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槍聲。”


    張學文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辦公,突然聽到了急促的槍聲。張學文雖然不是學軍事的,可是也當了這麽多年的巡警道,也玩了這麽多年的槍。這個槍聲是可以分辨的。毛瑟,這槍聲是清一色的德國毛瑟。


    在湖南能有這麽精銳兵器的沒有幾個部隊。


    湖南新軍用的是漢陽造,巡警係統大部分用的是淘汰的漢陽造。雖然也有一些新的漢陽造,但絕對不會有毛瑟這樣的進口槍。


    張學文手上倒是有一批毛瑟,但都是秘密使用在湘潭,彭遂良的部隊當中。


    可是這裏是長沙。


    長沙?


    “撫標,是撫標。”


    張學文一下就想到了。在長沙擁有這種規模毛瑟槍的,隻有岑春蓂的撫標。岑春蓂的撫標有一千五百多人,使用的是清一色的毛瑟。


    這些武器還是張學文去談下來的,當時買的毛瑟,還有一半被張學文貪汙了。


    “來人。”


    “大人。”


    “集合所有人。馬上通知朱德裳襄辦,讓他來我這裏。去打聽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


    張學文現在是一頭霧水,不明白為什麽撫標那裏發生槍聲。同盟會沒有什麽動作,畢竟張學文並不認為現在是一個好機會。


    可是這槍聲?


    畢竟是長沙,事情很容易就能夠打聽到。


    “子清,怎麽辦?”


    朱德裳也是聽到了槍聲,因此趕到了張學文這裏。張學文皺著眉頭,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憤怒的市民,已經是完全失去理智。


    就在這麽簡短的時間之內,他們已經是浩浩蕩蕩的去長沙各大米店,搶了不知道多少米店。


    這樣事情就大了。


    張學文也感到非常棘手。張學文是湖南巡警係統的老大,出現這樣的事情,第一時間當然是要去鎮壓這些人。因為他們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再放縱下去就會造成更大的事情。


    可是讓張學文去對付這些手無寸鐵的市民,張學文真的下不去手。


    這次的事情完全是因為湖南官府自己沒能夠預料。而且官府這些人一個比一個牛氣,激怒這些人造成的。麵對這麽多憤怒的市民,他們竟然是不停的刺激他們。


    “讓我想想。”


    張學文頭疼,畢竟張學文也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張學文頭疼,依舊是沒有想到辦法。但張學文知道不能拖下去。


    因此張學文站起來,對朱德裳道:“讓所有人原地待命。我先去巡撫大人那裏看看。”


    岑春蓂那裏都出來了這樣的事情,張學文作為巡警係統的一把手,正四品的官員,當然要去看看。


    “你自己注意一點。”


    “恩。記住,把我們的人都撤迴來。我沒命令之前,千萬不要和市民發生衝突。”


    “我知道。”


    張學文說完之後,立馬整理自己的衣裝,然後往岑春蓂的府衙過去。府衙門前血腥氣很濃,地上還有很多的血跡。看到這些的時候,張學文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這肯定是死了很多人才這樣。


    該死。


    “大人。”


    “子清,你們怎麽搞得。讓你的巡警趕緊出動,這些刁民。還有給新軍,不,給張其鍠下命令。讓他趕緊把長沙巡防營帶過來。”


    岑春蓂非常生氣。


    但其實岑春蓂現在反而是非常害怕。岑春蓂的父親和哥哥都是見過血的,不會害怕這種事情。但岑春蓂卻不一樣,他當官這麽久還真沒有看到這樣的情況。


    雖然下令開槍,但看到幾十個人倒在他前麵的時候,他還是非常害怕。


    “大人,現在不宜激怒這些人。他們現在不過是不滿意米價,隻要我們能夠平抑米價,那麽這次的事情就能夠平息。”


    張學文著急,是真的著急。


    岑春蓂這個混蛋,難道是要用部隊鎮壓這些人。就是幾萬幾萬的會黨上來,麵對湖南軍隊也是不堪一擊。這群手無寸鐵的饑民,如果真讓軍隊出動,那就要死一大片人。


    不是幾十個人,而是會死幾百個,上千人。說不定還會更多。


    “哼。難道我堂堂一省巡撫要給這群刁民讓步不成。”


