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繁出了聞府，跟隨她來枕河城的士兵便迎了上來, 那小兵生的俊秀, 瞧著也不太像是常年在軍營中生活的人。
季舒繁見了他，也沒說話, 直到走出了一會路, 她才道：“正巧見著了那聞家小姐, 與姑姑生的不像。”
末了她又問：“她迴來時你沒瞧見嗎？”
那小兵倒也不像是一個小兵，他瞧了眼那聞府的大門, 腦中憶起剛剛所見的那人，麵上不禁冷了許多, 他道：“瞧見了。”
得了他的話，季舒繁又道：“我說起時，那聞時令有些奇怪, 倒是他那妻子猶猶豫豫了一番, 才跟我說我尋的應是她的女兒。”
“也難怪聞時令當時那模樣恨不得將她給生吞活剝了，雖奇怪倒也不奇怪，若是我知曉我替人養了半輩子的女兒，想必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季舒繁說這話時，都帶著幾分的笑意, 身邊的男子聽著她的話, 皺起了眉頭，他聲漸冷：“加官進爵。他想要的, 我都會給他。”
他說這話時再認真不過了, 季舒繁也沒有同他打鬧的意思, 她說著在聞府發生的事情。
“我同聞時令已說好了，待這幾日枕河城的疫病退去，便會將聞年華帶迴上京。”
說到這，季舒繁又不免去問：“阿尋，你可要與她先見上一見？”
原先硬是要同她來這枕河城的人卻忽然變了臉，不見一點急迫感。
“迴了上京便能見到了。”
季舒繁起了幾分調侃的意思，“你當日同我前來可不是這番模樣，你分明便在意的很，如今真見到了反而露怯了？”
被稱作阿尋的男人瞥了她一眼，悶聲哼了一聲，他便不再言語了。
季舒繁聳肩笑了笑，這人素來對人沒有什麽好臉，這十來年一直在尋他那失蹤的妹妹，先前那番著急模樣才是不對。如今他這番態度，季舒繁才有了幾分的實感。
她姑姑早年遇到了賊匪，是身邊的貼身侍女抱著她那剛生不久的女兒逃了出去，本以為此別就是天人兩隔了，怎知侍女剛抱著那孩子離去，她就被人給救了出來。之後一直都無法尋到侍女的行蹤，許是那侍女擔心自己與小主子被賊人尋到，便隱姓埋名了起來。
好不容易有了一點消息，追過去時又什麽都沒留下。
枕河城聞府，府中的柳姨娘正是姑姑當年的貼身侍女。
柳姨娘也是個能耐人，都讓這聞氏甘心替她養起了女兒。
想到這，季舒繁又歎了口氣，她道：“阿尋，過幾日她到了上京，你可莫要這般待她了。”
“我自有數。”
“那便好。”
“這枕河城倒是人傑地靈，從醫館那離去時，還聽聞這枕河城一大富戶為了救助這些苦難百姓，捐助了不少銀錢，哪像上京的那些高門富戶，要他們捐些銀兩哪個不是在哭窮。”
阿尋不以為然，他道：“這兒天高皇帝遠的，又哪比得了上京。”
“也是。”季舒繁點點頭，看樣子倒像是很讚同阿尋的話，可她話鋒一轉，又提了別的。
“不過有機會我倒想去拜見一下這夏府公子，聽說夏府一脈單傳，這夏少爺還未接管家中事務之前，一直是他母親在忙活著，倒是能幹的女人。”
她說到這，一直來都不冷不熱的男人總算有了些別的反應，“你也不差。”
聽到這話，季舒繁笑得更開心了些：“阿尋此話雖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但聽著總是暢快的。”
“阿兄總說我一個女兒家不該舞刀弄槍的。”
阿尋冷哼一聲：“那是他嫉妒你這個女兒家比他強，若你是我的妹妹，你願舞刀弄槍，我便為你尋來十八般兵器，你若隻愛那女紅，我便為你尋來大江南北的繡娘。”
“阿尋此話真是讓人羨豔，讓我倒真想成為你的妹妹了。”
“那你便想著吧。”
“如此我又不想了。”
阿尋冷眼看她，倒像是在說她的反複無常。
**
聞年華離去後，夏朝浮便進了屋，聞歲暮的藥已喝得差不多了，她檢查了一下藥碗，誇了聞歲暮幾句。
“近日大夫不方便上門診治，明日我再帶你上門去找羅大夫。”
聞歲暮搖搖頭，她並不想給夏朝浮帶來什麽麻煩，“妾身已經好了許多，不必勞煩大夫了。”
這是她慣生的病，倒也沒那麽嬌氣，幾日便好了。
“夫人不喜出門我是知曉的，可現在城中醫館都很忙，夫人想要大夫上門可是有些難為人家了。”夏朝浮這話說的不冷不淡的，也不知是什麽意思。聞歲暮抬起頭看她，隻覺得有些為難，她眉頭微皺，解釋道：“妾身未曾那般想過。”
夏朝浮當即便笑了起來，她道：“口說無憑，不如明日我們去上一趟，如何？”
聞歲暮一默：“……莫要給大夫帶來麻煩即可。”
“夫人這麽乖，又怎會是麻煩呢？”
一邊是夏朝浮的溫柔耳語，一邊是那道冷漠的聲音。
