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拿著骨刺朝前一戳,隻聽哢嚓一聲,骨刺斷成兩截。而明羽方才被刺的地方連皮都沒破一塊。梅雪微微皺眉,將手中的斷骨丟棄。

    除了專門修練身體的體修,修士隻有到了元嬰期,才可以淬煉肉身,雖然還比不上妖獸堅硬,一般法器也難傷,何況她手中這根骨刺品質十分普通。她四處看了看,這裏遍地都是骷髏,可高等階的骨頭卻一根也沒有,若是先前見到的那隻八階骷髏鳥,它的骨頭倒是足夠堅硬,可以拿來捅人,可惜那鳥已經被明羽滅得渣也不剩。

    不過……梅雪臉上慢慢浮起殘酷的笑:她隻聽說元嬰修士可以淬煉肉身,卻沒聽說連眼睛也一塊淬煉的。她又拾起一根骨刺,這次對準了明羽的一隻眼睛。

    明羽的眼中出現了一絲緊張。

    梅雪拿著骨刺,漫不經心地在他眼周的皮膚上戳了戳,歎道:“師叔的這雙眼睛倒是生得極好,形似桃花,眼睫纖長,明明是個男子,眼裏卻總是含著一汪霧氣蒙蒙的春水,讓人一見難忘。詩文中所謂的水剪雙眸或眼似秋波橫,大抵也不過如此了吧。”

    她嘖嘖兩聲,嬌笑道:“師叔這雙桃花瞳,師侄真是越瞧越覺得喜歡,不如師叔送給我吧。反正師叔你神功蓋世,挖了還能再長,就是不知道以後新長出的和原來這雙相比,哪個更好。師叔放心,師侄我必會替你好好保管這雙眼睛,到時候咱們再拿出來比對比對,你看如何?”

    梅雪臉上帶了貓戲老鼠的玩味表情。他明羽不是很狂麽,以前沒少耍她啊,現在該輪到她來耍一耍了。她本以為明羽會求饒,可他隻是靜靜的看了梅雪片刻,淡淡說道:“你不必故意恐嚇我,我活了兩百多年,什麽兇殘的人沒見過,憑你的手段,還嫩了點。”

    梅雪心下氣惱,手中不再猶豫,骨刺往前一送,鮮血沿著眼眶淌下,給他那張蒼白的臉平添了幾分妖異。然而在鮮血流下的瞬間,四周遊離的死氣仿佛嗅到了美味,爭先恐後地鑽入明羽的傷口,不過片刻功夫,明羽那隻被梅雪戳瞎的眼睛上立刻蒙了一層灰敗的死氣,血也變成了黑色!而那些死氣並不停止,沿著筋絡繼續朝其他地方擴散,很快明羽的另一隻眼睛也瞎了。

    梅雪立刻丟開骨刺,怕沾上死氣。她沒想到這裏的死氣竟然這麽厲害,隻要有一點傷口,就如附骨之疽般馬上黏上。怪不得明羽剛才會莫名其妙倒下,必是他之前在流放之地受了傷,讓這些死氣有了可趁之機。

    疼痛令明羽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怎麽不繼續挖了?”

    還敢狂!梅雪怕沾上死氣,手上覆了一層靈力,對準明羽的臉甩了一個耳光,“你現在的眼睛醜死了,姑娘我不想要。”

    明羽反而大聲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梅雪喝道:“你馬上就要死了,知不知道!這些死氣很快就會沾染你的全身骨肉,五髒六腑,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變成這滿地白骨中的一員!”

    “是啊。”那雙已無光彩的雙眼準確地“看”向梅雪,輕輕地說道:“我死了,很快你也會來陪我。”

    “你以為你不死,我就一定能活嗎?”梅雪露出狂暴的表情,對著他一腳踹了過去,“是誰讓我落到今天這個境地?是你!全部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用到流放之地。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已經找一個地方閉關結丹。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到與遍地白骨結伴的地步!”

    她越想越氣,腳腳帶了靈力,毫不留情。明羽肉身經過淬煉,梅雪的拳腳除了能帶給他屈辱感,並不能造成什麽實質傷害,然而隨著他體內死氣侵蝕的加劇,原本蒼白的肌膚,在死氣的浸染下,慢慢呈現出黑色。

    他會死吧?骨刺捅不死他,死氣卻可以慢慢要了他的命。

    梅雪停下動作,她不知道現在自己是快意多一點,還是害怕多一點,她扯扯嘴角想笑一笑,結果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明羽說的沒錯,他死了,她也活不了多久。這個地方沒有靈氣,她不知道出去的方法,等到丹藥靈石消耗完,她就隻剩下死路一條。不對,這裏還有元嬰級的骷髏妖,也許等不到她丹藥靈石消耗完,她就先死在那些骷髏妖手中了。可是,她甘心嗎?

    她沉默片刻,走到明羽身邊,從他腰上扯下他的儲物袋,明羽手上還有一枚儲物戒指,她脫了半天,脫不下來,又試著去拗斷他的手指,也沒成功。元嬰修士的肉身經過淬煉十分堅實,她如今便是有法器在手,也難將他的手指砍下來,最後隻好放棄。

    儲物袋上有明羽的神識印記,以她築基修為暫時還無法抹去,不過沒關係,等他死了,上麵的神識印記自然就會消散,到時候儲物袋一樣是她的。她抱起花狸貓,轉身離開這個地方。

    她小心翼翼在黃霧中穿行,這裏四處遊離著一些低階骷髏妖,梅雪仔細觀察了一陣,覺得那些骷髏妖眼眶中的綠火應該是相當於元神一般的東西,如果這些骷髏妖有元神,用神識應該能溝通。她抓了一隻骷髏妖,分出一縷神識探入綠火中,很快就感受到一股憎恨、恐懼的情緒。看來確實可以溝通!梅雪心中一喜,朝骷髏妖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可不管她怎麽問,對方反複傳達來的信息都隻有:恐懼、憎恨。梅雪煩躁之下,一掌將骷髏妖滅了。一階骷髏妖智商太低,想要溝通,估計要找等級高些的。

    她繼續前進,這裏的骷髏妖彼此間並不友善,而是捕食與被捕食的關係。她就親眼看見一隻骷髏妖將另一隻骷髏妖眼中的綠火吸盡,吸收了同類的綠火,那隻骷髏妖的骨骼變得更加粗壯,富有光澤,眼中的綠火也更明亮一些。

    她不知道路,隻能選定一個方向一直走,然而兩天後,梅雪發現她居然走迴了原地!

