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也算求仁得仁。我和嬌嬌都好好活著呢,等以後算了,誰知道大哥到底‘流浪’到了哪疙瘩地兒,有生之年記住就成。”


    可不是損人的話,相反,陸繁星就是這樣想的。


    大哥,愛新覺羅·憲奕到底是生還是死,連那倆死成渣渣的禍害都不知道,他能知道那才有鬼了。反正那啥啥啥狗日的小說劇情中,愛新覺羅·憲弈最後是出現了的,以地下工作者的名義,會見了葉少帥和他的歌星小嬌妻


    這便是結局,左右無非是葉少帥和白百合認命,和真正為人民考慮的黨派交接,去了國外生活。因為就葉少帥的性格而言,要想繼續留在國內,怕是接受不了這樣子的落差。


    吃了午飯,大家繼續收拾。


    麵闊三間的正房率先收拾起來。


    左右耳房,正中堂屋,剛好住一家四口。


    也就是說嬌嬌還小,繼續跟福夫人住一塊兒,等年齡大點的時候,再說搬去廂房住的話。


    行李,不,應該是家具暫時性放在左廂房。而與之相對,用來做廚房的右廂房,也要收拾出來。下午的時間,基本都在收拾廚房。哦,還要在臥室安床放家具。


    南方沒炕,福夫人不太睡得慣,等陸繁星準備安床的時候,就問滬市有沒有會盤炕的。


    陸繁星:“???”


    唐蓧君:“今兒天色晚了,先將就著睡,等明兒迴門後,媳婦找機會問問。”


    “問什麽問,我會盤炕啊。”陸繁星開口道:“小爺可是十項全能,不就是盤炕嘛,我看了就會。”


    唐蓧君:“看了就會?”


    “嘛,我聰明。”


    好不要臉的言論,直接讓唐蓧君都不知道說什麽了。福夫人倒是對陸繁星盲目信任,陸繁星說什麽就信什麽,簡直是超級好媽媽。


    “那行。明兒迴門迴來再弄吧。”福夫人有些歉然的道:“主要是睡慣了炕床。在洋人公館還好,畢竟那是洋人的地盤,不習慣也隻能忍著。可是現在,好歹有了家。自己家,自然是怎麽舒服怎麽來。”


    “的確,自己家,自然得怎麽舒服怎麽來。”陸繁星讚同福夫人的說法。“喜歡什麽家具?要歐美風還是傳統紅木家具?”


    前者需要買,後者的話,好像陸繁星也會做。畢竟快穿路漫長,日子平順閑得發慌的時候,總會學點技能來打發時間。


    盤炕會,家具會打,還會做衣服做首飾,不是十項全能又是什麽?


    陸繁星在心中佩服了自己一秒鍾,然後隻給自己和唐蓧君住的房間安床,讓福夫人帶著小嬌嬌,和唐蓧君先一起將就一晚,自己則打地鋪。


    就這樣,一夜過去,第二天一早收拾妥當後,陸繁星就帶著唐蓧君去了唐府。


    唐蓧君很不安,主要是唐老爺那個爹,讓唐蓧君覺得今日上門會被唐府的人嘲弄、侮辱。別的不怕,就怕這樣的事情發生後,陸繁星會遷怒到她的身上。畢竟陸繁星娶她,不是太自願,都是對現實的權衡,以及對她的憐惜。


    哪怕陸繁星的本性,其實挺大度,不太容易遷怒,唐蓧君依然這麽想。倒不是喜歡懷疑人,而是忐忑不安,不知道該怎麽辦。


    “別緊張。”陸繁星反過頭來安慰唐蓧君。“隻是迴門而已。今天迴來,不管好與壞,總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好,我不緊張,我明白的。”唐蓧君微微一笑,倒是緩和了不少的緊張。


    很快,唐府的管家親自過來,迎著其實在大門口站了一會兒的夫妻倆進唐府。唐老爺目前待在正院,正院的名字和鄉下老家的正院名字一模一樣,都叫榮禧堂。和那浮夢一世的《紅樓夢》裏的榮國府賈母所住的院落名


    ,是一樣的。


    說不得就是按照榮國府的榮禧堂取的名字。


    “來了。”


    唐老爺示意女兒、女婿坐。


    陸繁星淡定自若的坐下,唐蓧君則挨著他,慢一步的坐下。


    “歉意的話,唐某不會反複說。”唐老爺端起茶盞吃了一口茶水,然後笑眯眯的說話。“唐某知曉唐某強嫁女兒的行為,算是恩將仇報。可是唐某不悔。相信蓧君也在慶幸,唐某恩將仇報了一迴。”


    “唐老爺不是在說,歉意的話不想反複多說嗎。為什麽現在”陸繁星沒笑,反而挑了挑眉頭,麵色冷淡好像無聲嘲諷。


    不,不是無聲嘲諷,而是明目張膽的嘲諷。


    陸繁星:“既然同意娶蓧君姐,自然不會將矛盾牽扯到蓧君姐的身上。還請唐老爺放心,不用唐老爺怎麽幫助,陸某都會和蓧君姐姐好好生活。”


