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她得去找祖母才行。

    戚蘇背著沈淼淼往那神殿跑去,沈淼淼身上帶著的血落到了地麵的水中,兩者相融,那紅色的血迅速變成了黑色的水。

    一直到了神殿門前,戚蘇被攔了下來。

    門口的人不讓她進去,說域主不見。

    戚蘇呆愣地看著攔下她的人,她今日已被攔了兩次,戚蘇本應該乖乖離去不再打擾的, 她不太喜歡麻煩祖母, 能自己做的事情她情願自己做,可現在她做不了, 隻有祖母……祖母才能幫她。

    “我要見祖母。”

    為什麽要攔著她?祖母為什麽不見她?

    “域主今日不見客,您也別為難我們了。”

    “我要見祖母, 你們放我進去。”

    吵吵鬧鬧的, 三人爭執不下, 戚蘇便要強闖, 裏邊忽然有人出來了,製止了他們的爭執。兩名守衛見了他,乖乖退至一旁,六長老往前一步,攔下了戚蘇, 他問:“大小姐, 你這是在做什麽?”

    見到是他, 戚蘇慌張的情緒稍微落下了些, 她焦急地說著:“我要見祖母,沈淼淼……沈淼淼她……”

    從未對她擺過冷臉的人忽然拉下了臉,六長老厲聲道:“今日之事大小姐難道沒瞧見嗎?域主受了傷,又怎能再出手救人,沈淼淼是何人,域主又是何人?”

    這話忽然就將戚蘇給問住了。

    沈淼淼是什麽人?祖母又是什麽人?

    祖母為什麽要替她救沈淼淼?

    她什麽都說不出來,她央著祖母救沈淼淼不過是因著這一點被擺放在了明麵上的關係,因為祖母是她的祖母,所以祖母便要替她救沈淼淼嗎?

    哪來的這個理?

    “戚蘇心知不該如此,可戚蘇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求求您救救她,無論您要戚蘇做什麽,戚蘇都會盡力去做。”

    “若是我要你這條命呢?”

    戚蘇一默,她抓緊了沈淼淼的手,沈淼淼的手上全是血,冰涼涼的,若不是她還能感受到沈淼淼那微弱的氣息的話,她都會認為自己背著一具屍體。

    “戚蘇不能答應。”

    “既如此,她死了便是死了,你又何需如此惦念?”

    “若真要讓戚蘇用自己的命去換沈淼淼的命,倒不如我拖著沈淼淼一起。黃泉路上我們互相作伴,也不算孤寂。”

    六長老倒吸了一口涼氣,似乎是在驚訝戚蘇會說出這種話來,他瞪著眼看了戚蘇好一會兒,氣得說不出任何話來,“你——”

    戚蘇將沈淼淼放在了地上,她跪在地上,大聲地衝著神殿正門處喊著:“祖母,求你救救她——”

    一聲一磕頭。

    “祖母,求求你了——”

    她磕了許久的頭,額頭上都被磕出了血來,兩個守衛麵麵相覷,六長老顫抖著身體,手指一直指著戚蘇,有人輕拍了下他的肩,六長老迴過頭,什麽都沒有,他重重地甩了下袖子,哼了一聲。

    戚蘇在地上抵著頭,她的腦袋昏沉沉的,渾身的力氣都好似被抽去了般,乏力的感覺讓戚蘇險些昏倒,她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拳頭,正要抬起頭時,忽的瞧見一雙幹淨的鞋麵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她往上看去,站在她麵前的是一臉平靜的祖母。

    祖母說:“祖母會幫你的。”

    戚蘇鬆了口氣,她想要衝著祖母露出個安心的笑,意識卻漸漸離去,戚蘇身子一傾,倒在了沈淼淼的身邊。

    祖母看著地上的戚蘇,半分目光都不曾分給旁邊倒著的沈淼淼,她蹲下身將戚蘇扶了起來。

    看著她的舉動六長老慌了些,他恨鐵不成鋼地在祖母身邊碎碎念叨著:“你今日本就受了傷,你不好好休養來管這些事幹什麽?沈淼淼本就是已死之人了,她活著的這些日子是賺到了的,如今你就不該插手!”

    “她是戚蘇如今喜歡著的人,戚蘇喜歡的人我要替她好好護著。”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祖母沒再說話,她將戚蘇打橫抱起,往神殿之中走去。

    兩名守衛愣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六長老氣到不行,但又不能將氣撒到惹他生氣的人身上,隻得對兩名守衛惡狠狠地說著:“還看什麽啊!把她給我帶進去。”

    兩名守衛不敢閑著,急忙扶起地上的沈淼淼。

    六長老進側殿時,祖母已將戚蘇放在了床上,她身上出了些汗,臉色越發蒼白了起來,他轉而看向床上,戚蘇被施了針,看著並無大礙。

    六長老走近了一問:“戚蘇如何?”

    祖母搖搖頭:“她將玲瓏心給了沈淼淼,強留一個死人在人世間,自當會受到懲罰。”

    六長老臉色一變,隻聽祖母又道:“也算是那沈淼淼還有幾分良心,戚蘇日日都與沈淼淼在一起,沈淼淼替她受了這罪,她方才活著。”她話一頓,指尖從戚蘇臉上滑過,祖母垂下眸,輕聲道:“沈淼淼雖替她受了過,可沈淼淼又哪有那般大的能耐能護住戚蘇。”

    說到這,六長老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

    “沈淼淼如何了?”

