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婉婉在窗台上獨坐良久,隻聞君的動向,卻不見君來。


    她似乎癡了,坐在那一動不動,側頭望著窗外的世界,落日的餘暉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人影對立成雙,倒也算是有了個“伴”。


    忽然,寇婉婉動了,輕輕躍下,足尖落地,翩若驚鴻,竟是個舞蹈的動作,毫無聲息。


    及地的紅色長裙,隨著走路的動作而搖曳,像是一朵盛開的蓮花。


    內裏裹著的花蕊,則是寇婉婉本尊。


    她是那麽的嬌豔,那麽的明媚,五官妝容,形象氣質,衣飾打扮等,無不絕世出塵,不似人間女子。


    寇婉婉緩步而行,像是沒有重量的幽靈般,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走到一個櫃子近前。


    嘩啦!


    拉開抽屜,兩隻纖纖玉手,捧出一個玉匣。


    這個玉匣無比重要,她兩手小心的捧著,轉身往屋子中間的圓桌走去,那被拉開的抽屜,竟忘了推迴去。


    仔仔細細,像是對待一個脆弱的小生命般,將之放在圓桌上,末了,還用手輕輕按了一下玉匣的頂部,似乎是怕它長腿跑了。


    寇婉婉拉開椅子坐下,玉般的容顏已然綻放一抹期待,自然,笑容也是少不了的。


    她這幅模樣,跟拆禮物盒子的現代女子沒什麽兩樣,臉上的期待之色逐漸濃鬱,眼中放出光芒,細細的盯著這隻玉匣。


    激動的纖細手指,慢慢攀上玉匣,摸來摸去,就像在“盤”一件極為珍貴的寶物般。


    沒過一會兒,寇婉婉輕輕打開玉匣,從內裏取出一物,小心翼翼,放在桌麵上。


    這其實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數張紙稿而已,看得出來,這些紙稿保存得很好,經常維護,除了點點褶皺的痕跡之外,還猶如新紙。


    看著這些紙稿,寇婉婉臉上那抹激動之色,達到了一個高峰,那櫻桃般的小嘴,唇角逐漸上揚,深入臉頰……


    同時,寇婉婉眼中的激動光芒,再也遮掩不住,徹底綻放,眸光點點。


    她整個人都好像被巨大的幸福撞擊了般,不可自抑,沉迷其中。


    “長相思……”


    寇婉婉拿起第一張稿紙,盯了眼上麵的三個大字,朱唇親啟,緩緩念了出來。


    沒錯,這其實就是祝修遠寫詩的稿紙。


    被寇婉婉珍而重之的收藏了起來,存入玉匣,並不時取出細細品讀。


    “雲一渦,玉一梭,淡淡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


    “秋風多,雨相和,簾外芭蕉三兩窠,夜長人奈何。”


    這是一首詞,詞牌名為“長相思”,詞作的內容,更是寫盡了思人的痛苦。


    寇婉婉細品這首詞,每次讀來,都有不同的體味,但有一點始終沒變,每次想到那個場景,寇婉婉都會激動不已。


    那就是詞作人在創作這首詞的時候,傾注進去的情感,“長相思”的詞牌名,就已經點明主題了,是如此的直白。


    然後又是什麽“夜長人奈何”……


    寇婉婉不由遐想,祝修遠因思念她,晚上都睡不著,窗外正吹著秋風,下著雨,雨滴落在芭蕉葉子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祝修遠躺在臥榻上,聽著雨聲,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睡,由此發出“夜長人奈何”的感歎……


    “哼!”忽然,寇婉婉輕哼一聲,麵色逐漸紅潤,臉上的表情滿是小女兒的傲嬌,她昂著腦袋,眼中露出高高在上的神色,然後盯著這張詩稿,就像看著祝修遠似的。


    “本小姐可高貴了,你得不到本小姐的,嘿嘿嘿,大晚上的,你自己‘奈何’去吧!”


    寇婉婉高傲的說完後,她頓覺十分有趣,腦中甚至還腦補出祝修遠“傻眼”、“失落”種種情緒……


    樂嗬一陣,寇婉婉臉上的傲嬌,逐漸消失,眼中的高高在上,也慢慢消散,激動出紅暈的臉頰上,竟慢慢露出一絲失落。


    “公子,隻要你發話,一句話就可以了,奴家便去找你,陪你一起聽雨,一起度過漫長的夜晚……”


    寇婉婉盯著這詩稿,一眨不眨,臉上那抹失落,又逐漸消失,爬上一抹微笑。


    因為她想起了祝修遠創作這首詞的場景。


    記得那還是在江州的時候,鄱陽王的五十壽宴上,寇婉婉舉辦了一場詩會。


    結果張克與羅定等人,想借此落一落祝修遠的麵子,狠狠的打擊他一番……


    寇婉婉心裏閃過祝修遠不卑不亢的站起來作詞,又瀟灑自如的揮毫而就,最後大敗張克與羅定等人後,又是那麽的雲淡風輕……


    “公子非常人,此乃天生……”最後,寇婉婉笑著嘀咕。


    看完了這份詩稿,將之放在一邊,待再取第二份詩稿的時候,忽然,房門被推開,卻是小環進來了。


    “小姐,來消息了,祝公子有新動態了!”小環興奮而來,臉蛋甚至激動得直冒光,聲音中透著濃濃的喜悅。


    “什麽消息,快快說來!”寇婉婉放下第二張詩稿,臉上閃過期待之色。


    “祝公子帶人離開神雷坊,往城門的方向來了!”小環激動道。


    “哦!”寇婉婉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但她臉上的笑容出賣了她,她現在很開心。


    因為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祝修遠一個人在外麵閑逛,並未帶上董淑貞,那麽……他得了空,應該就會來花滿樓看她了!