    唐老爺:“那就好那就好。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


    唐蓧君猛地抬頭看向唐老爺。


    “父親想說什麽話,直接說了吧。”唐蓧君冷著一張臉。“不管父親做了什麽決定,我這個做女兒的,都受得了。”


    唐老爺曬然失笑:“知道嗎,越君近日快迴國了。”


    唐蓧君:“我記得的,大哥是在英國留學。”


    唐老爺:“葉少帥的弟弟,那位飽受葉大帥喜愛的幼子,也在英國留學。據說和越君同年,蓧君你說,越君會不會和葉公子是同學。”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唐蓧君冷笑起來。“父親怕是忘了,因為女兒壞了清白,和葉少帥的婚約解除,算是得罪了葉少帥。哪怕大哥和父親口中的葉公子是同學,隻怕唐家和葉少帥的關係也緩和不了。”


    的確緩和不了,畢竟葉少帥對唐家的錢財很看重。隻不過唐越君的迴國,讓唐老爺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而已。什麽可能性呢,自然是拋掉葉少帥,轉而像□□靠攏。


    不得不說想得很好,稍不注意的話,隻怕還真會讓唐老爺幹成。


    陸繁星輕笑起來:“唐老爺,蓧君姐是你的女兒,不是外邊撿來的。你說這樣的話,真的不會羞愧嗎?”


    說白了,唐老爺就是想利用唐蓧君和唐越君是雙胞胎,唐越君又和□□是同學關係,來迂迴做政治投機。這樣的行為怎麽說呢,敢想敢做,要他不是被算計的那個人,隻怕要拍手叫好。


    可惜


    陸繁星聳聳肩,將決定權交給唐蓧君。反正依著他對唐蓧君的了解。想通問題後,根本不可能認同唐老爺的算計。以前是沒有能力反抗,再者說了和唐老爺根本沒見過幾次麵,可現在唐蓧君有了依靠啊


    作為唐蓧君的丈夫,陸繁星相信,唐蓧君會依靠他的。


    事實上也是,唐蓧君選擇反抗,她將陸繁星作為了依靠,作為了後路,直接反駁唐老爺的算計。


    “我為有你這樣的父親感到羞愧。為什麽不腳踏實地的做生意,非要摻和進政治?父親算計得了誰,祖母曾經說過,做人要腳踏實地,不要去奢想不屬於你的一切。可是父親你呢,你的粗淺算計,我們夫妻倆一打照麵就看出來了,你能指望,你能算計得了葉少帥?”


    “隻要敢想,應該能算計到的。”陸繁星。


    唐蓧君:“先生。”


    “就這樣吧。”陸繁星笑了笑,轉而對唐老爺道:“就這樣了,唐老爺好好做生意。我敢說,唐老爺將蓧君姐許配給我這個泥腿子,是這輩子做得最差的生意。”


    “怎麽能這樣說。”唐蓧君正色的迴答:“你很好的,先生。”


    莫名的,被懟了一通的唐老爺覺得胃漲漲的,好像吃什麽東西似的,直接吃撐了。


    隨後又說了一


    會兒話,倒沒有一開始的劍拔弩張。


    不過嘛,還是讓唐蓧君決定,以後沒事的話少迴來。而後續的確如此,唐蓧君迴門之後,就安分守己的做她傳統的封建婦人,照顧婆母和侄女。


    哪怕英紅後來跑去鬧革命,臨走之前詢問唐蓧君要不要跟著她一塊兒離開,唐蓧君依然堅決的表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隨陸繁星離開滬市的。


    英紅走的時候,那叫一個無語。隻不過又不知道該怎麽勸唐蓧君,生悶氣走了後,唐蓧君反倒奇怪,忍不住詢問陸繁星。英紅到底參加的哪路革命。


    “參加哪路鬧革命,有什麽不一樣嗎?”陸繁星反問唐蓧君:“隻要是為了祖國人民,那就是好的。”


    唐蓧君:“這倒是,我隻是驚訝英紅居然選擇離開唐家,走上那樣的道路罷了。要知道當初我曾經問過她,要不要跟著我一起嫁來陸家。”


    陸繁星:“或許看不上我?”


    唐蓧君搖頭,很肯定的說:“英紅不是那樣的人。”


    “那呢。你有什麽好擔憂的。”陸繁星笑著問:“你該擔憂嬌嬌把你當成親娘的事兒。”


    “這有什麽好擔憂的?”唐蓧君不解的道:“小嬌嬌那麽可愛,被她當成親娘,我很榮幸的。”


    “行吧。蓧君姐會說。對了”陸繁星一本正經的問:“今晚上吃什麽?”


    唐蓧君:“扣三絲和水晶蝦仁?”


