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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醫生效仿那些發瘋的病人們,穿梭在黑暗的牆角,橫穿閃爍的路燈,腳下的影子在牆上晃動,就像是擁有生命的魔怪,或許是氣氛使然,本應無比熟悉的場景卻彌漫著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和恐怖感,讓他不禁覺得,自己真的一直都在這裏工作嗎?哪怕是白天已經走過的道路,也會在此時此刻讓他覺得自己落入了某種不自然的迷宮中,就像是由什麽人或不是人的東西,巧妙更改了布置,從而讓人陷入團團轉的迷障中。當然,拋開這一切妄想,安德醫生內心十分清楚,這裏就是他走過了無數次的道路,盡管不像是白天那樣大步邁在路中,但沿著牆角奔走也沒啥區別。


    安德醫生的路線和方向都是其他觀察者指定的。目標必須通過實時對病人,尤其是高川複製體的行動特征進行推斷,而為了保證一定程度的安全性,前往目標的路途也最好在觀察者的視線中,以便於在萬一時刻進行及時救援。安德醫生知道,此時此刻,和他一起奔走的人還有很多,但是,具體是哪些人,卻同樣為了安全性而做了最低限度的保密——就如同安德醫生本人一樣,在一個固定的時刻,一個固定的任務中,並不完全知曉所有參與行動的人的名字,進行具體交流的不超過五人,加上推測,也不超過八人。


    除了這八個人之外,其餘人中到底是哪些人參與了這次行動,安德醫生完全無法判斷。這種程度的情報封鎖當然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是否能夠給所有意圖不軌的人帶來麻煩,也無法百分之百確認,但是,哪怕給自己帶來麻煩,也必須這麽做——這樣的決定,就安德醫生看來,同樣證明了自己這些人所麵對的壓力有多大。


    這種壓力並不宣之於口,卻會化作一種能夠切身體會到的窒息感,產生一種天然的恐懼情緒,讓思維發生偏向,去得到一些在平時看來匪夷所思的結論,引導出不同尋常的行為和判斷,越是深入思考,去剖析細節,就越是感到害怕,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套索,已經勒住自己的脖子,在平時自己無知無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收縮,而當自己感覺到的時候,就似乎已經難以挽迴了。


    安德醫生自覺地清醒,但從心理分析上,他無法百分之百肯定自己是清醒的,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自己思考的方向,是百分之百正確的。正如他此時奔走於路上,在麵對光和影的交錯中襲來的恐懼感時,偶爾會有那麽一刹那,讓他覺得後悔,覺得自己是不是個白癡,竟然做出了這等在過去平時想都不會想,亦或者嗤之以鼻的行為。


    先不說行動正確與否,難道在這樣一種行動中,不存在半點愚蠢的因素嗎?他也會覺得自己在做蠢事,也許行動是正確的,但行動的方式和行動細節上卻十分愚蠢可笑,然而,他也會在下一刻,就將這種自嘲拋之腦後——隻有這一點,他認為是絕對正確的,既然已經做了,那麽,就無法迴頭,也沒有迴頭的機會了。


    傳唿機不時傳來震動和指示,有些時候,傳達的時機很不妙。安德醫生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不遠處的大門卻被病人用什麽東西砸得咚咚響,更糟糕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觸發了某些感應,不僅僅是更多的病人匯聚過來,近側一盞早已經熄滅的燈光也驟然開始閃爍,盡管閃爍了一秒左右的時間就停止,卻讓安德醫生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暴露了。


    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麽?是那些發瘋的病人?是那些充滿疑點的高川複製體?還是在它們的背後所隱藏的秘密?亦或是那些不知道是否還在觀察的潛伏者?也許更讓人害怕的,是在所有於這座病院呈現出來的情勢發展趨勢,所暗示的那些感覺糟糕卻又無法詳盡描述的狀況吧?有什麽可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有什麽可怕的事情正在發生,正因為無法確定這到底是怎樣一種可怕的事情,卻能感覺到它的發生,所以心跳才格外地劇烈吧。


