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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斯維加斯中繼器世界五月初,我和富江迴到中央公國首都,然後馬不停蹄轉機迴到自小生長的城市。盡管在統治局維多利亞重工物化區的時光讓人感到漫長,但以這個世界的時間來計算,也不過才過去了一周而已,即便“神秘”已經開始擴散,仍舊不足以讓這座城市發生觸及人心的劇變。空氣、景色、氣味……就像是靜止於記憶中,我想,不僅僅是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對富江來說,這裏的一切也是相當懷念的吧,畢竟,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她在這個城市過了好一段不平靜的生活,直到我們找到網絡球,挫敗了末日真理教在這個城市的圖謀。


    當然,過去和現在的境況,外界和此處的境況,都不完全相同,那種“仿佛迴到過去某個時刻”般的感覺,不過是即視感而已。即便如此,當這些充滿即視感的感觸沁入胸腔時,真想讓人大聲說一句:終於迴到自己的地盤了。


    我沒有通知阮黎醫生前來接機,咲夜和八景在這個時間段也還在上學。我帶著富江直接迴到家中,富江倒是對我現在住的地方感到好奇。我在過去的末日幻境時,並不住在這裏,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個家和過去的家都臨近我找到誇克的那個公園。或者說,有一種以公園為核心,住所散布四周的感覺。


    富江將自己摔在沙發上,一點都不像是新來乍到的客人。毫不客氣地說:“有什麽吃的?”


    我脫下外套,搭在臂彎上,雖然想要先解除身上的工具和武裝。但既然富江問話了,我便打開冰箱看了一眼。阮黎醫生還是老樣子,一次性買好一個星期的菜色,一股腦塞在冷櫃中。我隨手掏出易拉罐啤酒,扔給富江,一邊說:“沒有熟食,我去換件衣服就做飯。”


    富江點點頭。利索地拉開易拉罐扣環,手指一彈。就將它準確扔進了一旁的垃圾簍中。她大大刺刺倚靠在柔軟的沙發上,雙臂枕在沙發靠背的頂部,一臉百無聊賴的表情打開電視。我走進自己的房間,習慣性巡視了一輪。房間裏的物品明顯有被動過的痕跡,不過,既然我“失蹤了一周”,那麽,房間會有人亂動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阮黎醫生、咲夜和八景都來過這裏吧,搭建在校園和學生會內部的監視係統,也需要通過這個房間的電腦才能采集信息。讓我有些在意的是,存儲有電子惡魔召喚程序的u盤已經不在了。我覺得,是咲夜和八景取走的可能性不大。我們已經嚐試過,隻是普通女高中生的咲夜和八景根本無法激活這個程序,這意味著。電子惡魔的形成很可能對使用者有很高的要求,例如,自身必須擁有“存在卻被壓製”的神秘,電子惡魔無法讓普通人獲得神秘力量,而僅僅是引發使用者自身就具備的神秘,並轉換為適宜於這個世界的神秘力量。


    考慮到電子惡魔召喚程序製作者所可能擁有的真麵目。以及在統治局時,真江對待電子惡魔的的態度。我對這個電子惡魔召喚程一直都充滿警惕和疑惑。它有可能不是什麽好東西,隻是,若在之前我沒有使用它,就無法通關校園怪談,當時要麵對的可不僅僅是危險的雇傭兵,還有入侵的死體兵,隻有夜鴉誇克的力量,才能在第一時間擊敗敵人,阻止“神秘”所帶來的危機即時擴大化。


    我從咲夜和八景那裏得知學校在這一周的時間裏沒有任何顯眼的異常情況,這足以證明,我從那天晚上開始,針對廁所怪談所做的一係列布置都已經發揮作用。盡管,在統治局裏發生了諸多不如意的事情,但從我之所以涉入這次神秘事件的總體目標而言,我的確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電子惡魔“夜鴉誇克”的任務已經完成,被真江摧毀後,也重新獲得了魔紋,也算是更好的解決辦法。當然,如果夜鴉誇克被摧毀,卻無法重新獲得可以在中繼器世界中使用的“神秘”,也會讓我感到頭疼,但現在,所有的問題都不成問題。這一次迴到中繼器世界,魔紋力量沒有消失,不管是出於怎樣的原因,都已經不再重要。