    “行呀,我出門買蝦。”


    說話間,陸繁星還真就出了門去買蝦。不過沒買到,隻買到了幾條黃花魚。於是乎,晚上就做的扣三絲,以及煎黃花魚。


    此時已經是盛夏,1921年的盛夏。


    天氣炎熱,加上戰亂以及虛假繁榮,導致今年的物價與去年相比提高了不少。比方說去年的時候,一塊銀元夠普通五口之家用,將近一個月。可是現在呢,能用一周都算好的了。


    陸繁星一直沒去認真找工作,家裏吃穿,明麵上都是用的福夫人的積蓄。雖然錢財都在陸繁星這兒,可是每個月陸繁星還是會給唐蓧君10塊銀元。


    算是唐蓧君的零用錢。


    隻不過嘛,唐蓧君不喜歡花銷,導致那錢一個月一個月的存了下來。陸繁星也沒過問,繼續整天早出晚歸,隻偶爾待在家裏。


    唐蓧君沒有好奇,沒有過問過陸繁星一周最起碼有六天早出晚歸是幹嘛。陸繁星要是出了門,唐蓧君就和福夫人待在一塊兒,做女紅的做女紅,帶孩子的帶孩子,和樂安詳,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舒坦。


    像第二天,早上起來一大早,陸繁星就出了門,唐蓧君起來後,直接就拿著裝滿了針線的簸箕。和著福夫人一起在院子裏做針線。


    小嬌嬌已經會跑會跳了,雖說話還說得不太連貫,可是身子骨好了不少。臉蛋兒也長了肉,不再像以前那樣瘦瘦小小,更多一分可愛。


    “娘,吃糕糕。”


    過了一會兒,嬌嬌玩累了,就跑來找唐蓧君,說自己的肚子餓了,讓唐蓧君去給她做點心吃。


    “我昨兒泡了一些綠豆,本來想煮綠豆湯的。”唐蓧君將針線放好,笑著對福夫人道:“結果嬌嬌想吃糕糕,不如就煮燉山藥湯如何?”


    “綠豆湯解暑。”福夫人同樣微笑滿麵的說:“還是用山藥做山藥膏吧。”


    “也是。我都糊塗了,還是娘聰明。”


    奉承福夫人幾句,唐蓧君就去做飯,做的山藥糕和綠豆湯,午飯則是蒸的饅頭,外加炒的白菜肉末,以及煮雞蛋。


    別看簡單,實際上已經算是大戶人家的標準了。別以為大戶人家一日三餐都是大魚大肉。別看滬市歌舞升平,其他地方就以為同樣如此。


    戰亂


    加上天災,資源匱乏,然後還有各地軍閥征收高額的稅,很多時候老百姓連飯都吃不上。能頓頓吃飽,真的算是可以了。


    像隔壁鄰居朱家,11口人,7個勞動力,可掙的錢隻夠溫飽。唯一好的,大概就是房子是自己的,不需要給房租。不然在掙的錢隻夠溫飽的情況下,連房租能不能掙夠都是一個問題。


    唐蓧君做的飯菜,是她們三人的午餐。要是陸繁星中午迴來,少不得多做一個菜,可是陸繁星中午沒迴來,婆媳倆帶著一個孩子,就稍微隨意的吃了。


    “也不知道阿星到底在忙什麽。”福夫人有些擔憂的說:“我聽程姐姐(朱家人)說,她收衣服漿洗的人家,最近好像發生了大事。說是有人帶著槍闖入,差點將那家的男主人打了。當時程姐姐就嚇癱了,以後就不敢去那家收衣服拿迴來漿洗了。”


    唐蓧君吃驚的道:“怎麽會有人帶槍,還闖入別人家裏。不會是巡捕房的人,在抓逃犯吧。”


    滬市名義上,還是屬於民國政府管轄的。有巡捕房,不過英法駐領事館可以直接命令巡捕房的人。所以吧,巡捕房的巡捕,在滬市是不怎麽受待見的。


    所以一聽福夫人八卦,唐蓧君就猜測是不是巡捕房的人。


    “或許。不過我倒覺得,應該不是巡捕房的人。”福夫人振振有詞的說:“應該是某位軍閥暗中派來的人,就想在滬市鬧事,好渾水摸魚。”


    唐蓧君若有所思,忍不住道:“娘,你說會不會是葉少帥的人。”


    葉少帥一直想要掌控滬市,難保不會幹出這種雞鳴狗盜之事。所以唐蓧君的猜測,還是有那麽點點靠譜的。


    福夫人卻搖頭:“應該不會,我覺得葉少帥沒那麽蠢的。”


    “有句話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嘛,誰知道那葉少帥”話還沒說完,緊閉的大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小妹,你在家嗎?”


    唐蓧君愕然,下一刻站起身來,快步走過去把院門打開。


    果然,院門外站著的,是她出國留學的大哥唐越君,以及一個不認識,穿著西裝的青年。想來應該是唐越君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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