    哪怕發瘋的病人們發出嘈雜的聲音,在這個寂靜可怕的夜晚久久不散,但安德醫生仍舊覺得太過寂靜,乃至於自己的心跳聲也大得可怕。他躲入一個被開啟大門的廳室,卻不記得這扇門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啟的,是因為什麽緣故,究竟是忘了關門還是有別的活動?迷惑是在進門之後才陡然生出,本來轉身就可以離去,卻因為更多的身影從門外一晃兒過,讓他覺得門外比門內更加恐怖,因此又縮迴了門內。


    廳室內沒有光,傳唿機又開始震動,就像是驚嚇盒子一樣,讓他的精神無法保持平靜。今晚的夜色似乎比以往更加暗淡,孤島遠離人世,汙染極少,經常可以看到美麗的星空,然而,今晚的星光也很少。毋寧說,哪怕雲層被吹散了,也無法讓人覺得這是一個晴朗的夜。


    也許是心理因素?安德醫生覺得星光在減少——並不是比平時少,而是一種動態的正在減少的過程。


    不過,門內靠近窗戶的地方,卻意外顯得比門外更亮一些,也許放在其他美妙的幻境中,會產生一種肅穆靜謐的美感,但放在這麽一個令人感到恐懼的時刻,卻產生了更強烈的違和感。為什麽會這麽亮?安德醫生無法解答這個問題。


    他一路行來,一路看到的東西,一路產生的感受,滋生出太多的為什麽,卻無法找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從自我心理分析來說,更像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恐怖效應,讓那些曾經熟悉的東西突然變得陌生。


    安德醫生甩甩頭,他不想陷入死胡同中,應該有更多的東西可以讓自己的腦子轉動起來,而不是去想那些可怕的宛如幻覺一樣的東西。


    投入窗戶的光不知道從何而來,又在對麵的牆壁上留下大片的陰影,似乎所有經過這些窗口的人,其身影都會在那堵牆上顯現出來,以一種巨大的,拉長而扭曲的樣子,不像是人,而像是怪物。伴隨聲音的靠近和遠離,安德醫生也愈發緊張。冥冥中,他有一種感覺,自己似乎不需要傳唿機,也


    明白該去什麽地方,一個模糊卻存在的方向在唿喚著自己,而說不出來的異常也讓那個方向充滿了一種致命性的危機感。


    偶爾一瞥間,安德醫生覺得自己看到了什麽東西,雖然無法確定那東西的具體形象,但在高川的內心卻立刻浮現“高川”這麽個名字。是高川複製體嗎?在這裏埋伏著?不,說埋伏又不正確,更像是他一直都在這裏,而自己貿然闖入進來。他盯著這邊看了多久?紛繁的問題就好似翻滾的熱粥,讓安德醫生的思維一時間有些模糊。他下一瞬間就清醒過來,並再一次覺得自己不對勁。


    自己不應該是這麽浮躁的人,自己現在的思維不利於做出明智的判斷。安德醫生十分肯定這一點,也因此,有一種“似乎有某種力量正在入侵自己的腦子”的感覺。


    總而言之,一切都太古怪了——剛開始行動的時候,還沒有這麽古怪。


    安德醫生本想立刻逃跑,但他仍舊強行按捺住恐懼的內心,悄然挪動著步伐。然後,猛然間,他踢中了什麽東西,在被門外的動靜和門內的光影襯托得寂靜的廳室中迴響,格外清晰,也如同重錘砸中了他的腦袋,讓他本來繁雜的想法陡然間一片空白。他覺得自己的小腿肌肉僵硬了,但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跑起來,他忍不住迴頭去看那疑似高川複製體的身影所在的地方,那裏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於是,一種更加強烈的恐懼感就此湧出。


