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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色和白色的卵石鋪在平台上,構成一個奇詭的圖案,當我們看到這樣的景狀時,就沒覺得它真的隻是無害的圖像而已。這個懸崖的位置看起來和我們之前行進的空間並不接續,這裏的景象,是之前那灰蒙蒙一片的地方所沒有的,就好似從灰霧中拔起,就像是在暗示著什麽。我們要尋找的敵人,就呆在這裏,這一點,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疑惑。


    在意識態的世界裏,越是在意的東西,就會顯得與眾不同。而這片山崖,乃至於直通山頂的道路,就是這樣的東西。愛德華神父的防禦方式是很保守的,這種保守的特點反映在這片景色中,就構成了這裏的景象,每一個細節,乃至於整體的特征,都足以讓經驗豐富的意識行走者明白,自己的對手到底有哪些特點。


    我和其他人都知道,愛德華神父自己的存身之所,在這個意識態世界裏,是無法進行轉移的,這就是山崖的體現。我們之前就好似遙望山崖,卻難以靠近,如同是一般人麵對這樣的情況,或許會在抵達山崖前,就被夢魘殺死,亦或著,來到山崖腳下,卻找不到抵達平台的道路,而我們所麵對的困難,被牧羊人和l輕易解決了。


    當我們第一眼觀測到這片山崖的景色時,就已經清楚,自己要找的人,就位於山頂,而通往山頂,就必須沿著台階向上攀爬,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道路——愛德華神父的保守防禦,既是對自己的一種約束,也是對入侵者的一種約束。


    我們都明白。這條台階可不像表麵上這般沒有妨礙。l一馬當先,我們緊跟其後,但還沒踏上兩三步,身下就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力,猶如平台變成了巨大的磁鐵。硬是要將我們拖向後方。身體變得灌了鉛般沉重,l已經停住腳步,所有人都迴頭俯瞰下方的平台,紅與白的卵石,正散發出幽幽的光芒,這些石頭構成的圖案。就好似波濤一樣起伏著,就連環繞在半山處的雲絮狀灰霧,也隨之旋轉起來,不消片刻,就形成了一個巨大可怖的漩渦。而這座山崖,便置於漩渦的中心處。


    “第一個敵人總是得花上一些精力。”l突然說。“誰留下來?”他的意思,大家都能理解,雖然麵前的變化聲勢浩大,但是,僅僅是當前表現出來的力量,並不足以鉗製所有人。不過,雖然要抵抗這股力量繼續上行不是什麽難事。但眼前的問題總要有人應付,否則很可能會在台階上遭到敵人的兩麵夾擊。不可能所有人都留在這裏,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向上攀爬,兵分兩路已經是勢在必行的事情。眼下的平台變化,隻可能是惡魔力量的顯現,惡魔就在這裏,但卻不一定僅僅就在這裏。


    一般情況下,隻要有人牽製住惡魔,其他人就能輕快上山,然而。愛德華神父不可能沒有考慮過這樣的情況。在自己無法移動的情況下,他不可能任由自己的惡魔被調開,所以,眼下的惡魔反應隻能確認為,這個山崖存在複數的惡魔。


    “我留下。”防毒麵具和雞尾酒異口同聲說。隨後,他們彼此看了一眼,似乎也在為這種異口同聲感到意外。


    “隻有兩個?”l看向其他人,不過,包括我在內,似乎大家都打算繼續向上,而防毒麵具和雞尾酒再一次異口同聲說到:“兩個就足夠了。”


    聲音剛落下,腳下便是一陣地動山搖的劇烈震動,在我們試圖維持平衡的時候,隻見懸崖平台和台階的交界處出現一道裂痕,緊跟著是更多的裂痕,平台漸漸遠離台階,大塊的碎石不斷從嶙峋的斷截麵處剝落,墜入下方的灰霧漩渦中。下方的台階也因為這個劇烈的變動開始崩塌,還沒等呆在隊伍最後方的雞尾酒反應歸來,他腳下的台階就斷成四截,向下陷落,要不是頭馬恰時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就要掉了出去。


    即便現在,雞尾酒也身體懸空,隻依靠頭馬的右手吊在斷裂處,灰霧漩渦好似要吞噬一切般,讓人覺得平台就是因為它的力量,才被從山崖上撕扯開來。完整的一座山崖,已經裂開兩半,我們所在的台階正在向外傾斜,坡度逐漸變緩,但卻也讓人覺得,這座山峰會不會就這麽倒下去,徹底落入灰霧漩渦中,而平台所在的那一半,已經距離我們足有十幾米遠,同樣也在向外歪斜,看樣子是要徹底垮塌了。


    直到這個時候,惡魔的正體仍舊沒有出現,不過,所有人都覺得,隻要呆在台階上,這般看似劇烈的動蕩,應該還是安全的。如果愛德華神父的人格意識碎片就在山頂上,這個地方絕對不可能就此崩塌——在意識態世界中,“崩塌”本身,也並不是一個好的狀態反映。