    “大人,事情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你隻要聽命令就可以。其他的不用管。”


    看到張學文一直不同意自己的話,本來就心情很差的岑春蓂是大怒。岑春蓂官宦世家出身,怎麽會不明白一旦事情鬧大,自己的官帽子都危險。


    但岑春蓂反正無法忍受。


    “撫台大人,我同意張大人的意見。”


    就在張學文不知道該怎麽說的時候,一個很堅定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哼。”


    岑春蓂立馬大怒。


    因為敢這樣和自己說話的就是湖南布政使莊賡良。莊賡良和岑春蓂兩個人關係不睦,當然一把手和二把手關係不好的不隻是湖南一個省份。


    而且莊賡良並不是一個人,他的後麵還有一大堆人。


    包括譚延闓、龍紱瑞、李執中這些諮議局議員都在後麵。


    “撫台大人,你下令開槍,事情已經無法收拾。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收拾現在的局麵。”


    莊賡良完全不給岑春蓂麵子。


    “撫台大人,眾紳公議,平價伸冤,藩台擔任。”


    譚延闓上前一步,用很嚴肅的語氣和岑春蓂說話。聽到譚延闓這句話,岑春蓂臉色刷白,然後看了看前麵不動聲色的莊賡良。


    逼宮。


    真的是逼宮。


    岑春蓂知道譚延闓的意思。眾紳公議,平價伸冤,這是跟岑春蓂表示,湖南士紳一致認為你開槍打死市民是錯誤的。我們都認為應該平抑糧價,然後為死去的人伸冤。


    不過這一點對於岑春蓂沒什麽事情。


    大不了花點錢撫恤一下。


    可是後麵的四個字才讓他勃然大怒,因為是藩台擔任,這是說讓莊賡良管理。這是要讓莊賡良臨時擔任湖南巡撫。


    “都迴去吧。我知道了。”


    岑春蓂頹然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無力的揮揮手,讓大家走出去。


    …………


    “子清,你認為現在該怎麽辦?”


    “撫恤死傷者,平抑糧價。”


    “恩。”


    死傷如何,莊賡良倒是並不在意。莊賡良更在意的是,自己怎麽利用這個機會滅了岑春蓂,然後自己成為湖南巡撫。


    雖然巡撫和布政使,一個是一把手,一個是二把手,看起來相距不大。


    但其實這是一個很大的差距。


    能夠成為一省巡撫,那就是一方諸侯。特別是滿清朝廷對於地方控製力空前下降,巡撫的權力變得非常大。莊賡良年紀很大,已經快七十歲。能夠在生前做到一省巡撫,真是死了也無憾。


    經過這段時間的平複,張學文也已經是想到了很多。


    撫恤和平抑糧價是必須要做的。而越是這個時候,參與打砸搶的,更多的是一些會黨。其實隻要官府應對得當,普通市民是很容易能夠安撫的。


    但怕就怕其中有一些故意鬧事的。


    “砰砰砰——砰砰砰——”


    “哪裏來的槍聲。”


    “巡撫衙門。”


    張學文一驚。這才多長時間,巡撫衙門那裏怎麽又是槍聲。莊賡良也是如此,驚訝的站了起來。


    “大人,大人……”


    “到底怎麽迴事。”


    “又有不少人去了巡撫衙門,撫標那些人又開槍了。初步統計,又打死了二十多人。”


    “什麽?”


    莊賡良驚怒。


    現在的長沙市民本來就坐在火藥桶,上一次開槍已經惹怒了不少市民。這一次再開槍,而且當場打死超過二十人。這樣事情就真的太大。


    現在想要安撫哪裏那麽容易。


    “現在那些人直接在巡撫衙門放火。”


    “完了,完了。岑春蓂這個笨蛋。”


    莊賡良忍不住怒罵岑春蓂。這個時候安撫才是最必要的,開槍不是火上澆油。


    現在怎麽辦?


    這樣會連累整個湖南官場。包括莊賡良、張學文。因此兩個人的臉色都非常不好看。岑春蓂這個混蛋,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大人,不能這樣下去。巡撫大人已經是慌了陣腳,這樣下去事情隻能是越來越大。”


    “對,不能讓他繼續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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