    對於之前和現在的種種不同,我也有一些猜想,隻是,這種事情是無法證明的,整個末日幻境的本質就是意識態的世界,是人類尚無法涉足的領域。對於其中發生的種種詭異、矛盾和不可解,就算不理解,也必須當作事實來麵對。


    夜鴉誇克被摧毀這件事,對我最大的衝擊,大概就是“江”的力量再一次展現,以及夜鴉誇克自身的形象和名字,對我而言存在相當重要的意義吧。盡管電子惡魔的存在充滿謎團,但它一度讓我以為,“誇克”又迴到了我的身邊。其實,我有這麽想過,“誇克”一直都在我身邊,因為,它似乎從未真正消失過,即便不再是那隻象征不詳的鳥兒,卻總是會在幻覺中,不知何時就出現在我的身旁,又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它自由、迷幻卻從來都未曾真正離開,而夜鴉誇克的存在,或許就是我想讓它以更切實的形態停留在我的身邊吧?


    “誇克”到底是一個真實存在過的夥伴,亦或者隻是我身為精神病人,經曆了某些刻骨銘心的事情後,在意識中存在的某種形象,在如今其實已經不是特別重要了。在我的心中,它無論是過往的陰影,亦或者我的精神負麵象征,都不如“它是一直跟隨在我身邊的同伴”這個意義更加重要。


    我相信,即便現在自己仍舊看不到它,但它或許會在什麽時候,就毫無征兆地。再次出現在我的肩膀上。和這種想法相比,夜鴉誇克隻是一個具有象征意義和紀念意義的產物,不過。有一點同樣十分重要——它曾經是我的“神秘”於這個中繼器世界的體現,盡管它已經被摧毀,但製造出它的惡魔召喚程序是不是存在類似於“備份”的殘留,也讓人有些在意。


    畢竟,“電子惡魔”的構成和名稱,都充滿了數據化的味道,加上它出現的時機。發揮出來的力量都充滿了巧合感,讓我不得不聯想到“計算機病毒程序”這些東西。如今。保存惡魔召喚程序的磁盤失去蹤影,實在無法讓我覺得隻是一種偶然。咲夜和八景知道惡魔召喚程序的重要性,所以,絕對不會將它丟掉。阮黎醫生則是十分注重個人**的人,絕對不會在打掃房間時亂動我的東西,何況磁盤本就不是會輕易被人當作垃圾扔掉的東西。


    如此一來,隻有“某人悄悄偷走了磁盤”這個選項最有可能性了。假設這就是磁盤消失的真相,那就足以從側麵證明,惡魔召喚程序的內幕和我猜想的一樣深重。偷走磁盤的人,比我更了解惡魔召喚程序的意義,而他在意的,也可能不是磁盤或程序本身。而在於我的電子惡魔“夜鴉誇克”。


    我在思考的同時,沒有放慢更換衣服的動作,思維的急速轉動。將房間中的細節一一整理分析,在離開房間前,就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論斷:至少有一個在神秘性上和我不相上下,甚至更強大的存在,一直在監控我的活動。不難想象,對方必然是熟悉我的。而且,也定然和納粹有關係。才能在第一時間鎖定我的位置。甚至於,最初我被拖入這個中繼器世界,就有可能是這個人,或者是這群人搞的鬼。也許,我並非他們唯獨針對的,但一定是他們特別關注的。


    他,她,或者它,亦或者他們,到底想做什麽,我不太清楚,不過,整個中繼器世界的發展趨勢已經很明顯,電子惡魔應該會大規模擴散,也許,這個世界中的神秘體現,不會像外界那般形態多樣化,而會是以“電子惡魔”為核心。正如我最初誕生時的那個末日幻境中,“神秘”的體現也集中在“天選者”、“灰石”、“魔紋使者”等等幾個相互關聯的概念上,遠沒有如今的末日幻境那般豐富和多樣化。


    電子惡魔的擴散,將會是“神秘”在這個世界擴散的主要體現,那麽,就一定會出現一個圍繞“電子惡魔”進行促進的生態環境。最初是我們這些本身就擁有“神秘”的侵入者成為“電子惡魔”的使用者主體,但僅僅如此,是無法稱之為“擴散”的,所以,接下裏很快就會發展到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也會因為各種因素,擁有“電子惡魔”,當這個趨勢發展到一定程度,整個世界會末日化,而且,有八成可能是由“電子惡魔”引發的末日化。


