累他,加上她怎麽也見不著他,心裏隱隱有種感覺,覺得離哥哥並不想見她,雖然這答案令她傷心,可為了不讓他繼續嫌棄她,她寧可挨餓受凍,也不肯再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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