【殿下可真是不乖。】冰冷的電子音裏似乎帶上了幾分的笑，蘇起垂下眸，她辯解道：‘這是，無奈之舉。’
【若殿下不願，夏朝浮也不能強迫了殿下不是？】
‘可那樣，就不是聞歲暮了。’
係統頓了下，過了好一會兒，蘇起才聽到它說：【殿下總是能說出這麽多的理來。隻不過這次……我倒是希望殿下能夠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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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她詢問著。
‘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麽？’
她在這裏見到了先生，係統總是很奇怪，總是會說著那些古怪的話。
到底有多古怪呢？就如現在。
【殿下，若是信我的話，便不要去了。】
‘我信您。可我不能拒絕她。’
【她可真是殿下無法跨過的劫。】
‘如此，我也心甘情願。’
一早醒來，見到的便是夏朝浮。
蘇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夏朝浮在房中忙活著，替她尋來了衣物，待她穿上後，又拉著她的手到了梳妝鏡前。
這還是她們二人第一次這麽親密接觸，上一次是迫於無奈，這一次是她主動接觸。
說不同倒也沒什麽不同，不過是心境不一樣。
“見個大夫，夫君為何要如此忙活？”
“總不能讓你憔悴著出門吧？”夏朝浮笑笑，不知她是不是厭惡，夏朝浮也沒有再強求，她又道：“夫人若是不喜這些……”
蘇起拉住了她的手，低聲道：“喜歡的。”
“春日說，城裏出了些事，夫君如此，是為了妾身。”
她的聲音悶悶的，夏朝浮低下頭看去，這平日裏便乖巧的聞歲暮露出了幾分的愧疚。夏朝浮眼眸一黯，她道：“那可不是，男子皆有一爭強好勝的聲，比鬥也不單單隻出現在你們女兒家中。自己娶了個美嬌娘，想要同他人炫耀不是常理？”
“那是別人，夫君不一樣。”
城中鬧起了疫病，這在她所知曉的劇情裏並不存在。
可能是她一手將夏朝浮和聞年華的遇難給攪和了，因而才有了這麽一件事出來。
她並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但這是她要的改變。
脫離了原來世界劇情，不用被禁-錮在這個將死的局麵裏。
是真心也好，是卑劣也好，她都想在近一點的地方，看著她。
或許結局並不好，或許她隻能在遠處看著，那份奢望變成了現實，期望變成了貪婪。
人是自私的。
她很自私。
夏朝浮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她訕訕笑了下，揉揉蘇起的腦袋，轉過了這個話題：“已經好了。”
聽著這話，蘇起抬眼看向了鏡子，橙黃的鏡麵映著她的臉，有些模糊，讓人看不太真切。鏡裏的那個人，對她來說是陌生的。
每到一個世界，便要習慣一張新的臉。
習慣這張臉的喜怒哀樂，習慣這張臉的存在。
時間久了，這些臉就像是麵具，摘都摘不下來，摘下了這張，又有另一張覆蓋在臉上。最初的那張臉呢？不記得了。
不知道要取下多少次，才能見到那張臉。
一路上，夏朝浮都牽著蘇起的手，臨近冬日，枕河城也刮起了冷風，出了屋子便是一陣寒風襲來。夏朝浮將暖衾披到了蘇起的身上，又將湯婆子塞到了她的手中。
馬車上還備了熱湯，剛上去，她便被夏朝浮塞了一碗熱湯。
她著實大驚小怪了些，但這種行為很讓人受用。
醫館離著夏府有著三條街的距離，不近，但在這枕河城中也算不上什麽遙遠的距離。
夏朝浮坐在她的身邊，跟她說著些瑣碎的話。
“來年開春山裏的桃花盛開，那時夫人可願同我一起去？”
“……自是願意的。”
“再過一些日子，母親也該迴來了，年關將至，夫人到時候便跟著母親吧。母親管理夏家多年，雖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優秀的女先生，但跟在她身邊，想必會受益良多。”
“年節可能需要去聞府一趟，夫人若是不願去也無礙。”
“西城最近新開了家酒樓，待會便一起去看看吧？”
“過完年，我可能要出趟遠門，夫人不曾去過海外，若是有機會倒真想帶著父母去瞧上一瞧。”
轉眼間，便到了醫館門前，小廝在外麵輕喊著已經到了。夏朝浮的手微顫，隨即她掀開了簾子，先下了馬車後再將蘇起扶下馬車。
街上不知為什麽，安靜得很。
寒風刮了過來，蘇起看著牽著自己手的人，忽然有些邁不動腳。