    末日化的過程,同時也是整個中繼器世界神秘性提高的過程,而中繼器對這個世界的神秘性壓製被打破,正是所有想要奪取這個中繼器的入侵者想要看到的。因為,一個全體被壓製神秘的,隻由普通人程度的力量所維係的世界,對入侵者而言,是最為不利的環境。隻有徹底神秘化的世界,才是神秘專家的舞台,即便到了“電子惡魔”泛濫成災的地步,也比沒有任何神秘,更利於入侵者各種行動的執行。


    在我看來,中繼器核心就是精神統合裝置,而以精神統合裝置的存在形態來看,絕對不會在“毫無神秘性”的世界裏顯露出來,世界神秘化提升的過程,其實就一個讓中繼器核心暴露的過程。也隻有讓它暴露出來,也才談得上去“奪取”。


    盡管,按照我所推斷的這個結論,似乎在趨勢發展上,大環境對我們這些入侵者的有利。不免讓人猜測,“惡魔召喚程序”真的是入侵者中的某個掌握強大神秘的存在製造出來的,畢竟,在“入侵拉斯維加斯中繼器”這個立場上,必須考慮到末日真理教嗎,他們擁有足夠的條件來製造這種東西。


    可是,如果假設“惡魔召喚程序是納粹的傑作”,那麽,中繼器世界神秘化的進程。就有點耐人尋味了。既然整個中繼器世界,都已經被確認是一個巨大的“陷阱”,那麽。進一步推斷,“電子惡魔”的產生和擴大化也是“陷阱”的一環,似乎也沒什麽矛盾。而且,還能和如今某些人偷走了我的惡魔召喚程序這一情況密切聯係起來。


    在以上假設的前提下,我對納粹到現在還按兵不動的情況,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也許,納粹的最終目標。一開始就不是保護拉斯維加斯中繼器,也不是為了將入侵者一網打盡。以大大打擊外界的反抗勢力這麽簡單。納粹曾經是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參照末日真理教對納粹的態度,不難看出,兩者的矛盾其實比最初想象的還要深。他們不是朋友。而是敵人,而且,是知根知底的敵人。不管造成這種矛盾的因素到底都有什麽,正如末日真理教試圖拉扯nog和五十一區去阻截納粹的行為,體現出末日真理教的態度,納粹也定然對末日真理教,有著比任何敵人,都更加直接的針對性。


    將所有的情報、假設、推論和猜測聯係起來,我不得不認真看待這麽一個結論: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的確是一個“陷阱”。也許對每個神秘組織都有威脅,但在本質上,卻是一個針對末日真理教的陷阱。


    投放“惡魔召喚程序”。偷走“夜鴉誇克”的那些人,最終目標很可能不是我和其他入侵者,而是末日真理教,而納粹放任末日真理教在這個中繼器裏紮根,也很可能不是真的無法阻止末日真理教的行為,而是這種行為本身就是“陷阱”的一個環節。


    在這個中繼器世界。也許一開始動作最大的入侵者,但是。末日真理教和納粹之間的爭鬥才是真正的主題。雙方都在利用入侵者,而入侵者也試圖利用雙方,但是,單純以表麵上的實力來看,入侵者無疑是落於下風的,想要獲得最終的勝利,必須祈禱奇跡的發生。


    這種情勢,也注定了所有入侵者,在未來相當一段時間,都將實質上處於一個被動適應中繼器世界變化的狀態,哪怕,我們這些人的行為,都在推動神秘化的擴大,符合最初的預想。隻是,末日真理教和納粹的謀略,一開始,就已經將這樣的想法和這樣的變化,納入自己的計劃中,讓謀略的性質從“陰謀”上升到了“陽謀”。即便有人可以猜到,卻無法進行修正,隻能見縫插針地做一些準備。


    毫無疑問,如果事實和我如今的結論接近,那絕對是很糟糕的情況,而這個情況,大概才是會讓所有入侵者“九死一生”,不小心就會“十死無生”的危險吧。與之相比,真刀真槍和納粹士兵戰鬥,反而更顯得輕鬆。


    我走出房間,看到富江正津津有味地看一部名為《喜羊羊》的幼兒動畫,心中那讓人沉重的結論,不知不覺就煙消雲散了。比起在意那些已經分析過,卻無法改變的情況,還是先做好當前的事情更加實在。