    她所期待的,就是這個事兒。


    果然,隨後的消息接踵而來,似乎印證了寇婉婉的猜想。


    “祝公子從正陽門入城,往秦淮河畔的方向來了……”


    “祝公子已到‘太平裏大街’……”


    “到‘東牌樓大街’了!”


    “祝公子過了文德橋,到了鈔庫大街……”


    可是最後——


    “呃……小姐,祝公子他……去了烏衣巷的董玉樓……”小環耷拉著腦袋,仿佛祝修遠沒來琵琶巷花滿樓,是她的錯般。


    “哦,知道了,下去吧!”寇婉婉揮了揮手,纖纖玉指抓了一份詩稿,緩步走到窗台上坐下,側頭望著烏衣巷的方向。


    祝修遠既然去了烏衣巷的董玉樓,那便不會再來花滿樓了!


    寇婉婉堅信這一點。


    小環見自家小姐這幅模樣,她心裏很疼,但是她又不是祝公子,還是個女兒之身,能幹什麽?


    於是小環隻得歎息一聲,轉身出屋,跨過了門檻,即將關門前,小環停頓了一下,隻見小姐斜坐在那,形單影隻,好可憐哦!


    將“抓了祝公子來陪小姐”的想法拋出腦海後,小環再次一歎氣,關門而去。


    可是沒過一會兒,小環又迴來了,因為她又得了有關祝修遠的消息。


    這次的消息有點不一樣。


    “小姐,祝公子帶著梁國乾王,安樂公主,還有董大小姐,董二小姐等人一起,啟程趕往江城伯府了!”


    果然,祝修遠不會再來她這裏,寇婉婉一陣失神。


    “不過小姐,我們的人沒敢跟上去……”


    “嗯?為何?”寇婉婉驚訝,轉過頭來看著小環。


    她現在就想時刻都掌握祝修遠的動態呢,借此填補心中的空虛,這幾乎算是她的“精神糧食”!


    可是小環竟說他們的人沒敢跟過去了?


    這不是要斷她的糧麽!


    “小姐,那個老乞丐,跟著祝公子他們一起,我們的人都不敢靠近,怕被發現……”


    “原來如此……罷了,以後就遠遠的跟著吧,若遇到老乞丐,就不要靠近,以免生出事端。”寇婉婉吩咐道。


    “是,小姐!”小環下去傳達新命令去了。


    ……


    ……


    紫禁城,欽安殿。


    這大殿上麵,絲竹聲陣陣,餘音繞梁,數十舞姬互相起舞,如一片穿花蝴蝶,一片安樂祥和,有種盛世的氣象。


    禦階上麵,陳皇和尤貴妃穩坐其上,一邊飲酒,一邊欣賞歌舞。


    “好,跳得好,人人都有賞!”


    不一時歌舞結束,陳皇興致高昂,龍顏大悅,麵色紅潤,那是喝酒喝出來的,他拍著手大聲叫好。


    眾舞姬紛紛拜謝,然後一齊退出殿外,下去換衣服,準備下一場歌舞。


    “愛妃,明日就將舉辦武舉了,朕心裏高興,哈哈哈,來來來,愛妃,陪朕喝一杯!”


    陳皇舉杯,與尤貴妃的酒杯輕輕一碰,哈哈笑著,仰脖一飲而盡。


    “臣妾預祝武舉大獲成功,為朝廷選得軍將之才,為陛下爭一口氣!”尤貴妃淺笑,也一飲而盡。


    尤貴妃所飲美酒,是江城伯府的玉酒,香醇而不醉人,很像是酒精飲料,以尤貴妃的酒量,就算喝個數十杯,也是沒有問題的。


    陳皇就不一樣了,他喝的是江城伯府的貞酒,這酒酒勁很大,他興致高昂,已連飲了十數杯,已然微醺,臉色很紅。


    “愛妃說得好,哈哈,朕現在心中所願,就是那神雷軍,能在祝愛卿的手下,茁壯成長,好好打擊一下梁國的囂張氣焰……若能因此,與梁國的武力不相上下的話,那朕這一輩子,在這陳國的皇位上,也算沒有白活!”


    陳皇手裏捏著酒杯,臉上神色複雜,同時也帶著一絲希冀。


    “陛下,臣妾相信祝愛卿,相信那神雷軍,憑借諸般新式兵器,我們的武力定會蓋過梁國的……到那時候,陛下再也不用看梁國的臉色,臣妾真為陛下感到高興!”尤貴妃笑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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