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


    看到張學文臉色難看,何遂上前吼了一下。


    何遂是張學文的警衛團長。因為武昌剛剛收複,所以張學文這邊的警衛力量還是很強大的。身上隨時都帶著上百人的警衛。


    畢竟目前的武昌亂哄哄,張學文是最高指揮,需要格外的小心。


    何遂在擔任張學文副官之前,可是湖南二十五混成協的軍法處的負責人。他的性格本來就非常嚴肅,隨著擔任軍法處負責人、給張學文當副官,弄得他現在是越來越沉默寡言,但越來越有一種壓迫力。


    隻要站在那裏,就讓人感覺到壓力。因此當何遂製止之後,那些學生軍立馬悄無聲息。


    “你們都是軍人,成何體統。”


    蔡鍔立馬上前怒罵。


    蔡鍔治軍是非常嚴格的。這群官兵在大街上鬧哄哄的,而且看他們的肩章,裏麵除了一些排長、隊長之類的,甚至還有營長級別的軍官。


    這讓蔡鍔更怒。


    “說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蔡鍔畢竟隻是臨時前線總指揮。


    而楊傑的教導旅,除了跟隨蔡鍔從雲南來到武昌的雲南講武堂的學生之外,其他的不是湖南這邊的學生軍、就是武昌陸軍中學的學生軍,包括警察團。


    而且就算是雲南講武堂的學生軍,跟蔡鍔並沒有多少關係。因為蔡鍔去雲南也不過一年時間,而且去雲南之後直接去新軍當協統。


    和講武堂不發生關係。


    所以蔡鍔最多可以斥責他們。管的再多,就是職責之外,權利之外。他們也不一定聽你的話。


    因此這個時候,張學文走上前去問話。張學文,已經不是同盟會的無名小卒。而是能夠和孫中山、黃興相提並論的革命黨領袖。這些學生軍有不少是跟著張學文一起從湖南來到武昌的。就算是武昌中學的學生軍,也是麵對麵見過張學文的。


    所以這些學生軍看到張學文的那一刻,都是立馬立正給張學文敬禮。


    張學文則給他們迴禮。


    “你們都是軍人,難道不懂得紀律。在大街上吵吵鬧鬧,讓市民如何看待我們革命軍。你們是學生軍,是未來軍隊的軍官。更應該以身作則。”


    “報告,總指揮。”


    那些學生軍當中,看起來是一個頭頭,走了一步大聲道:“不是我們違反紀律。而是我們這裏有人要當叛徒,有人要投靠滿清。”


    “我們不是叛徒。”


    被人圍著的幾個人大喊。


    “到底是什麽事情,仔細給我說一遍。先報你的姓名和職位。”


    “是。”


    那個為首的軍官立正,然後高聲道:“我叫王天培,隸屬教導旅,目前擔任教導旅六營營長。原武昌陸軍第三中學的學生,在這裏的都是來自武昌陸軍中學的。”


    “繼續。”


    張學文麵無表情。


    但心中卻是非常驚訝,仔細的看了看眼前這個年輕人。原來這位就是那個在北伐戰爭當中,比葉挺名氣更大的北伐名將。部隊被譽為是鐵軍。


    雖然辛亥革命的曆史比較差,但是為了考試,張學文對於黨史還是有不少了解的。王天培此人名氣很大,是民國時期的名將。他當營長的時候就擊敗了北洋軍一個旅,導致旅長自殺。當團長的時候更是剿滅了一個旅的叛軍。北伐的時候,作為左翼前敵總指揮兼任第十軍軍長,打的敵人聞風喪膽。特別是徐州戰役,打的孫傳芳和張宗昌部隊潰敗,擊潰了孫傳芳十萬大軍。


    當然王天培的結局是很悲慘的。


    反對蔣介石的4.12,同樣王天培作為地方實力派,被蔣介石當做是替罪羊抓了起來。因為蔣介石率領大部隊和孫傳芳、張宗昌在徐州大戰,最後慘敗而歸。連首都南京都受到威脅。


    因為這件事情導致了蔣介石第一次下野。蔣介石最後把罪名都扣在王天培的身上,何應欽更是沒有任何的宣判就殺了王天培。雖然當時輿論很大,但根本沒有人管。一直到1931年的時候,才給王天培平凡,認為他的死是有冤的。


    這些事情張學文看過資料。


    當時對於王天培非常惋惜。這是民國初期到北伐的一代名將,從基層軍官一步步成為軍長、總司令的。不過現在的王天培才二十三歲,聽聞他出自湖北武昌陸軍中學,而且還是一個營長,張學文就知道這應該就是那位冤死的一代名將。


    “我們同學都參加了革命,但是某些人竟然要背叛革命。想要離開武昌,去北邊。”


    “就是他們?”


