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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館中,乃至於旅館外,被路燈圍起的範圍中,人們的集群意識被某個意識行走者利用了。義體高川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旅館中的所有樓層都已經沒再看到有人走出房間,原本應該還在房間外的人們,也已經失去蹤影。然而,總該有不受到這名意識行走者的力量影響的人存在。義體高川確認自己並沒有陷入意識態世界,從一開始,自己觀測到的所有物事,都是確實不虛的。他打開一處客房,裏麵的旅客正在進餐,動作和表情都十分正常,但是,即便義體高川就站在他們的麵前,他們也一副視若不見的樣子,仿佛站在他們麵前的隻是一個看不到的幽靈——在他們的大腦中,正常世界的信息被阻斷了,取而代之的,很可能是在意識態中傳遞的信息。也許,在他們的意識中,這家旅館依舊正常,他們的行動也沒有任何拘束,隻是這些行動無法反饋到正常世界中。


    義體高川可以通過觀測正常世界來判斷對方是否已經陷入意識態世界,但是,卻無法得知他們所看見的意識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原本,不正常的應該是這些人才對,但是,當不正常人的大規模出現的時候,原本“正常”的,反而就像是異類。義體高川差一點覺得,陷入他人陷阱中的,不是這些人,而是自己——那麽多人都對自己視而不見,這樣的氣氛實在太詭異了。


    義體高川迴想自己出來之前,咲夜和格雷格婭的狀態。她們似乎並沒有陷入意識態世界中。那麽,那名潛伏在暗中的意識行走者,到底是出於怎樣的判斷和限製,去篩選構造意識態世界的材料的呢?他真正的目標。又是誰呢?網絡球?火炬之光?還是耳語者?亦或著,就是自己——隻是,對方並不清楚,義體高川是無法進入意識態世界的,這種對意識性神秘的巨大抗性,原本就來自於這個世界最頂級的神秘。


    這名意識行走者的力量,並不是出現電路問題的時候才啟動的,電路故障時所產生的現象,的確是一個征兆,但是。對方應該在更早之前就已經完成了前置條件。雖然一路行來。根據一種模糊的感覺。意識性神秘的影響正在逐漸強化,直到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徹底進入對方的節奏。但是,普通人也就算了,網絡球和火炬之光中應該有人仍舊可以進行抵禦。


    義體高川的視網膜屏幕中,新的路徑指示正在構成,但是,並不是隻有一條,這些路徑指示,並不是真正觀測到了那名意識行走者的藏身之處,僅僅是腦硬體根據大量的數據推斷出對方最可能出現的地點。義體高川此時要麵度的岔道,正是這種可能性的選擇——前往一樓。或者迴返上層。


    連鎖判定可以觀測五十米範圍內的所有活動事物,然而,不僅僅是意識行走者沒有被捕捉到,就連應該開始展開追捕行動的走火等人,也沒有出現在這個範圍內。這座旅館雖大,但卻不是迷宮,可以通行的路線並不多,正常情況下,對方每次都能避開這五十米的觀測範圍的幾率,低於百分之二十。


    現在的情況,隻能猜測,這名意識行走者或許根本就沒有移動,或者,並不經常移動,更多時候,選擇藏身在一個十分偏僻的地方,亦或著,對方有能力提前判斷自己被追蹤的情況,並恰到好處地讓自己躲在五十米範圍之外。但是,原本動靜應該更大,也沒有理由隱瞞自己行蹤的走火等人,卻也一次都沒有出現在這五十米的觀測範圍內,又該如何解釋呢?


    連鎖判定寬達五十米的觀測範圍,足以讓義體高川從二樓處探知一樓的情況,甚至於,如果存在地下室,如果沒有經過特殊的布置,也無法隱藏起來。義體高川沿著過道走過,一樓的情況基本已經得到確認,雖然腦硬體所給出的路線中,一樓仍舊是可選方向,但是他決定先返迴樓上,如果沿途仍舊無法確認走火和意識行走者的蹤跡,那麽就先和咲夜、格雷格婭兩人匯合。


    不過,義體高川也十分清楚,一旦這名意識行走者的力量,提高到連咲夜和格雷格婭也無法避免陷入意識態世界的情況,自己最好的應對隻有兩個——除了將這個家夥的真身揪出來之外,就是用強硬的手段,將兩人帶出旅館範圍。對於陷入意識態世界的人,是很難做到後者的,因為他們的意識和身體的關聯,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被斬斷了,但是,完全不受影響的自己卻完全可以做到,唯一要提防的,就是這名意識行走者有可能通過意識層麵上的影響,間接讓所有陷入意識態世界的人,將自己當成敵人。