不想進去。
心裏隱隱有著一份的恐懼在排斥著。
※※※※※※※※※※※※※※※※※※※※
送聞年華小姐一首屆不到的愛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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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兵倒也不像是一個小兵，他瞧了眼那聞府的大門, 腦中憶起剛剛所見的那人，麵上不禁冷了許多, 他道：“瞧見了。”
得了他的話，季舒繁又道：“我說起時，那聞時令有些奇怪, 倒是他那妻子猶猶豫豫了一番, 才跟我說我尋的應是她的女兒。”
“也難怪聞時令當時那模樣恨不得將她給生吞活剝了，雖奇怪倒也不奇怪，若是我知曉我替人養了半輩子的女兒，想必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季舒繁說這話時，都帶著幾分的笑意, 身邊的男子聽著她的話, 皺起了眉頭，他聲漸冷：“加官進爵。他想要的, 我都會給他。”
他說這話時再認真不過了, 季舒繁也沒有同他打鬧的意思, 她說著在聞府發生的事情。
“我同聞時令已說好了，待這幾日枕河城的疫病退去，便會將聞年華帶迴上京。”
說到這，季舒繁又不免去問：“阿尋，你可要與她先見上一見？”
原先硬是要同她來這枕河城的人卻忽然變了臉，不見一點急迫感。
“迴了上京便能見到了。”
季舒繁起了幾分調侃的意思，“你當日同我前來可不是這番模樣，你分明便在意的很，如今真見到了反而露怯了？”
被稱作阿尋的男人瞥了她一眼，悶聲哼了一聲，他便不再言語了。
季舒繁聳肩笑了笑，這人素來對人沒有什麽好臉，這十來年一直在尋他那失蹤的妹妹，先前那番著急模樣才是不對。如今他這番態度，季舒繁才有了幾分的實感。
她姑姑早年遇到了賊匪，是身邊的貼身侍女抱著她那剛生不久的女兒逃了出去，本以為此別就是天人兩隔了，怎知侍女剛抱著那孩子離去，她就被人給救了出來。之後一直都無法尋到侍女的行蹤，許是那侍女擔心自己與小主子被賊人尋到，便隱姓埋名了起來。
好不容易有了一點消息，追過去時又什麽都沒留下。
枕河城聞府，府中的柳姨娘正是姑姑當年的貼身侍女。
柳姨娘也是個能耐人，都讓這聞氏甘心替她養起了女兒。
想到這，季舒繁又歎了口氣，她道：“阿尋，過幾日她到了上京，你可莫要這般待她了。”
“我自有數。”
“那便好。”
“這枕河城倒是人傑地靈，從醫館那離去時，還聽聞這枕河城一大富戶為了救助這些苦難百姓，捐助了不少銀錢，哪像上京的那些高門富戶，要他們捐些銀兩哪個不是在哭窮。”
阿尋不以為然，他道：“這兒天高皇帝遠的，又哪比得了上京。”
“也是。”季舒繁點點頭，看樣子倒像是很讚同阿尋的話，可她話鋒一轉，又提了別的。
“不過有機會我倒想去拜見一下這夏府公子，聽說夏府一脈單傳，這夏少爺還未接管家中事務之前，一直是他母親在忙活著，倒是能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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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總說我一個女兒家不該舞刀弄槍的。”
阿尋冷哼一聲：“那是他嫉妒你這個女兒家比他強，若你是我的妹妹，你願舞刀弄槍，我便為你尋來十八般兵器，你若隻愛那女紅，我便為你尋來大江南北的繡娘。”
“阿尋此話真是讓人羨豔，讓我倒真想成為你的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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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喜出門我是知曉的，可現在城中醫館都很忙，夫人想要大夫上門可是有些難為人家了。”夏朝浮這話說的不冷不淡的，也不知是什麽意思。聞歲暮抬起頭看她，隻覺得有些為難，她眉頭微皺，解釋道：“妾身未曾那般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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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殿下不願，夏朝浮也不能強迫了殿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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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別人，夫君不一樣。”
