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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迪的死亡方式有些蹊蹺,我和格雷格婭沒有在他的屍體上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他身上的衣服在進入木屋後就沒有換過,有一把上滿子彈的手槍,但沒有用過,雖然屍體呈現溺水的特征,但沒有任何證據說明他有跳到水中,更像是一直往湖邊跑,抵達碼頭的時候就突然暴斃了,除了打入微型追蹤器時造成的傷口,就是滿身穿越密林的狼狽。我們初步的推斷是幻覺導致了他的死亡,然而,究竟是什麽導致了幻覺還有待磋商。不過這一切不在意料之外,艾迪的死看似突然,但是重新整理思緒,卻能發現並不蹊蹺,總有人要成為第一個犧牲品,而曾經離開木屋最遠,抵達湖泊處的艾迪,被暗中下手的幾率自然很大。和他一起到過這個湖邊碼頭的艾克娜也同樣危險,不過,看來致死因素比較傾向於艾迪這個男性。


    當我和銼刀小隊抵達木屋後,無論是從崔蒂和格雷格婭口中了解到事情,還是發生在此時的事情,表麵上看起來很突然,很詭異,但對於習慣於處理神秘事件的我們來說,其中不乏規律性的蛛絲馬跡。換作是普通人,一定會為艾迪和艾克娜的衝突,為艾迪的逃跑和死亡感到震驚,由此心中蒙上一層陰影,幸存者之間的矛盾,也可能會因為這起事件擴大裂縫,但對我們來說,這隻是一起再普通不過的日常。


    正如灰狐之前說的,偏僻的居所,醜陋的引路人,隔離的地帶,突然的死亡和異常的死像,一群人為了各種目的,選擇留在明顯充滿危險的環境中,這是最經典不過的恐怖電影要素。以觀眾的角度來說,有人在主導這場爆米花電影,以參與者的角度來說。有人試圖主導這場遊戲,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們並非沒有答案。不過,正因我們帶著目的而來,想要達到目的,就必須玩上這一場遊戲。如果事情按照正常程序發展。當我們抵達一定進度時。甚至不需要通關,藏在幕後的人就會自己走出來——就像是電影裏演的那樣。盡管我們不是在演戲,但對方卻似乎想要將這個行動當作三流的恐怖電影來進行,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選擇這樣的方式。也許是惡趣味,又或是別有目的,但是,隻要確定他們有按照流程來的意思就足夠了,不是嗎?


    我們並不完美。有著各種各樣隻屬於自己的困難和難言之隱,但有一點是相同的,我們相信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神秘事件處理者之一,雖然在理論上,在任何涉及神秘的遊戲中,都不能百分之百保證所有人都能通關,但是,在詳細對當前這個遊戲進行過難度判定後,我和銼刀一致認為這裏正是我們用來篩選和考驗隊伍新血的最佳環境。艾迪的死亡。並不能讓我們動搖,反過來說,正是他的死亡,才初步賦予了我們留在這裏的意義。


    一切才剛剛開始,我再一次提醒格雷格婭。雖然是遊戲,是一出三流的劇目,卻也不是鬧著玩的,“誰知道我是否可以從頭到尾都跟在你身邊。”我說。“小心,別死了。”


    “我會小心的。”格雷格婭神情嚴肅地摸了摸手槍。


    銼刀派來幫忙處理屍體的人是快槍。路上車輛很難通行,所以他扛著兩把鐵鏟和一箱汽油走著過來了。期間,我和格雷格婭又確認了一次,無法在艾迪的屍體,和這片碼頭區找到任何線索,我喝下湖水,通過義體對水質進行檢測,初步分析出的數據顯示,裏麵並不存在任何導致人體係統失衡的物質,采集到的植被也不具備致幻成份。艾迪的屍體上也沒有針口之類的傷痕,在格雷格婭的了解中,這個男人的收入在中產階級,生活輕鬆,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在大逃殺中受過傷,問題就在這裏,艾迪的屍體除了呈現溺水特征,以及保持著被打入微型追蹤儀的傷口之外,身上沒有更多的傷痕。


    所有的不正常,僅僅來自於艾迪的屍體,太過集中了,但是,問題總是連鎖產生的,就像是塔米諾骨牌,隻有一張牌先倒下,才會壓倒另一張牌,而艾迪顯然不是第一張牌。


    “所以,在幻覺之外還有什麽東西作用在他的身體上?”快槍盯著屍體問道。


    “也許是同一個源頭,讓他產生了幻覺,同時改造了他的身體。”我說:“但是,這個源頭到底是什麽,以怎樣的形態出現,這些暫時還無法確定。”


    “你覺得是什麽?隻依靠直覺的話。”快槍說。


    “直覺可沒告訴我答案。”我輕鬆地說:“不過,很快我們就知道了,艾迪證明了,這個源頭是有效的,在確定失效之前,他們當然會繼續下去。”


