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君,你也在這裏。”


    看著馬君武的樣子,坐在上麵的張學文目瞪口呆,甚至是起了雞皮疙瘩。這是自己認識的馬君武嗎?誰不知道馬君武是同盟會脾氣最臭,性格最火爆的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什麽時候看過馬君武這個樣子。


    那賤賤的笑容、猥瑣的表情,都讓張學文要吐出來。


    張竹君抬頭看到馬君武之後,嫣然一笑道:“厚山,你怎麽來了長沙。”


    “我?南京帶著憋屈,北京帶著鬱悶。我看我不是玩政治的,因此就想到子清說過,希望我來西南辦學。所以我就來了。你怎麽在這裏?”


    “我早就在這裏了。”


    “是嗎?”


    馬君武撓撓頭。然後不好意思道:“我一直忙著,也不知道你也在這裏。”


    “沒事。”


    張竹君搖搖頭,然後對著張學文道:“子清,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竹君姐。”


    “厚山,以後再見。”


    “好,好。”


    張竹君說完就慢慢的離開,馬君武看著張竹君的背影,久久沒有迴神。看到馬君武這個樣子,在場的幾個人都是哭笑不得。


    馬君武喜歡張竹君,這件事情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張竹君比馬君武大了五歲,當年馬君武在廣州學習,張竹君就已經是名滿廣州。因為張竹君出身名門,還是當時稍有的女醫生,又是女西醫。不僅僅是如此,張竹君此人口若懸河,在廣州拋頭露麵,名氣很大。


    當時的張竹君已經是二十五歲,但還沒有結婚。


    張竹君此人口才很好,長得也很俊。


    因此當時張竹君定期辦演說會,當時廣州的富商士紳都對張竹君趨之若鶩。每次張竹君開演說會,就有很多人過來聽。裏麵就有初出茅廬,隻有二十歲的馬君武。


    馬君武去福音堂聽道,對張竹君的偉論非常佩服,從此每逢張竹君講道,馬君武必往“捧場”。久之兩人漸熟,馬君武時露愛慕之意。馬君武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


    當即就跟張竹君表示出自己的愛意。


    可是當時張竹君已經有一個出雙入對之人,那就是東莞富紳盧賓歧的兒子盧少歧。馬君武竟然敢對張竹君表示愛意,一下就得罪了盧少岐,盧少岐差一點就要揍馬君武。


    但馬君武不怕。


    馬君武是什麽人,他豈是會退縮的人。


    最後寫了一封相當感人至深的法文求愛信,馬君武文采斐然,連張竹君看了都感動。不過張竹君還是寫了一封信,告訴馬君武:希望馬君武多為國家社會盡些力量,一旦結婚以後,不但為家務所累,也將受兒女牽纏,所以婚姻問題,暫時不要作考慮!


    馬君武看完之後,心灰意冷。所以就去了日本。


    而盧少岐則是認為,張竹君是喜歡馬君武。因此也是留下一封信,告訴張竹君,希望馬君武和張竹君兩個人百年和好。然後也離開中國,去了法國。


    這件事情很轟動。


    因為在廣州,當時和張竹君他們來往的都是青年才俊。包括胡漢民這些革命黨幹將。因此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會有秘密。


    可是馬君武到了日本之後,依舊是念念不忘張竹君。所以就寫了“女士張竹君傳”,寫了自己眼中的張竹君。在這裏他把張竹君誇得是天上有地下無,


    第一句就是“竹君者,誠中國之女豪傑,不可不記錄其言論行事,以喚起中國二萬萬睡死腐敗婦女之柔魂也。”


    還給張竹君寫了兩首詩。


    淪胥種國悲貞德,破碎山河識令南。莫怪初逢便傾倒,英雄巾幗古來難!


    推闡耶仁療孔疾,娉婷亞魄寄歐魂。女權波浪兼天湧,獨立神州樹一軍。


    就這麽一下,讓張竹君名震天下。


    如今事情已經過了十年。張竹君已經三十五歲,依舊是單身。而馬君武在四年前已經結婚。不過過了十年,當看到張竹君的那一刻,馬君武依舊是情難自禁。


    看到張竹君依舊是英姿颯爽,依舊是那樣的貌美。


    “厚山兄,人都走了。”


    “啊,走了,走了。”


    馬君武失魂落魄的迴過神,然後歎了口氣,道:“走了,真的走了。”


    “嘿,厚山兄。我認識一個‘羽衣女士’,要不要給你介紹介紹。”


    寧調元看到馬君武完全沒有精神,因此忍不住調侃一下。剛剛還無精打采的馬君武突然跳了起來,指著寧調元大罵道:“仙霞,你是不是想死。”


    “怎麽現在活過來了。”


    寧調元一點不在意。


    當年寧調元是日本大名鼎鼎的宣傳家,和馬君武的關係也相當好。因此不怕馬君武的樣子,反而繼續調侃他。馬君武看到寧調元吊兒郎當的樣子,沒有搭理其他人,氣唿唿的直接離開。


    “厚山兄,厚山兄。”


    張學文叫了馬君武的名字,但是馬君武並沒有理會。怒氣衝衝的離開,弄得在場幾個人都是麵麵相覷。張學文忍不住對寧調元道:“羽衣女士是什麽典故?”