城中鬧起了疫病，這在她所知曉的劇情裏並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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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心也好，是卑劣也好，她都想在近一點的地方，看著她。
或許結局並不好，或許她隻能在遠處看著，那份奢望變成了現實，期望變成了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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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朝浮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她訕訕笑了下，揉揉蘇起的腦袋，轉過了這個話題：“已經好了。”
聽著這話，蘇起抬眼看向了鏡子，橙黃的鏡麵映著她的臉，有些模糊，讓人看不太真切。鏡裏的那個人，對她來說是陌生的。
每到一個世界，便要習慣一張新的臉。
習慣這張臉的喜怒哀樂，習慣這張臉的存在。
時間久了，這些臉就像是麵具，摘都摘不下來，摘下了這張，又有另一張覆蓋在臉上。最初的那張臉呢？不記得了。
不知道要取下多少次，才能見到那張臉。
一路上，夏朝浮都牽著蘇起的手，臨近冬日，枕河城也刮起了冷風，出了屋子便是一陣寒風襲來。夏朝浮將暖衾披到了蘇起的身上，又將湯婆子塞到了她的手中。
馬車上還備了熱湯，剛上去，她便被夏朝浮塞了一碗熱湯。
她著實大驚小怪了些，但這種行為很讓人受用。
醫館離著夏府有著三條街的距離，不近，但在這枕河城中也算不上什麽遙遠的距離。
夏朝浮坐在她的身邊，跟她說著些瑣碎的話。
“來年開春山裏的桃花盛開，那時夫人可願同我一起去？”
“……自是願意的。”
“再過一些日子，母親也該迴來了，年關將至，夫人到時候便跟著母親吧。母親管理夏家多年，雖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優秀的女先生，但跟在她身邊，想必會受益良多。”
“年節可能需要去聞府一趟，夫人若是不願去也無礙。”
“西城最近新開了家酒樓，待會便一起去看看吧？”
“過完年，我可能要出趟遠門，夫人不曾去過海外，若是有機會倒真想帶著父母去瞧上一瞧。”
轉眼間，便到了醫館門前，小廝在外麵輕喊著已經到了。夏朝浮的手微顫，隨即她掀開了簾子，先下了馬車後再將蘇起扶下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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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刮了過來，蘇起看著牽著自己手的人，忽然有些邁不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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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隱隱有著一份的恐懼在排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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