    “那麽,要對艾克娜進行監視嗎?”快槍從我這裏了解過關於這兩人的情報。


    “可以,你們打算讓摔角手,還是清潔工和契卡做這件事?”我問。


    “這得看頭兒的意思。”快槍摸著下巴,說:“其實我挺願意接手這個任務的,艾克娜可是個美人兒。”他這般說著,促狹地朝我擠擠眼。我當然明白這個幽默,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從艾迪屍體旁站起來,說:“就算是女人,能夠一口氣撞碎那種封死的窗戶的話,也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但實際上,我隻要纏住她就夠了,不是嗎?”快槍輕鬆地聳聳肩膀,跟我一起將鏟子抓起來,走到草地上開始工作。一如我們處理加油站那個醜陋男人的方式,我們先得挖一個大坑,將艾迪的屍體扔下去後焚燒成灰燼,在戰況激烈的時候,當然沒辦法這麽做,不過異常的屍體隻是一個個來,而手頭又有工具和時間的話,這麽做被公認是最保險的一種方法——即便是神秘,要將一個被徹底燒成灰燼的屍體複活也不是那麽輕鬆的事情,如果在這麽處理之後,死者複生的現象真的出現了,那多數證明,這個死者是事件的一個重要核心。要注意的是,如果屍體的異常無法在焚毀後消除。那麽,掩埋這些骨灰到泥土和水泥中,同樣是防止傳染在短時間內擴大的好辦法。


    為了防止在接觸屍體的時候就被感染,一般來說,對處理屍體的人也有一定的要求。對處理屍體的人也會進行暗中觀察。不過。如果屍體攜帶的是感染性極強的異常,那麽,再條件有限的情況下,就隻能祈禱了——我覺得艾迪屍體的異常並不具備這麽強的感染性。造成異常的源頭也沒有在他的屍體上留下殘餘,所以才讓格雷格婭與之進行接觸。不過,同時我也確信,事後銼刀一定會對格雷格婭保持一段時間的監視,如果格雷格婭沒有被感染。這種監控將會大大提升她的安全性——銼刀等人和我們耳語者隻是雇傭關係,我也無法控製他們的行動風格和想法,所以,想要讓他們對一個外人上心,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讓他們覺得,這個外人有這樣的價值。


    我們針對神秘性質的感染源所做的提防永遠都不完善的,因為我們永遠不可能對“神秘”擁有足夠的認知,也無法隨時都攜帶針對性的工具。不過,雖然都是亡羊補牢的做法。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做到標準,但隻要做了,至少能給人一些心理安慰。


    無論是加油站的醜陋男人,還是艾迪的屍體,盡量按照針對神秘防疫的標準流程進行處理。已經是此時我們能夠做到的地步,事實上,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進行這些處置,本身就是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危險處於低烈度的證明。


    我一邊和快槍挖坑。一邊為格雷格婭講解這些手續。其實,這些手段並非約定俗成的東西。也沒有教科書,不過,大多數人在經曆了一些神秘後,自己都會琢磨出一些針對神秘的方法,而這些方法放在廣大的神秘世界中,有很多都是雷同的,而在經典的神秘學作品中,也記載有類似的手段,它們在常識中看起來主觀又荒謬,但的確有效——這是由這個世界的構造基礎決定的,這裏不同於現實,主觀和意識在物質層麵也具備巨大的作用力。


    如果冒險者總是自己一個人行動,沒有交流,也許掌握這些知識要花上一些時日,但是,隻要和其它有經驗的冒險者接觸過,就會立刻掌握這些在行動中根本就是常識的東西。


    我和快槍的體質都不同常人,將墓穴挖好後,立刻將屍體扔了下去。屍體撞在坑底,發出沉悶的聲音,格雷格婭叫了一聲,因為早已經失去生命跡象的艾迪突然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眼珠子突了起來,青色的血管沿著眼部的皮膚漲起來,顯得更加猙獰了,讓人又一種它又活了過來的錯覺。不過,應該隻是錯覺,因為視網膜屏幕中,屍體並沒有太多變化,血管裏的血液沒有流動,心髒沒有工作。“哈哈,別那麽擔心,很快它就沒機會了。”快槍爽快地笑起來,我和他看過的屍體太多了,在艾迪身上出現的現象其實並不罕見,不過格雷格婭似乎還是第一次這麽仔細地端詳一具屍體,原本還能若無其事地坐在屍體邊的她,此時露出惡心的表情,緊緊捂住了嘴巴。


    “真的沒事嗎?”她有些緊張。


    我和快槍對視一眼,給彼此一個笑意,我牽住格雷格婭後退幾步,快槍提起汽油箱,在格雷格婭麵前晃了幾下,對她說:“聞聞看。”格雷格婭有些顧慮地看了我一眼,見到我沒有任何表示後,小心翼翼湊在汽油箱的管口處嗅了一下,濃烈的汽油位立刻讓她用力拉迴腦袋。快槍戲謔地說:“現在好了點嗎?現在,我要將這玩意都倒在它身上。”他瞥了一眼坑裏的屍體,將汽油淋了下去。