    “是。”


    張學文雖然很想認識王天培,但再怎麽說現在的張學文已經是革命黨領袖之一。而且來到這個世界上,見到的名人一抓一大把。


    民國時期的名將,在張學文手底下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因此並沒有失態。隻是有些好奇而已。王天培現在的地位還太低,還不夠張學文專門考慮他。


    張學文把目光轉向被這些學生軍扣押的幾個人身上。對於有些人不願意參加革命,張學文是理解的。畢竟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樣。在張學文想來,不參加革命更多的原因是不想打仗。應該是膽子比較小。


    但張學文卻發現,被抓的幾個人當中,的確大部分人都很害怕,臉色都刷白。但是有一個人卻非常鎮定,麵不改色。而且學生軍對於其他人都是推搡,但是對於他卻還不錯。沒有人對他拉拉扯扯和推搡。


    此人長得憨厚老實,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不過靈動的眼睛,還有鎮定的神色,讓張學文多看了兩眼。


    “你是誰?”


    “鄙人陳調元。”


    張學文並不清楚這個人,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因此轉向王天培。王天培知道張學文的意思,立馬道:“是我陸軍第三中學的地理教官。是陸軍大學的畢業生。”


    張學文點點頭。


    對於保定軍校,張學文真是大名鼎鼎。而且對於他的學生質量也是相當欣賞。就如目前張學文身邊的何遂,就是保定軍校的畢業生。能力非常強,張學文相當器重。1906年的時候,保定軍校改名為陸軍大學,隻不過大家習慣繼續叫他保定軍校。


    眼前的陳調元其實是陸軍大學一期的畢業生,而何遂是陸軍大學二期畢業生。算起來還是何遂的學長。


    看著一群二十來歲的學生軍,在那裏憤憤不平,張學文笑了笑。年輕人有激情、有夢想,同樣他們好衝動。因此張學文道:“各位,革命是自願的,我們不能強迫人家革命。我們有權利革命,但他們也有權利不參加革命。這是大家的權利。”


    “這幾位既然不願意跟我們一起革命,那麽必然是因為他們的選擇不同。我們應該尊重每個人的選擇。敘甫,每個人三塊銀元,算是我們革命政府對於這幾位學生的路費。”


    “是。”


    張學文其實是不在乎他們的選擇。


    幾個學生而已。


    包括那個非常鎮定的陳調元,在張學文看來光是這份膽量就足夠讓人重視。但中國這麽大,有才華的人數都數不清楚。你不可能真的讓每個有才華的人都握在手裏。


    “幾位,今天我們就算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敵人。我希望幾位離開之後,不要與革命軍作對。到時候我們就真的是敵人。”


    “不敢,不敢。”


    幾個學生長舒一口氣。


    他們是真害怕這些學生軍槍斃他們。畢竟這種動蕩的時候槍斃個把個人,都不算一迴事情。估計都沒有人有興趣把他寫到曆史當中。


    就如鄂軍師進入武昌之後血洗不少旗民,搶了不知道多少商戶。但混亂年代,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多。除非是專門研究曆史的,不然普通人哪裏有時間了解這些。


    “好了,大家走吧。”


    張學文揮揮手。


    轉過身看著這群學生軍,高聲道:“我們革命,是因為我們有目標,我們有信仰。我們願意為之奮鬥,為之犧牲。我們需要的是誌同道合的同誌,不需要那些不認同我們革命的人。但我們不能因為有些人不理解我們,不讚成我們,不加入我們,就去打擊人家。因為我們是革命軍,我們是一支有紀律、有夢想的軍隊。”


    “區區幾個人的離開,不會影響我們的革命。我們革命軍光明磊落,想要跟著我們革命的,我們歡迎。不願意跟我們革命,想要離開的,我們不去阻攔。”


    “現在不想革命的人走了,留下的都是想要革命的。你們說,你們有沒有信心,推翻滿清,建立共和。”


    “有。”


    “有。”


    張學文現在的威望真的不低。


    當張學文在這裏處理學生軍的問題,有很多湧進武昌的學生都圍了過來。聽張學文的講話,等到張學文說完,在場簡直是歡聲雷動。


    “我們不需要懦夫!”


    “我們能夠推翻滿清。”


    各種口號是此起彼伏。


    張學文伸出手讓大家靜一靜,然後道:“王天培。”


    “到。”


    “你帶著學生軍,在這裏鬧事,違反紀律。我要給你一個處分,很快會傳到你的部隊。你接不接受?”


    “接受。”


    “好。”


    看著王天培相貌堂堂,氣質軒昂,張學文真是越看越喜歡。看著王天培道:“王天培,我記住你了。希望你告訴你的同學,也告訴所有人。革命全憑自願,不願意革命的我們不勉強,想要走我們不會留。隻要不跟我們作對,我們也不會去強迫他們。但一旦選擇革命,參加我們的革命,那麽就必須要接受紀律。”


    “是。”


    張學文臨時在那裏演講,幾個剛剛被包圍的學生都是趕緊離開,就怕張學文反悔。倒是陳調元站在那裏,並沒有匆忙的離開,而是較有興趣的看著張學文。不知道在那裏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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