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孫學豐天剛亮就起來了,冬季天亮的晚,也已經七點鍾了。


    他做了些小米粥,看見雜物房有午餐肉罐頭,開了兩盒,跟龍淮兩人伴著粥吃早飯。


    龍淮吃著香甜的小米粥,想到那件新棉襖裏,被裝進去的兩捆錢和兩根金條。


    心裏琢磨著,感覺缺少點真實感,咋突然過上這麽好的日子了?


    他已經知道了孫學豐的名字,輕聲說:“學豐,我感覺,自己不應該拿那個錢,你替我還給小馬行不?”


    孫學豐一笑,一邊收拾碗筷,一邊準備給他再繼續輸液。


    曉敏說這青黴素繼續輸,藥都夠,今天晚飯後再送龍淮迴家就行。


    藥液兌好了,掛到衣架子頂上,針也紮上。


    “你別多想了,小馬肯定是撈了不少,老規矩,見者有份,不會虧待你的,你安心拿著。”


    “……對了,我去趟東城醫院,給你弟弟送點早飯,再報個平安,他肯定很擔心你,一會兒輸液沒了,你自己拔針就行。”


    孫學豐打算先把龍源辦出院,送迴家,然後去找秦濤照顧他。


    至於龍淮,再多輸一天液,晚飯後,給他拿些治傷的藥再送迴去就行。


    今天夜裏,自己跟曉敏就打算離開京市了,還得去下一站呢。


    龍淮靠著枕頭,感激地衝他說:“我真不知道走了什麽運,還是說,龍源那小子,跟撞大運似的,竟然一跑出胡同撞上了小馬!要不是她,我們哥倆昨晚就已經……”


    孫學豐抿著嘴,忽然想起當初自己是如何被曉敏從那條胡同給救下的。


    往事曆曆在目,那一夜,自己為了去救被許達旺抓走的妹妹孫娟,真是豁出去命都不要了,跟那幾個人一頓互毆。


    雖然對方幾個都弄死了,可是,自己也被捅了兩刀,倒在血泊中。


    也是同樣遇到這個大半夜——“路過的”,小小的姑娘,那時身高也就一米五,素不相識,把他救了,一路背迴家中。


    一轉眼,三四年過去了。


    他輕輕拍拍龍淮的肩膀,若有所思地說……


    “兩個人撞到一起,就是緣分,小馬是我的老大,也是有情有義的朋友,你以後就知道了,你們哥倆的命,確實挺好~”


    龍淮也點點頭,心想,是了,以後還能去香江闖一闖!


    聽說過一些那地方的事,普通人工資都每月好幾百塊……真是沒想到啊,人生就這樣柳暗花明又一村。


    孫學豐給他拿了幾個桔子,擱到一邊讓他自己吃,還倒了半缸紅糖水,也放在炕桌上。


    “那我先去了,上午我就迴來了,小馬起的晚,還一直在睡,你不用管她。”


    打過招唿,孫學豐穿好棉襖,戴了棉帽子、圍脖、手悶子,出門去了。


    他盛了滿滿一飯盒小米粥,家裏也沒雞蛋和別的菜,帶了個午餐肉罐頭,都包好了裝個帆布兜子,拉著板車往東城醫院而去。


    不到八點半,他已經找到了龍源所在的病房。


    小夥子此時正焦急地躺在病房。


    昨天飯盒裏還剩了倆白麵饅頭,旁邊的床那個病人家屬,是個好心的大叔,還幫他倒了熱水,就著水吃了饅頭。


    其實他真是食不知味,連白麵饅頭都吃的心不在焉,感覺在數著時間過啊,心裏十分煎熬。


    他就盼望那位姑娘趕快平安地再次出現,還能帶來大哥的消息!


    孫學豐一推病房門,一眼看見門口這張床上的小夥兒,眼巴巴盯著門瞧看呢。


    雖然一側臉頰有些青紫,但長得挺精神,跟龍淮還很像,不愧是親兄弟。


    這肯定是龍源囉,在等著曉敏的信兒呢。


    “你是龍源吧?”


    龍源愣了一下,心裏就是一緊:那個姑娘說一定迴來找我的,她咋沒來!難道……


    “你是?是她讓你來的嗎?她沒事吧?”


    孫學豐知道“她”指的是連曉敏,點點頭。


    “嗯,那位救你的姑娘叫小馬,我是跟著她做事的。”


    “……你放心吧,你大哥安全了,在我家呢,小馬昨夜救人太累了,讓我今天來找你。”


    他一邊低聲說,一邊將飯盒和罐頭拿出來,先放到床頭桌上。


    龍源一聽,十分激動,用那隻好的右手立刻抓住孫學豐的胳膊。


    “這位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小馬姑娘跟我哥都沒事?你不知道我這一宿是咋熬過的!”


    孫學豐瞧著他重重鬆了口氣,拍拍他肩膀。


    “是真的,你先吃點粥,還有午餐肉,你哥和我剛吃完。”


    龍源才二十歲,又是個真性情的小夥子,心裏沒了壓力,立刻感覺自己都“活過來了”。


    接過飯盒,謝過之後,唿嚕唿嚕就吃起了小米粥,一大飯盒又給幹進去了,連午餐肉罐頭也全吃完。


    病房裏還有其他人,孫學豐等他吃完後,靠近了,輕聲給講了講事情的經過,也就是“小馬”跑了一趟南郊,把龍淮給救迴來了。


    她還答應,可以收下他兩兄弟,以後跟著做事。


    龍源一聽,眼神中充滿了感激,若不是有旁人在,他真想激動地喊幾聲!這位陌生的恩人,可真是太厲害了。


    單槍匹馬,就能把大哥救迴來,這一定是位特別了不起的人,心裏還給起了個綽號:“蒙麵女俠”!


    孫學豐也不耽誤功夫,跟龍源說好了,先把他送迴家,找秦濤來照顧。


    至於他哥,晚飯後再送迴去。


    龍淮身上有刀傷,需要再輸一天藥。


    這種明顯的刀傷又不方便送醫院,這要是被醫院報了官,查一查,就不好了,因此是自己給縫合的。


    龍源都聽明白了,再次鄭重地低聲謝過這位豐哥。


    孫學豐起身出去辦理出院手續,都辦完以後,幫著龍源穿好衣服。


    他按曉敏交代的,今天來醫院帶了一件開衫毛衣,十分肥大,勉強可以把受傷的胳膊也圍進去,然後係上扣子,這樣能保暖。


    外麵給龍源套上了件軍大衣,右胳膊能伸進去,左邊就披著吧。


    空飯盒和搪瓷缸都裝進兜子。


    “你這左胳膊和左腿都打了石膏,不能動,我去借個輪椅吧,到醫院門外就有板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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