    台階還在碎裂,從底部開始,一層層地墜入深深的鴻溝中,下方灰霧彌漫,看不清底部在哪,不過,那宏偉壯觀的灰霧漩渦,讓人不想嚐試落入其中。我們彼此援手,拉上頭馬和雞尾酒,各施其能抵抗越來越沉重的身體,迅速向上攀登,直到我們到了台階中部,才感到動蕩緩和了一些,迴頭望去,隻看到距離自己隻有十幾步的下方,已經徹底斷裂,整個山峰,就好似被劈砍了三分之一後,接近頂部的一段,又向一側折了出去,就像是一個鉤子。


    不過,原本十分陡峭的台階,如今因為山頂一段的歪斜,坡度變得緩和起來。


    平台那一邊也沒有徹底垮塌,隻是歪斜的角度,讓我們已經無法再看到遍布紅白卵石的一麵了。


    “我還以為惡魔會直接出現……”有幾人啞口無言,之前平台上的那些卵石的動靜,不免讓人聯想到惡魔召喚魔法陣,也意味著,大家都認為。會有惡魔直接出現在平台上,但現在的樣子,卻有點兒打破了之前的想法。


    “不!它來了!它就在這裏!”牧羊人陡然大叫,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麽。l猛然轉頭,繼續向歪斜的山頂攀爬。其他人迴過神來,連忙趕上。無論惡魔出現與否,都早已經有所布置,防毒麵具和雞尾酒之前就表示願意留下來阻擋下方的惡魔,那麽,當前的情況。自然是歸他們兩人處理。


    我跟在其他人身後,尤能感覺到,防毒麵具和雞尾酒的目光落在背脊上。我迴頭看了一眼,牧羊人沒有跟上來,他緊張地凝視著平台的方向,此時的平台已經比它原來所在的高度低了許多。


    雞尾酒和我的視線對上。便揮了揮手,露出平和的笑容。雖然牧羊人的臉色不怎麽好看,但是,另外兩人卻顯得相當輕鬆。三個人的話,應該可以對付一隻惡魔吧?而且,牧羊人出身宗教,在對付惡魔上。理所當然是一名專家。


    我正要返身前行,卻看到歪斜的平台再一次抖動起來,它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卵石所在的一麵,已經徹底變成了背麵,而原本是內腹的部分,則麵朝著我們,一顆顆巨大的光源,鑲嵌在那裏,穿透灰霧。冉冉生輝。


    平台開始聳動,就好似一顆巨大的頭顱抬起來,那巨大的光源,就是一個個的眼睛,而灰霧漩渦也開始紊亂。揚起的霧氣串成一條線,就好似從這個胖然大物的鼻孔中噴出的吐息。


    平台的高度,很快就超過了我們所在的台階,陰影從上方罩下來,天色一下子從陰沉變得更加陰沉。這樣的變化讓人再也沒辦法無視下去,除了l之外的人,再一次停住腳步,眺望著平台——那裏已經出現了一張宛如雕刻在石山上的麵孔,整個平台所在的山體,就是這張麵孔的頭部——十三顆眼睛,左七右六,並成兩列,鑲嵌在似人非人的麵孔上。


    “惡魔!”我聽到有人抽了一口涼氣,毫無疑問,對麵這頭惡魔,僅僅是體格就讓人感到心驚,用身邊的參照物進行對比,它的體積絕對超過我於過去,在瑪爾瓊斯家領地遭遇到的巨大沙耶怪物還要龐大。這已經不是十幾層樓可以形容的高度和體積,這隻惡魔,看上去原本就是我們所在的山峰的另一半,而卵石遍布的平台,以此時的位置來說,大致是它的後腦勺。


    “太大了!”有人喃喃說了這麽一句,即便是在意識態世界裏,雖然個人的意識和想法在雕塑“現象”的過程中了很重要的一部分比例,但是,也不全然是隻需要“想”就能實現一切的,在正常的世界中有著“隻要存在就有意義”這樣的說法,放在意識態世界中,卻是顛倒過來,“有意義才能存在”,哪怕看似再荒謬不羈的現象和體現,也必然有誕生的機理,而這個機理,很多時候,並非是一個人的主觀想法,甚至於,不僅僅來自於一個人。


    在“集體潛意識”的理論得到認知的現在,一個人的意識態世界,已經不僅僅隻有這個人的成份,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所看到的那些藏在灰霧中的怪異,是無法肯定,它是基於愛德華神父本人的意識而產生,亦或著糅雜著惡魔的變異,更甚者,是來自於與他的潛意識相關聯的集體潛意識的其他部分。


    正因為,理論上無法對意識態世界的所有展現追根究底,所以,意識態世界中無論出現什麽,都不足以為奇。然而,不足為奇並不代表它是沒有意義,不需要重視的。無論這隻惡魔此時的形態和它展現於正常世界的形態是否相符,它於這裏表現出的巨大山體形態,本身就體現出它的特質和力量。