    安德醫生想起傳唿機,覺得這台應該引導自己的設備許久沒有動靜了,然而,當他不自覺去觸碰的時候,才能感覺到,它在劇烈地震動——本來這種震動即便不去觸碰,也能從腰部傳達,然而,有什麽東西妨礙了自己去感覺它。此時觸摸到它的震動,讓安德醫生有一種錯覺:它比之前震得還要厲害,就像是在警告什麽。


    安德醫生告訴自己,這令人恐懼的,充滿了詭異的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錯覺,但神經和肌肉都不停使喚,似乎連自己的內心都對這個結論抱有質疑。這樣的心理變化讓安德醫生在吃驚之餘也倍感荒謬,自己這麽一個不信神的科學研究者,似乎突然間就開始相信鬼怪了。可是,無論他如何想,如何去剖析自己的想法,如何嚐試用心理學去引導自己的情緒,都無法將身體的顫抖和思維的方向糾正過來——就像是一種更加本能的,人類體內那些從未控製住的東西,陡然爆發出強烈的存在感。


    那是一種“在身為人類的自我深處有不屬於人類和自我的東西,它正在蠢蠢欲動”的感覺。


    安德醫生麵紅耳赤,他沒有去想自己跑到了哪裏,隻覺得身體變得灼熱,而自己就像是感冒發燒時那般迷糊。他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地上,卻本能向前多爬了幾步,才驚懼地喘著粗氣,迴望自己的身後。


    那裏什麽都沒有。


    沒有意圖襲擊自己的病人,沒有高川複製體,沒有妖魔鬼怪,那些充滿了不祥預兆的燈光暗影,正靜悄悄地,正常佇立在夜空下。唯一可以和之前那恐怖體驗聯係起來的,隻有深邃夜空中的陰沉,以及那充滿了消逝感的星光。


    安德醫生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隨著自己急促的唿吸泄了出去,久久沒能站起來。他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傳唿機,震動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止了。


    迴過神來的他四顧張望,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正這麽想著,背後陡然一鬆,一直支撐著自己身體的牆壁好似陡然間消失了。他不禁向後倒去,強烈的驚厥讓他覺得心髒幾乎要停止跳動,可他隨即意識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並不普通。


    普通的地方,是不會有這麽一道偽裝成牆壁的暗門的——自己不在建築內部,而就在某棟建築的角落,巧妙的結構讓這快麵積僅能立足三人的狹小空間成為視覺上的死角,難以被人察覺。自己就像是在驚恐中,不假思索地就鑽入了這個地方——安德醫生無法完全接受這樣的解釋,他想起了之前那冥冥中的引導感,就像是在暗示著,自己此時來到這裏,是因為自己在恐懼和不自覺中,接受了這個引導。


    安德醫生爬起身,拋開心中的疑惑,觀察著麵前敞開的道路。漆黑的路麵在十米外就隱入黑暗中,隻憑肉眼無法看到更遠的東西,但在那讓人遐想聯翩的黑暗中,卻釋放出深入心靈的誘惑,讓人忍不住探究下去。


    裏麵會是什麽?凝視著前方的黑暗,讓安德醫生覺得,那黑暗中也有什麽在凝視著自己,前方絕非空無一物,自己也沒有來錯地方。


    是的,盡管過程有不少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結果應該是如預期那樣,自己找到了目標入口。這裏肯定是通往那些潛伏者的秘密基地的入口之一。這道暗門位置的意義,簡直就是明擺著的。


    安德醫生第一次從口袋掏出準備好的微型手電,按下開關,清晰可見的光柱筆直射向前方,然而,光柱隻前行了二十米左右,就擴散得隻能照見些許輪廓了。眼前所見,是一條十分平坦的道路,沒有怪異的地方,和外邊的病院建築保持一致的風格,就像是,其實自己隻是走進了一個正常大樓的不怎麽使用的緊急逃生通道中。


    安德醫生深唿吸了幾下,他可不覺得,自己真的隻是進入了一座尋常的大樓內。他說不清前方有什麽在等待自己,亦或者對方是否知道自己就在這裏。他隻能繼續走下去,直到看到什麽,亦或者有什麽找到自己。(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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