    “阿江,想吃什麽?”我進廚房套上圍裙,一邊問到。


    “隨便。”富江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十分隨便地說到。


    過去有人說“隨便”才是最麻煩的,但是,我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大概是因為,自己想做的事情,從一開始就已經在腦海中整理好了吧。對方說“隨便”,就意味著,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對我來說,這樣反而更好。


    我剛從冰箱裏取了蔬菜和肉類,就聽到門鈴響了起來。我看了一眼時鍾,現在還不是阮黎醫生下班,學校放學的時候。富江去開門的時候,我有些在意,所以一直站在廚房門邊朝那邊看。


    “你們找誰?”富江問,她已經打開門了。


    “找高川先生。”門外的聲音迴答,那可真是一直讓我念念不忘的聲音。


    “約翰牛?”我感到驚喜,不由得大聲了一些,外麵的人聽到了,迴了一句:“主人!”


    “左川?是左川嗎?”我用圍裙擦了擦手,朝門口走去。富江已經把人放進來了,正是我一直都很在意其下落的約翰牛和左川兩人。


    我和她們被卷入這個中繼器世界後就分散了,盡管我一直覺得,她們同樣在這個世界裏,卻無處找尋她們的下落,還以為需要花更多的時間,或者,要等到鉚釘率領的大部隊進入這個世界,才會由她們自行和隊伍匯合。沒想到,她們竟然就這樣找上門來了——雖然,找上門的時機讓人有些在意,我和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的關係也已經變得尷尬,左川更是和江川一樣,被桃樂絲明確指出是一個陷阱,但是,這些情況都無法壓抑我再見到她們時的激動心情。


    我覺得,相比起確認她們都還安全,任何針對自己的情況都不太重要了。正如我從來都沒有怪罪江川一樣,我也從來不覺得約翰牛和左川的身份有任何問題,哪怕,她們會在某一天變成敵人。每個人在末日幻境中都有自己的位置,她們和江川一樣,和鉚釘等人一樣,都隻是在扮演自己的角色而已。


    我們是戰友,這一點,在我們確實成為的敵人前是不會改變的。即便成為敵人,也是曾經的戰友。


    富江一點都不在意找上門來的人是誰,她關上門,就跑迴沙發上,繼續將注意力放在電視節目上。我則上前主動和約翰牛、左川兩人來了一個熱切的擁抱。


    “我一直很擔心你們。”我說。


    “我們也一樣。”約翰牛笑著捶了捶我的肩膀,看了一眼百無聊賴躺在沙發上的富江,“這位是?”


    “我的妻子,江。”我說。


    左川還能保持平靜,一開始,她臉上的情緒就不太多,不過,這倒是她的常態,反而讓人感到懷念——加上在統治局裏的那些事情,我愈發覺得,自己真的並不在意她的本質身份,也許江川的消失,讓我更加在意左川,而這卻又可能是桃樂絲的計劃,但又有什麽關係呢?我和左川的關係,以及締結這種關係的那些經曆和情感,並不會因為她的真實身份而消失不見。而且,江川和左川的成長,和“江”的力量脫不開幹係,這本就是我們之間存在親密關係的理由。


    左川沒有見過富江,不過,富江也好,左江也好,本質是不會變的。和“江”的力量接觸過,並因此發生改變的左川,一定不會忘記“江”的味道。即便表麵上不像是同一人,但在“神秘”的世界中,從來都不應該依賴表麵的判斷。


    相比起左川,約翰牛則是一臉驚訝的表情,就像是突然發現自己最好的朋友是蕾絲邊一樣。


    “你的妻子?”約翰牛說:“我以為你在說左江。”


    “她有精神分裂症。”我說:“她現在是富江。”


    約翰牛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富江,搖搖頭說:“看不出來,外表變化太大了,精神分裂會改變外表的嗎?我讀的書不多,你不要騙我。”


    “你就當作是那樣好了。”我笑了笑,說:“這種變化是一種神秘,很難解釋清楚。”


    “原來如此。”約翰牛點點頭,不再追問。


    我帶著兩人到沙發另一側坐下,對她們說:“有很多話要說,不過,我還要做飯,就稍等一會吧。你們吃過了嗎?”


    “加我一份。”約翰牛不假思索地說到:“沒想到高川先生還精通家務啊。”


    “略懂略懂。”我點點頭。


    “主人,我來。”左川站起來,就像過去一樣,想要做點什麽才能安心的樣子。


    也和過去一樣,我沒有拒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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