    並不是真正扭轉敵我意識,而是,通過一些間接的手段,幹涉人們對目標信息的確認——諸如把人的信息,變成怪物的信息;讓救助的行為,誤導成看似攻擊的準備。這樣的手法不僅僅是在神秘學中有過記載,人們充滿想象力的作品中,也沒少使用,就連正常科學理論上,做到這種事情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最好的情況,自然是這名意識行走者此時的行動,完全是為了躲避,而不具備太大的攻擊性。如此一來,所要麵對的情況,無異於捉迷藏而已。


    最壞的情況是,對方目前仍舊在做進一步攻擊的準備,就如同藏在暗中的刺客,通過一係列的前置步驟,蓄積著自己的力量,以圖在攻擊的時候,形成絕強的殺傷力——如果對方真的這麽打算,那麽,就不得不認為,對方的力量,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步步增強,不能盡快找到對方的話。那麽,就必須承擔隨時都有可能發動的強力攻勢,而這種攻勢的強力程度,有可能會擊破絕大多數的意識防禦。


    不過……義體高川想著。不是看不起對方,但是,如果這名意識行走者的目標,就是自己的話,反而可以將所有的損失減少到最低。對於自己意識層麵上的限製防禦能力,他有著超絕的信心。


    義體和“江”的封印,構成了義體高川物理層麵和意識層麵上的可怕防禦性能。腦硬體的數據,一直在提醒著義體高川——也許自己不是“最快的高川”,不是“最聰明的高川”,不是“最幸運的高川”。不是“最具攻擊性的高川”。但是。自己定然是是目前所知的所有存在過的“高川”中,防禦麵最強的高川。


    在喧囂聲全部隔離在各自房間中的旅館內部,義體高川安靜地行走著。細致地觀測著,想要從人們在一路上留下的繁複的移動痕跡中,找出自己想要的線索。小說中的大偵探福爾摩斯,最擅長從細節處進行捕捉和判斷,而腦硬體進行類似邏輯工作時的效率,則是福爾摩斯遠遠比不上的。同樣的密室條件下,福爾摩斯從查找線索到推理,如果需要三個小時,那麽,連鎖判定和視網膜屏幕觀測線索。到腦硬體進行邏輯推理,需要的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鍾。


    即便如此,直到義體高川再一次來到火炬之光雅克等人的房間前時,仍舊一無所獲。


    太不正常了。意識行走者也就算了,對方的能力還有許多疑問,但是,就連走火他們的移動模式和路線選擇,都脫離了正常範疇嗎?義體高川的視網膜屏幕中,彈出司機的影像,之前在應付那對粗魯的胖子夫妻檔時,司機所展現出來的超常規移動能力,已經被記錄下來。如果,走火是通過司機的能力進行移動的話……


    “雅克,是我,高川。”義體高川敲了敲門口,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了,周圍的空氣流動似乎有點異常,視網膜屏幕中的數據開始產生變動。這種變動的規律,自動和席森神父曾經的某次使用超能時,所造成的環境變化數據匹配起來。


    義體高川不動聲色,但是,視網膜屏幕中彈出的顯示框,讓他必須相信,現在自己的身邊,布滿了由空氣構成的,看不見的“眼鏡”和“手足”。


    力量的來源,有著相當清晰的線索,在結構透視影像中,準星迅速穿過房門,鎖定了房間中那位坐在沙發上的“人形”——是k?和席森神父類似的能力?


    空氣的異常流動,並不具備攻擊性。房間中沒有傳來任何迴應,義體高川再次敲了三下門,連鎖判定觀測到的雅克和k兩人,一動不動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但是,從觀測的結果來看,卻不像是被人控製或者被殺死了——至少,k還活著,而且十分清醒,有效地,目的明確地,控製著自己的力量。


    那麽,雅克呢?這個問題剛浮現,就被義體高川掐斷了。他沒有進入房間,退後兩步,徑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走了。”一會兒,k對麵對麵坐著的雅克說到:“為什麽不迴應?說不定這位高川先生已經找到了線索,前來通知我們也說不定。”這般說著的時候,他的臉上帶著不以為然的微笑。


    “沒有迴應的必要。”雅克交叉著五指,盯著下巴,漠然說:“確認他還活著,就已經可以說明問題了。”


    “你以為他真的不知道,我們就在房間中嗎?”k的微笑,和雅克的冷漠,構成了鮮明的對比。我


    “知道與否,沒有意義,他的選擇,默認了我們不在。”雅克說。


    “你是在告訴他,我們不打算和他做朋友嗎?”k仍舊微笑著,“人家好心找上門來,卻被這麽狠心地拒絕了,真是太冷漠了,太孤僻了,雅克。”


    “一時的拒絕,不代表永遠的拒絕。”雅克說:“我們和你們有過協議,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完成協議。具體的過程,我們怎麽做,是我們的事情。你不需要理會我們為什麽這麽做,隻需要做好你們自己的那部分就行了。”


    “是因為‘偏差’嗎?”k聳聳肩。說:“說實話,我真的無法理解。”


    “如果可以理解的話,你就不是那個組織的人,而是我們的人了。”雅克理所當然地。冷漠地迴答到。


    k無聲笑了笑,轉開話題問道:“你覺得那名意識行走者藏在什麽地方?”


