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一半,她忽然停住,沒有繼續往下說。


    “想什麽?”唐亦洲定定的看著她,黑眸含著期待,不自覺的,心跳也逐漸加快了。


    錢米握緊手裏的毛巾,好像這樣能給她一點勇氣一樣。


    想什麽?


    那一瞬間,她倒是真的想了很多事情,又覺得什麽都沒想。


    隻知道,如果唐亦洲真的就這樣離開她的話,她可能沒有勇氣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覺得天地之間一下子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一樣。


    那種彷徨和無助,讓她也產生了不想活的心思。


    “沒什麽,我想你如果為了我出事的話,那我肯定會內疚一輩子的。”


    原本期待的眸光順江黯淡了下去,仿佛燈光被強製熄滅了一樣。


    強烈的失落湧上心頭,唐亦洲勉強的勾了勾唇角:“如果我真出事的話,你也不用感到內疚,這也是我欠你的。”


    話說到這裏,兩人都尷尬了起來。


    畢竟,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二十多年前的深仇舊恨。


    錢米還記得,他在昏迷之前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如果他出事了,能不能饒了唐豐。


    “唐亦洲,我說到做到,你救了我一命,我會跟我爸媽說,讓他們對唐爺爺從寬處理。”


    其實這話,錢米說的也是沒有任何把握。


    他們現在雖然離婚了,而二十多年前唐豐做的事情也真相大白了,可二十多年的事情,要找證據不是那麽容易的,隻單憑母親和舅舅的話,是沒法指正他的。


    何況……


    何況當時他的確沒有親自出手。


    心裏自嘲一笑,也是,以他的能力,哪裏需要自己親自出手,他隻要動動嘴皮子,手下的人自然會幫他辦妥。


    就比如那輛被動了手腳的車。


    等父親派人去山崖底下搜尋車碎片的時候,裏頭的證據早已不翼而飛。


    唐豐是一隻老狐狸,更是一隻奸詐無比,運籌帷幄的老狐狸,她根本鬥不過他的。


    “對不起,錢米。”唐亦洲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舉到半空中的時候又收了迴去。


    “我沒事。”


    “我知道爺爺做的事情不可饒恕,我可以承擔一切。”唐亦洲看著她,神情十分認真。


    錢米想到律師拿給她的那些東西,不禁笑了一下。


    他為了贖罪,倒都要快把全部的家產給自己了。


    “你不用承擔什麽,不是你的錯,但你爺爺的確太過分了,他害的我跟爸媽分開了這麽多年,跟自己的親姐妹差點反目成仇,這個心結我是不可能解開的。”


    “我知道。”唐亦洲猶豫了一下,終歸是伸手過去,緊緊握住她的手。


    被那雙大手覆蓋,她全身一激靈,卻也沒有抽走。


    “我不求你原諒我爺爺,但我希望你給我彌補的機會。”


    彌補,怎麽彌補?


    把他的家產和所有的一切都給她嗎,可惜她不需要。


    她想要的,隻是一個安穩的家庭,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可現在是沒法得到了。


    沉默了片刻,她張口,想要說什麽的時候,結果一聲輕輕的抽氣聲響起。


    兩人同時朝聲源處望去,然後錢米跟被電電到了一樣猛然抽迴手。


    唐舒悅站在門口幹咳了一聲,眼神左右飄了幾下,當做沒看到他們剛剛手握手四目相對情意綿綿的樣子。


    可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雖然哥哥跟她已經離婚了,可會不會因為哥哥這一次英雄救美,以命相護,兩人再次冰釋前嫌呢?


    不是不可能。


    “恩,我是先過來看看哥哥醒來沒,待會爸媽也會過來。”她說到。


    錢米不自然的抓了抓頭發,因為被她看到自己剛剛的樣子,有些羞惱。


    “嫂子,這是早餐,你先吃點吧。”唐舒悅脫口而出,結果話音落下的時候,她猛然捂住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她笑笑。


    “恩,謝謝。”她這會也餓了,也不矯情的推脫,接過來就去小房間吃。


    “哥,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唐亦洲的聲音還是虛弱,臉色也十分蒼白,但精神卻挺不錯的。


    “哥哥,剛剛你們在……”她還是止不住好奇,多問了一句。


    “沒什麽。”唐亦洲搖了搖頭,並不是很想談下去。


    唐舒悅覺得是自己打攪了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旖旎的氣氛。


    等錢米吃完早餐出來的時候,唐舒悅已經不見人影了。


    “舒悅呢?”


    “迴去了。”


    “啊,迴去了?”錢米無語凝噎,她還想說待會迴家一趟呢。


    她想,唐亦洲是為了自己才躺在這裏的,她雖然跟他離婚了,可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總不能這麽沒良心拍拍屁股走人。


    而且,今天馳錦昀迴來,她也要迴去收拾一點衣服過來。


    而她的口氣卻被唐亦洲誤會了。


    心裏強烈的失落感湧上心頭,到了舌尖竟然是苦澀的。


    “你迴去吧,我沒事的,待會會有人過來。”


    他這話說的很平靜,但錢米硬生生從裏頭聽出了一絲……幽怨。


    對,幽怨。


    難道這家夥以為自己要丟下他了嗎?