    巨大。


    如山巒一般。


    它正在直起腰杆,因為塊頭的巨大,而產生了一種遲鈍的錯覺,但是,它每一秒的動作,就越過的距離來說,都超過了三百米,巨大的響聲好似悶雷一樣在天空炸裂,掀起的氣浪讓環繞在它腰間的灰霧不住翻滾。山丘巨人般的惡魔,從七隻眼睛的麵孔中噴出鼻息,就好似加壓的蒸汽,發出嗚嗚的聲音。


    l還在台階上攀爬,但是。在我們的視野中,他和山頂的距離卻越來越遠。他的速度的確在變慢,山丘巨人惡魔的出現,讓我們承受的壓力比起之前翻了好幾倍,如果不是自身的神秘在起作用。恐怕一下子就會趴倒在地上吧,而l和山頂的距離在拉遠的原因,並不僅僅如此,正常情況下,無論行進多慢,總能越過固定的距離。但是,如今山頂的位置,在以l為參照物的觀測下,卻似乎在不斷上升——僅僅是在以l為參照物時產生這樣的感覺,而以其他靜止物體作為參照物的時候,山頂並沒有升高。


    這幾乎就類似於我們抵達這座山峰之前。所行進的路線上,所出現的現象的翻版。正如l所說,沒有特殊的手段,是無法拉近距離的,愛德華神父的防禦策略十分保守,但卻通過惡魔的力量,在這種“保守”上做到了極端。他絕對是不會逃跑的,也不會躲藏,更無法直接攻擊遠離自己的敵人,哪怕這些敵人入侵了他的意識態。他沒有掌控自己整個的意識態世界,而是將惡魔的力量,自己的意識,濃縮在這個固定的範圍中。


    他的防禦,第一條就是,讓人永遠都無法接近自己,而完成這種“神秘”的方法。應該正是基於自己的“保守”才能實現的。在“神秘”中,製約是一個很奇特的詞匯,它並不僅僅代表著限製,也代表著通過“限製”,打破平衡的力量。


    展現在我們麵前的。持久性“咫尺天涯”的神秘,應該就是愛德華神父的自我製約,配合惡魔力量才能實現的。


    l終於意識到這一點,他停下腳步,低頭像是在查看什麽,思考什麽。而在我們的身後,原本打定主意留下來對付惡魔的牧羊犬、防毒麵具和雞尾酒三人,正在朝我們這邊撤離。我不清楚他們的能力到底是什麽,但他們的身份,是久經考驗的意識行走者,熟悉在意識態世界中的戰鬥,也必然擁有讓自己不在這種戰鬥中死亡的力量,他們的撤退,絕對不可能是無的放矢。


    是因為敵人的類型,超出自己可以應對的範疇嗎?敵人的身軀龐大,看上去也很堅硬,彼此之間的距離,對它來說也許很近,但對我們來說,卻是一般方法無法跨越的。我這般想著,看了一眼山頂,又看了一眼身後的惡魔,現在,我們真的被堵在中間了。


    山丘巨人惡魔已經將手臂揚起來,這裏的每個人,都能想象它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揮臂擊打。不過,雖然臉色難看,我卻沒有在其他人的臉上,發現一絲絲的慌亂,即便是撤退迴來的三人,表情也隻是凝重而已。顯然,他們不覺得,山丘巨人惡魔的攻擊是決定性的,他們十分確信,麵對這個敵人,自己並非毫無還手之力。


    當然,我也一樣。


    我想,現在眾人的無作為,或許隻是在等待l。這個斬首計劃是由對方提出的,雖然口中並不承認,但的確是以l為核心展開的計劃,但這也意味著,l必須展現出讓人心悅誠服的能力,而這一次危機,不過是必然的考驗罷了。如果l隻能束手待斃,那麽,就算借助其他人的力量獲救,他的立場,也會變得微妙起來。而這次斬首行動,就會較之最初的計劃產生許多細節上的改變。


    其實,我不覺得,l會在意自己於團隊中的地位和立場,如果可以讓自己的行動更加順利,主動削弱自己在隊伍中的存在感,對他來說,應該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他在這裏的表現,並不關乎整個行動的成敗,卻涉及他的想法。我無法判斷出,他到底是怎麽想的,而哪一種想法的成功幾率更大,所以,我需要通過他的行動進行觀測。


    我,在觀測著。


    我需要了解,這個l到底是怎樣的人。因為,我有一種直覺,比起席森神父,他似乎才是黑巢這次行動的核心,而黑巢的行動,涉及著網絡球的某個重要的秘密。兩者的互動,將會對這個世界的走向,產生巨大的影響,而這種影響,也將無可避免地波及到我的身上。誠然,“江”的力量是絕對的,但是,“江”的意誌,卻是不可捉摸的,我的計劃,終歸還是隻能我用自己的力量和意誌去執行。


    而對我來說,黑巢也好,網絡球也好,末日真理教也好,乃至於更多的神秘組織,都不是可以忽視的存在。我知道自己很強大,但是,也十分清楚,自己並沒有強大到“絕對”的程度。末日真理教的最終兵器,還有從網路球的基地脫離前,察覺到的那種隱晦的陷阱威脅,都證明了這一點。


    我要奪取精神統合裝置,就避免不了,將要和這些龐然大物成為敵人。在那之前,我必須更了解自己的敵人,過去的經曆和認知,隻能作為參照,此時此刻,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是似是而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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