    明羽還倒在那個地方,維持著她走前的姿勢,臉上帶著了然的笑:“歡迎迴來。”

    梅雪惱火之下走過去踹了他一腳。

    她不死心,換了一個方向繼續走,可兩天後又走了迴來。

    她上前看了看明羽,死氣已經擴散到他全身,也許再過不久他就要一命嗚唿。但是她現在已經沒了歡唿的心情,神情懨懨地找了一個地方盤膝坐下。

    花狸貓的情緒也十分低落,它覺得自己這一生就是個悲劇,自從被明羽抓到後,它先是被迫成了低階修士的寵物,接著又被壓製修為十年之久,如今還到了這個毫無靈氣無法修練的地方,一人一貓相對無言,接著一齊轉頭,用仇視的目光看向明羽。

    感受到這一人一貓的仇視,明羽反而愉悅地笑了起來。

    梅雪不解道:“你還笑,你就要死了,難道你不怕?”

    明羽轉過視線,“看”向梅雪,他的一隻眼睛被梅雪戳瞎,此時眼眶中的黑血已經幹涸,另一隻完好的眼上也染著灰黑的死氣,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修士追求長生的初衷,就是因為畏懼死亡,所以這世上最怕死的,便是修士。”

    梅雪撇撇嘴:“既然怕死,你還對我窮追不舍?明知道流放之地裏會被壓製修為,你還進去找死?”

    明羽不答反問道:“那你呢?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麽寧可死,也不肯將元陰給師兄。先是以死相逼,再是冒險逃入流放之地。對你來說,難道貞操比命還重要?你根本不像一個修士,倒像一個凡人女子。”

    梅雪頓時勃然大怒:“我呸!這跟貞操沒關係!這是尊嚴問題!憑什麽你們想上我就得讓你們上,就因為你們修為比我高,我就得任由你們欺侮?”

    “我們?”明羽一愣。

    梅雪臉色微紅:“難道不是嗎?師父說,你和他什麽都是共享的。”

    明羽大笑,因為虛弱,他的聲音顯得嘶啞:“是啊,我和師兄什麽都是共享的,我要是想要,師兄自然也會給我。可那又怎麽樣,我和師兄都是堂堂元嬰修士,做我們的女人,難道還辱沒了你?還是你被凡間那套一女不侍二夫給洗腦了?”

    “……。”

    梅雪氣得全身發抖,這是什麽賤男人啊,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吧?這年頭好東西都是不打折的,這種買一送一的元嬰修士,一看就是爛大街的貨,她才不想要呢!絕對不要!

    明羽笑了一陣,繼續說道:“天地不交萬物不興,男女構精萬物化生。陰陽相交本就是世間最正常不過的事。為什麽這種普通的人倫之事在你看來就會涉及到尊嚴問題?沒有男女相交,又哪裏來的你?”

    梅雪暴怒:“你這是詭辯!”

    明羽歎道:“我當初真不該把你交給師兄撫養,沒把你教好不說,也耽誤了他。”

    梅雪譏誚:“你所謂的教好,就是在男人麵前叉開腿,然後由著別人捆綁,上環,上夾子,雙龍進洞?”

    明羽輕笑:“看來這些閨房情趣你知道的也不少嘛。”

    梅雪默默無語:這不是閨房情趣,這是性虐啊混蛋。變態的思維已經不能為我等凡人所理解了麽?

    風吹起地上的黃沙,細小的沙土落了一些在明羽身上,他的聲音嘶啞中帶了幾分空洞:“你還太小,等你活過漫漫時光,你就會發現,從前那些你視為不可妥協之事,其實是那樣的微不足道。對於修士來說,隻有天道才是永恆,可你的所有努力,不是為了追求長生大道,僅僅隻是為了守住那一層最是脆弱單薄的貞操。”

    雙方思維不在一個層麵上,簡直無法溝通。梅雪怒而拾起地上的一根白骨,對明羽笑道:“看來師叔是不在意貞操之人,既然這樣,你一定不介意把自己後麵的貞操貢獻出來的哦?”他身上皮膚她戳不透,但身上現有的洞,她總捅得進去吧?

    梅雪所謂的“後麵的貞操”,明羽一聽就明白了。出乎梅雪的意料,這妖孽不但沒有害怕,反而露出請君隨意的表情,甚至還好心問了一句:“你沒經驗,要不要師叔教你怎麽做?”

    梅雪:“……。”

    死妖孽,她今天一定要爆了他!

    她憤而去扯明羽的衣服。然而明羽身上的法衣是上階法寶,梅雪一個築基修士,扯了半天也沒扯開,她一轉頭,對著花狸貓吼道:“肥貓,過來幫我把他的褲子扒了!”

    扒明羽的褲子那還不得用嘴碰到他的屁股?

    正在看熱鬧的花狸貓嚇得豎起全身貓毛,喵嗚一聲:“頭可斷,血可流,男人的屁股,堅決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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