    還真是的。


    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忍住笑說道:“我隻是迴去收拾一點衣服過來。“


    “恩?”黑眸猛然睜大。


    這個表情實在是太萌了。


    錢米覺得唐亦洲受傷之後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軟軟的像是一隻小兔子一樣。


    她都差點想要上去順一順他的毛了。


    “我隻是迴去拿一下衣服,待會就過來。”她說到。


    失落感頃刻之間煙消雲散,唐亦洲重重的恩了一聲,蒼白的俊臉都帶上了一絲光芒。


    錢米打了一輛車直接迴了馳家別墅。


    迴到家之後,馳思晗已經坐在沙發上了,看到她出現的時候,有些忐忑的問道:“唐亦洲怎麽樣了?”


    錢米故作嚴肅的搖了搖頭:“沒事。”


    馳思晗::“……”那你這副表情幹嘛。


    “好了,我上去收拾一點衣服就要去醫院了。”說著,往樓上奔去。


    馳思晗也沒有攔著她。


    畢竟唐亦洲用命救了自己妹妹一次,而且這次純粹是自己的事情害了他們。


    隻是……


    他們還這樣糾纏不清真的好嗎?


    在她想的時候,錢米早已麻溜的收拾好衣服,咚咚咚的狂奔下來,仿佛後麵有狼追一樣。


    “我去醫院了啊,如果馳錦昀迴來的話,再告訴我一聲……啊!”


    話還沒說完,她猛的撞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往後倒退了好幾步,腳步沒收住,咚的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誰啊?”她揉著被撞疼的額頭,毫不客氣的罵了過去。


    “你沒事吧?”一道熟悉而又晴朗的聲音傳來,她心裏顫了一下,猛地抬頭看過去。


    馳錦昀長身玉立,身姿筆挺,穿著一襲白色襯衫,深色西褲,英俊優雅的仿佛十八世紀的王子一般。


    “馳,馳,馳錦昀!”她驚訝的舌頭都不利索了。


    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怎麽樣,有沒有摔疼?”馳錦昀上前將她拉起來,仔細檢查了一下,見她呆愣著,勾了勾唇角:“怎麽,這麽久沒見,不認識我了?”


    錢米咕咚一聲吞下口水。


    真的是馳錦昀啊。


    好多個月不見,馳錦昀變得更帥了,眉宇之間那股鬱色也消失不見了,整個人清然的如同一個玉竹。


    簡直玉樹臨風的代表。


    “哥。”馳思晗上前叫了一聲,顯然十分開心。


    “思晗。”


    真的馳錦昀?


    她也顧不得屁股疼了,直接一把上去就擁抱他:“馳錦昀,你迴來了。”


    他穩穩的扶住錢米的,看著這張的嬌俏的小臉,心中原本的不安和所有忐忑全部煙消雲散。


    “恩,我迴來了。”


    太久沒看到馳錦昀了,錢米比馳思晗還來的興奮,抓著他就是上下打量,口裏還念念有詞:“你變得更帥了啊。”


    眾人:“……”


    馳錦昀心裏也開心,但目光卻落在了一旁的小行李上,疑惑的問道:“你要迴d市了嗎?”


    他才剛迴來,她就要走了嗎?


    “哦。”某女狠狠一拍腦袋,剛剛激動過頭了,差點忘記正事了。


    她趕緊蹲下來將行李提起,言語還有些匆忙:“那啥,我先去醫院了,待會有空了再迴來。”


    “等等。”馳錦昀一把拉住她,“你去醫院做什麽?”


    “呃,呃,那個唐亦洲受傷了。”


    “什麽?”他好像沒聽清楚一樣。


    在國外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一切的事情,當然也包括她要跟唐亦洲離婚的事情。


    所以,現在又是怎麽一迴事?


    馳思晗將他拉到一邊,小小聲說到:“發生了一些事情。”


    錢米想到唐亦洲那雙哀怨的眼神,原本對見到馳錦昀的激動也散開了,說了一句再見就火急火燎的往外衝。


    馳錦昀緊跟而上:“我跟去看看。”


    ……


    唐亦洲在醫院翹首以盼,仿佛跟一個幼兒園的孩子等待父母來接自己一樣,一臉期待又忐忑。


    因為唐亦洲剛做完手術,是不能吃東西的,所以唐舒悅也隻敢在他渴的時候,給棉簽沾水讓他解解燃眉之急。


    “哥,你先休息一下吧,別坐著了。”昨晚流了那麽多血,想想就後怕。


    唐亦洲很固執:“我不累。”說著,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門口,完全沒有移開過。


    唐舒悅看的又是辛酸又是好笑。


    他這個哥哥,真的對錢米完全沒有抵抗力了。


    如果沒有爺爺做的那些事,他們現在也不會是這樣的情況。


    “好了哥哥,既然她答應你迴去拿衣服一下就過來,那肯定會說話算話,你就躺著等吧。”


    “不用。”他還是言簡意賅。


    話音剛落,驀地有腳步聲朝這裏傳來,唐亦洲眼神一亮,用唐舒悅的話來說,真的跟小狗見到骨頭了一樣。


    可下一秒,兩個人都笑不出來了。


    “我來了。”錢米從外頭走了進來,看到唐亦洲竟然坐著,頓時眼神瞪大,一臉憤憤。


    “我靠,你幹嘛坐著,醫生說你要躺著休息,你不要命了嗎?”


    唐亦洲像是沒聽見她的話,眼神略過他,望向站在她後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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