    雅克放下手臂,正色對k說:“這個問題,不是應該問你嗎?”


    “很遺憾,我也不知道。”k說:“那個家夥就像是鼴鼠一樣,可會藏了。那位高川先生不也無功而返了嗎?庫拉他們出去了那麽久,連音信都消失了,你就沒一點擔心嗎?”


    “你之前也說了,那名意識行走者,完全是以躲藏為核心行動的。那麽。為什麽要擔心庫拉?”雅克反問到。


    k輕佻地吹了聲口哨。


    頓了頓。雅克說:“你們真的覺得,自己可以殺死高川?”


    “嗯……”k猶豫了一下,反問到:“我們為什麽要殺死高川呢?”


    “不殺死高川。耳語者就不會遭到根本性的打擊,你們做出來的這些事情,又有什麽意義呢?”雅克說。


    “所以呀,我們的目的,一開始就不是高川,更不是耳語者。”k收斂起那輕佻的表情,一本正經地說:“耳語者,隻是一個跳板。而這位高川先生,說實話,他的力量和存在性都很古怪。可以迴避的話是最好的,但是一味地迴避,是無法躲開他的影響的。從星相學來說,他的存在性,本就是一個巨大而強力的幹擾源,所以,必須通過一些步驟,削弱這種存在性幹擾。”


    “星相學……我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雅克向後靠在椅背上,仿佛懷念著什麽般,說道:“看起來,這位高川先生,的確就是‘偏差’所在。”


    “哎呀,你在說什麽?雅克先生,我怎麽一點都聽不懂呢?”k又一次微笑起來,“還是說,一開始,你們的目標也不是網絡球,而是這位高川先生?那可得聽聽我的勸告,那家夥可是碰不得的。”


    看到雅克的目光轉過來,k又連忙說到:“這個勸告,我也是從某個人那裏聽來的,那家夥可神棍了。”


    “是那位星相學者?”雅克問。


    “他說自己是星相學者。”k聳聳肩,一副不以為然的口氣說:“不過,這種事情又怎麽確認呢?至少,他目前為止表現出來的,的確全都可以用星相學來解釋。”


    “不管怎樣,我們的最終目標不同,這就是合作的基礎。”雅克點點頭,說:“希望這一次,我們都有收獲。”


    作為迴應,k的臉上,浮現曖昧的微笑。


    走火、司機和庫拉走到二樓的雜物房前。“是這裏?”庫拉遞給走火這樣的顏色,走火點點頭,司機猛地拉開房門,但是裏麵除了正常的雜物和工具外,什麽都沒有。走火的臉色微微一頓,猛然迴過頭,緊跟著司機和庫拉也看向同一個方向,一個身影正沿著他們行來的過道,朝盡頭一路衝去。這個身影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三人都沒有答案,他們一路行來,完全沒有碰半個人影,如今出現的這個,就像是穿透了他們身體後,才突然浮現的幽靈。


    庫拉正打算衝上去,卻被走火抬起手臂攔住了。


    “別去!”走火低聲喊道,他的臉色十分嚴肅,庫拉不由得停住腳步,聽聽他到底怎麽說。


    “我們很可能落入陷阱中了。”走火揉了揉太陽穴,“意識陷阱。”


    “……你不是在開玩笑?”庫拉的表情,也漸漸變得不太好看,說實話,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剛才我嚐試聯係我這邊的意識行走者,但是已經沒迴應了。”走火說:“加上剛才的影像,我覺得十有**,是我們的意識已經受到了幹擾。”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看到的,不是真實的東西?”庫拉摸了摸牆壁,觸感和真實的牆壁沒什麽不同,“我見過的意識態世界,從來都沒這麽清晰,這麽逼真,意識態世界真的可以將真實物體的構造和特征毫無差別地複製進來嗎?我從來都沒聽說過這樣的情況。”


    “是的,一般情況下,意識中的世界,在細節上應該是粗陋的,荒謬的,但是,據我所知,也有其它一些,臨時提高逼真度的方法。”走火說:“我覺得,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


    “有辦法脫離嗎?”庫拉問道:“沒有意識行走者的幫助,僅憑我們,是無法擊破意識行走者的主場的,更重要的是,我們真正的身體,現在到底如何了?”


    “我的人應該已經行動起來了,敵人不可能還有精力去對付我們的真身。而且,我的人告訴過我,這個意識行走者的能力並沒有超過他的應付範圍。而現在,他卻完成了出乎自身能耐的事情,很可能是用一些限製手段,臨時強化了自己的能力。”走火冷靜地說:“他現在的情況,光是躲避,大概就已經很吃力了吧。不用擔心,他逃不掉的,也不可能再有力量完成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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