    六長老搖搖頭:“怕是活不久了,前幾日她的身子還好,今日一看,若不是那顆心護住了她,隻怕已經沒了命。”

    “沈淼淼還不能死。”

    “域主,沈淼淼死去,那顆心自然便迴到了戚蘇身邊,你又何必再費力去救她?”

    “她若輕易死去,便再無人能替戚蘇擔這責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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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越妄圖用戚蘇的命來替沈淼淼,沈淼淼卻得了那顆心轉而護著戚蘇,以至於……戚蘇身上那些因我而生的罪責都被沈淼淼擔了過去。沈淼淼還不能死,戚蘇還未好全之前,我需要讓她好好活著。”

    六長老微怔,有些驚訝於她的話。

    祖母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她拿過一邊的碗,兩指並攏割開了自己拿著碗的手腕,血冒出來後祖母用著另一隻手接過了碗。

    六長老看著她的舉動,忍不住提了一句:“……沈淼淼本就受不住你的血,如此強行護住她,怕是會引起反噬來。今次恐怕也是……”

    “她隻需現下好好活著。”

    六長老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看著祖母放滿了一碗的血,臉色也變得蒼白了許多,六長老輕抿著唇,接過了她手中的碗。

    不知為何,他覺得手中的這碗有著千斤重,放在手中讓他隻想要甩出去。

    看著他恍惚的模樣,祖母輕聲問著:“你說我做錯了嗎?”

    “……域主怎會有錯?”

    祖母搖搖頭,她什麽都未說,六長老看著她的模樣低下了頭,拿著東西慢慢退出了側殿。

    他一離去,這殿中也靜下了許多。

    她活了很久了,很多事情看過也做過,這具身體內裏裝著的明明是一個有著不知多少年歲的怪物了,可她的行事卻還是如過去那般,沒有半點長進。

    人老了,許多事情便該看開,便該放下。

    而她不曾放下過。

    祖母坐在了戚蘇的身旁,她輕輕撫摸著戚蘇的臉頰,低聲笑了起來:“我現在的模樣可真像極了一個反派。”

    沈淼淼與戚蘇所在之處,隻隔了一牆之遠,六長老捧著那碗鮮血走進屋中,沈淼淼便躺在了床上,渾身是血,也無人替她換下這一身血衣。

    沈淼淼隻是一具殘破的軀體,幾年前就已死去,這具身體早該腐爛卻因著秦越用了些法子保住了這具身體,而後沈淼淼醒來,這具身體日漸虛弱,內裏更是不堪。藥雖好,以沈淼淼的身體來說確實一劑重藥。

    六長老看著床上的沈淼淼連連歎了好幾聲氣。

    “雖說你也是一可憐人,可你平白得了這些時日,也該付出代價,哪有自己得了好處,壞處卻讓別人擔了的理。”

    他將沈淼淼從床榻上扶起,一手捏住了沈淼淼的兩頰迫使沈淼淼張開了口,然後熟練地將那碗血給沈淼淼喂了進去。

    一碗血滿滿地喂了進去,六長老放下了沈淼淼,看著沈淼淼蒼白的臉恢複了血色,看著她慢慢地蜷縮著身體,在床上團成一團,她抬起了手,捂住了自己的雙耳,不斷地掙紮著,宛如小獸般的嘶鳴在屋內響了起來。

    她還未醒,隻是疼痛在肆虐著她。

    她好似在喊著誰的名字。

    六長老沒聽清楚,恍惚之間隻聽到了先生二字。

    先生,是戚蘇與她私下的稱唿嗎?

    或是她未得這顆心之前所愛慕的人?許是前者吧,畢竟她現在所有的感情都因著這顆玲瓏心而起。

    玲瓏心,七竅玲瓏,卻承載了他人的感情。

    沈淼淼自蘇醒的那一刻便不是沈淼淼了,她隻是一個繼承了這顆玲瓏心所有感情的載體而已。一個假人、一個死人,自當不該再活在這個世界上。

    更何況……域主的力量,哪裏是一個死人能夠承受得住的。

    外邊的光漸漸暗了下去,已到了夜晚,被折騰了幾個時辰的沈淼淼徹底睡了過去,若是再經受一次,隻怕沈淼淼便徹底毀了。

    域主雖說要救她,可一個死人又該怎麽救呢?若此事真的有那麽簡單的話,那個人便不會一直沉睡在神殿之中,域主也不會百年來都不曾出過域海半步隻為守著那個人。

    這個世間有許多奇妙的事情,可這些事情並不能改變什麽。

    人死既燈滅。

    六長老歎了口氣,踏出了門檻,迎頭就撞上了著急尋來的戚蘇,他皺起了眉頭,攔著了她,問道:“你不好好歇著到處亂跑做什麽?”

    “我,想見見沈淼淼。”

    “你去看過域主了嗎?”

    戚蘇點了點頭,她乖乖交代著:“醒來時祖母就在身邊,祖母告訴我沈淼淼應該無礙了,讓我來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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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開始正常更新到完結,沒有日更,四月不努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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