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秋聽到小弟喊她接電話,從樓上走下來,一臉的隨意。


    可是,當聽到話筒裏傳來格外熟悉的聲音:“子秋,你這一年半來,過得好嗎?我是李闖……”


    她的頭“嗡~”的一下,炸開了。


    這是真的嗎?莫不是產生了幻覺!


    她聲音微微顫抖:“你,你真是李闖?你趕緊證明一下……那個,上迴的南瓜我炒鹹了,你咋裝作好吃,都吃了呢?他們都吐出來了。”


    話筒那邊立刻傳來迴答。


    “因為是你炒的,我肯定都吃完,哎媽呀,我迴屋偷摸喝了三大茶缸子水,半夜上了六次廁所,第二天上工這給我困的……”


    裴子秋聽著多少次夢中才出現的東北大碴子話音兒,噗呲一下笑了,轉而又忽然眼睛一熱,流出了眼淚。


    “闖哥,我太高興了!你到底咋來的?是不是曉敏……也沒聽說她迴來啊?”


    曉敏迴來肯定第一時間會看望曹保江的,可是大爺爺此時就坐在自己家院子裏,跟爺爺嘮嗑呢啊,沒提這事。


    “別提了,一言難盡呐,確實是連師傅安排咱們幾個來的,但是她沒來,我們出事了,成了通緝犯,迫不得已必須逃走。”


    “……曉敏直到跟我馬上要分開,才告訴我,你原來沒死!你知道我聽了,這一顆心突突了多長時間?直到逃上了火車,我還突突呢,我……”


    裴子秋聽他說的亂七八糟,抿著嘴樂:“行了,你別突突了,你啥時候到的香江?現在在哪呢?”


    “我投奔陸冠傑來了,今天淩晨三點半才到的尖沙咀,他把我們安排在了九龍塘的別墅,是曉敏的房子,在金巴倫道34號。”


    裴子秋一聽,大概明白了。


    “你老說你們,還有誰啊?不會是,林有樹,林大個子也蹽來了吧?”


    “不是!妹有那小子,是沈援朝和鍾民,你不認識,他倆是去年八月份才來插隊的,那時候你已經……那啥了!”


    “……但是我發小薛紅兵你指定見過,就是長得挺精神那小夥,但是沒我精神,照我差一點那個,在新風村插隊,有一迴給我送來十個粘豆餑餑,我給你六個……”


    裴子秋津津有味地捧著話筒努力迴憶,仿佛往日的情景曆曆在目。


    “噢,我知道了,你可拉倒吧,人家長得比你有派,至少個頭比你高一塊吧。”


    “啥啊,那指定是那天他穿的鞋底子厚!我倆都一米七八。”


    李闖說到這兒,有些些的心虛。


    自己一米七七,薛紅兵一米七九,這勻乎一下,不就一米七八麽?


    關係這麽老鐵的,借一厘米用用能咋滴?


    裴子秋也不繼續揪這茬了,她控製寄幾的思維不被李闖總是帶跑偏了。


    “行了,電話裏也不方便說究竟出啥大事了,你等著啊,我現在就開車去找你啊!金巴倫道34號對不?”


    現在晚上七點鍾了,可是,明天她要上課。


    之前讀了一年高中,今年九月,她已經順利的讀了香江大學工商管理專業,現在是大一的學生。


    裴子秋無法等待後天星期天放假再去見麵了,她一刻也不能等待。


    李闖很驚訝:“啥玩意?這麽晚了,你,你會開車了?你別自己出來啊,要不明天……”


    “沒事,我讓我大哥跟我去,我明天要上課,今晚還不算很晚,大概四十多分鍾後再見啊!先不說了。”


    “哢~”電話掛了。


    李闖傻眼了。


    他衝著在客廳另一頭,紛紛朝自己擠眉弄眼的幾個兄弟一咧嘴。


    “小秋她……現在就要來,我都還沒說完呢。”


    他本來還想說,找借口組織個三道溝知青聚會啥的,邀請裴子秋明天來吃飯。


    沒想到現在就要來了!


    “鍾民,你有兩件事現在要做,第一,把口罩趕快給沈瀚潮戴上,我不管他是元朝的還是漢朝的,必須戴上!”


    “……第二,撒楞兒去把你今天買的那件藍色的襯衫找出來,借我穿一下,我突然腳著,我買的那件黑的不好,有點顯老……”


    噗呲,大家全樂了。


    沈瀚潮都無語了:“哎呀媽呀,我的闖哥啊,你真是我親哥!都啥時候了,你還能想起來給我戴口罩?!”


    “……你瞅瞅我現在這臉,都啥樣了,還有必要戴口罩麽,我真服了。”


    鍾民在一旁已經捂著肚子笑不活了,薛誌森連忙拍他一巴掌:“趕緊去拿啊,口罩和襯衫!”


    直到鍾民轉身迴屋把襯衫拿來,扔在沙發上,李闖已經把自己那件黑色的比劃上了。


    “不是,闖哥,你覺得黑色顯老你為啥買黑色呢?”


    李闖抬頭瞅他一眼:“我不是看陸大哥穿個黑西服外套,太有派了嘛!”


    “……心說話,我要是個女的,三生三世就稀罕他一個!我就尋思也整件黑的,肯定賊精神。”


    鍾民遺憾的搖搖頭:“算了吧,那你也得整一件黑西服啊?你就整個襯衫,那還不全乎啊!再說人家穿啥都好看。”


    大家都點點頭。


    李闖高聲說:“女同誌都迴避一下啊,我要脫衣服換襯衫了,我就擱這兒換,你們幾個禿小子,都幫我瞅瞅哪件好。”


    齊瑤和陶雨虹捂著嘴樂得直抽抽呢,哎呀,東北插隊的知青,說話都太逗樂了,還是東北好,咋不上那邊去插隊呢。


    要是東莞仔聽見這話,肯定老大不樂意了……去東北了,阿瑤還有我啥事?!


    ……


    晚上快八點了,李闖還是穿的自己那件黑襯衫,站在大門口,跟站崗似的,終於等到了遠處開過來的一輛汽車。


    車燈閃爍了兩下,他的心就突突了兩下,似乎裴子秋故意在跟他逗樂。


    直到轎車停在院子裏,把大門關上。


    裴子秋已經下了車,邁大步走上前去打招唿。


    裴子曦嘴角含笑,慢吞吞從副駕駛位置下來。


    “哎呀,闖哥,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長開了,越來越精神!”


    李闖故意地扒拉開小秋薅著自己袖子的手。


    “啥玩意叫長開了?我本來就這麽精神好不啦!儂啥時候覺得我沒長開……”


    這家夥,東北話和上海話大亂燉,把裴子秋逗得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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