    屍體散發出來的濃烈的汽油味和油質就像是針對邪惡生命的聖水一樣,讓格雷格婭難看的臉色漸漸迴複過來。快槍的行動充滿了暗示,而格雷格婭正在接受這種暗示——烈火的力量,將會驅散所有的恐怖。


    然後,快槍將火柴盒扔到格雷格婭手中,說:“你來點燃它。”


    格雷格婭再次看了我一眼,我對她鼓勵地點點頭,她定了定神,再無猶豫地擦亮了火苗,隨後像是發動攻擊一樣,將燃燒的火柴扔到坑裏。一圈火焰迅速在沾滿了汽油的屍體身上蔓延。沒半會就將整個人形徹底吞噬。迅猛的熱量將格雷格婭逼開了坑邊,快槍不一會也向後退了幾步,隻有我呆在邊緣,注視著屍體的變化。


    “就這樣?”身後傳來格雷格婭的聲音。


    “對,就這樣。死了以後就燒成灰燼。”快槍的聲音有些低沉。“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人死了之後,隻會化作灰燼。”他就像是在念頌著嚴肅神聖的致哀詞。


    艾迪的屍體沒有再發生異常。正如走在他之前的加油站的醜陋男人,在明白他們到底是怎樣的角色前,就被熊熊的火焰吞噬了。濃烈的火光扭曲著身體,宣告著死亡的平等。沒有再生,沒有迴歸。不會到任何地方,僅僅是成為灰燼。


    我轉頭看向兩人,他們一臉的肅穆,仿佛在進行什麽神聖的儀式,在之前焚燒加油站醜陋男人的屍體時,我就察覺了,銼刀小隊的人,除了新來的清潔工和契卡,全都是這幅模樣。現在。連格雷格婭似乎也被快槍所散發出來的氛圍感染了。


    “何必如此嚴肅?”我冷靜地對他們說。


    格雷格婭一副突然驚醒的表情。快槍將目光轉到我身上,但很快就轉了迴去,盯著火焰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但沒有說話。於是,我和格雷格婭在屍體焚燒的過程中。也一直默然無語。直到我們確認艾迪的屍體全都化為灰燼,我和快槍一起動手將灰燼連同燒得堅硬的大坑重新掩埋起來,又在墳丘上用力拍了幾下,確認它足夠結實。


    “那麽……”格雷格婭頓了頓。對我們說:“這就結束了?”


    快槍終於又恢複那副輕鬆的神色,說:“這就結束了。”他好奇地繞湖邊踱了幾步。似乎在用他的方式確認沒有什麽被我們忽略的,便和我們一起打道迴府。


    當我們迴到木屋的時候,雇傭兵們的準備已經進入尾聲,他們的布置擴散到二樓,將所有封死窗口的木條都拆了下來,重新進行布置。從外表來看,木屋此時才真正像是一棟正常的房子。留在木屋裏,一直關注雇傭兵們行動的幸存者們,臉色都不怎麽好。尤其是老漢姆,差一點就要對我們大喊:“你們會後悔的!”這樣的話了。其他人都躲在陰影中,任誰都能看出他們對光線的敏銳。格雷格婭說的沒錯,他們不喜歡這裏的光——不過,除了格雷格婭的解釋,以及心理狀態的推斷之外,我也在猜測,是否也有一些更加實質的因素,例如,讓艾迪產生異常的源頭,並不是在他到達那個地方時才附在他身上的,這種神秘其實針對所有進入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人,並隨著時間不斷發酵,隻是出於一些個人化的因素,導致艾迪成為了第一個犧牲品。而這種神秘對人的表麵影響,就在於這種懼光性。


    不過,崔蒂和格雷格婭雖然也表示自己對這裏的光亮感到排斥,但並沒有表現得像其他人那麽明顯,這讓我對這種猜測不太確定。


    崔蒂一直都呆在廚房裏,和咲夜一起準備夥食。我走進客廳時,菜肴已經擺上了一部分。雇傭兵們陸續完成自己的工作,在客廳中匯合。不一會,幸存者們和我們這些新來的人,全部在客廳中齊聚了。雇傭兵們選擇明亮的地方落座,窗口和大門一直打開著武器也沒有離開身邊,但他們表現出十分明顯的放鬆感。與之相反,除了崔蒂和格雷格婭,幸存者們仍舊表現出對光亮露骨的厭惡感,即便是崔蒂和格雷格婭也沒有選擇被光直照的地方——必須說明,雇傭兵們已經測定過了,這些光亮的確不是太陽的光芒,是一種冷光。


    因為沒有光亮變化,所以,即便通過仍舊能夠運作的時間測定工具進行對時,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產生感受性的差異。對於我們這些新抵達的人沒有造成明顯的影響,但在早一步抵達的幸存者身上,卻讓他們表現出明顯的疲倦感。我不確定是日夜規律的時常讓他們的生理係統和精神層麵產生影響,還是更直接的,是神秘導致他們產生異常的狀態,而在光亮下愈加凸顯起來。


    我和銼刀對視一眼,都明白對方想到了這樣的問題,但都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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