    “哈哈,哈哈。”


    寧調元哈哈大笑。


    然後才跟大家講解。梁啟超在日本當主編的《新民叢報》窮,梁啟超本人也沒有多少資金支持這個報紙。而馬君武也是窮學生,在日本的時候並沒有多少錢。因此隻能是給很多報紙寫稿子掙錢。這裏麵給《新民叢報》寫的稿子很多,開始是因為慕名梁啟超。


    可是《新民叢報》缺錢,不是很痛快的給錢,弄得馬君武火冒三丈。雖然馬君武很佩服梁啟超,但不給錢馬君武也不幹,因此再也不給《新民叢報》投稿。馬君武雖然是學化學的,但是文學功底很好,筆鋒銳利,很多讀者都非常喜歡。


    梁啟超看到馬君武不投稿,急的團團轉。此時梁啟超有個同學叫羅普,聽到這個事情之後,便給梁啟超出來一個主意:“馬君武近來不常來稿,必是見我們發不出稿費了,待我耍他一下,不怕他不源源投稿。”


    羅普立馬就開始寫文章,羅普的文章寫的也是相當好。而羅普用的筆名就是“羽衣女士”,而梁啟超又用編者名義,在作品後加上按語:“羽衣女士,為廣東順德人,才貌雙絕,中英文皆有極深造詣,現在香港某女校執教,本報承其惠稿,至為榮幸,經承其垂允為本報特約撰述,今後女士大作,將源源在本報發表。”


    馬君武是風流才子。


    當時才二十幾歲而已,看到這篇文章之後大為驚歎,因為文筆真的很好。羅普就順便告訴馬君武,這個“羽衣女士”是如何如何的漂亮。弄得馬君武是春心蕩漾。羅普還告訴馬君武,此女是自己的表妹,很快就會到日本留學。她也非常喜歡馬君武的文章,平常就是通過“新民叢報”了解馬君武的文采。以後到了日本就讓他們認識。


    這讓馬君武心花怒放。


    從那個時候開始,馬君武是每期都給《新民叢報》寫稿子,從不耽擱。然後天天過來催促羅普,問這位“羽衣女士”什麽時候來日本。


    就這樣羅普耍了人家馬君武半年時間。


    到了最後羅普實在是瞞不過去,隻能是告訴馬君武,這段時間寫文章、給你寫信的就是羅普自己。


    這件事情當年在日本非常出名。


    所以馬君武才會暴怒離開。因為實在是太丟臉,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所謂“羽衣女士”,他幾乎免費給《新民叢報》寫了半年的稿子。


    “哈哈。”


    “有趣,有趣。”


    幾個人聽寧調元講完之後,都是哈哈大笑。張學文雖然也去日本留學,但是真沒有聽過這個故事,因此也是笑的前俯後仰。


    馬君武果然是風流才子。


    在國內和張竹君有過那麽一段,沒想到到了日本還有這麽一段故事。果然是馬君武。


    “對了,厚山兄怎麽突然到了我們長沙。”


    國民黨剛剛成立沒有多久,馬君武的資曆和地位,在國民黨應該地位不低。現在國民黨到處拉人,到處宣傳,宋教仁是一定要拿下組閣的權力。


    馬君武應該也忙才對。


    “不清楚。他突然跑過來跟我說,他要在西南辦學校。讓我們給錢。”


    寧調元也是苦笑。


    馬君武這個人風風火火,想一出是一出。來了直接就拉著寧調元找張學文。說起來現在張學文也好、寧調元也好都是左右中國政局的大人物。


    但是在馬君武的眼中,這些根本就不算什麽。


    你就算是大總統又能如何。


    “如果厚山兄,真的想要在我們西南辦教育,這是一個好事情。”


    張學文點點頭。


    馬君武脾氣大,但同樣人脈很廣。馬君武此人在兩廣地區認識人多,想要辦學就方便很多。不過張學文想了想道:“我最近一直在考慮關於掌管留學生資金的人。厚山兄來了,我就不怕了。就讓他負責這筆留學資金。也讓他負責選拔留學的人。”


    第一次送人去留學。


    第一批留學生,經過大家層層選擇,目前西南五省總共選出了四十七人。可正是因為第一批的留學生,所以張學文很是不放心。


    畢竟別看僅僅是四十七個人,給這批人的留學經費可不是小數目。


    在五六年前,去英國留學的公派生,國家每年大約要給每個人兩千兩上下的資金。過了這幾年,這個費用繼續提高。四十七個人,張學文準備了十三萬兩的資金作為他們一年的費用。


    準備讓他們都去英國學習。


    後續還有去德國、去美國,反正張學文已經準備在未來兩年之內少說也要派三百人以上的公派留學生。需要百萬資金。可是這麽一大筆資金,張學文要找人負責。


    看馬君武張學文就認為馬君武很合適。


    此公雖然脾氣大,但此人節操還是滿滿的。錢放在他那裏張學文很放心。而且對於教育,他也是非常支持。


    “不過來的路上,他說他想辦一所大學。”


    “那簡單。讓他打個報告上來,最起碼要知道是什麽樣的大學,什麽規模、什麽性質。這樣財政才能夠給他撥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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