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 已經不早了, 許喬本來是想去買點菜迴家做飯的, 但臨時接到了母親的電話,母親讓她過去她那邊吃飯。

    母親已經和醫生同居, 兩人也已經領了結婚證,月底辦婚禮。

    領結婚證的事情,許喬還是之後才知道的。

    許喬打消了買菜的想法, 轉而去了母親那裏, 孟家住的離她所在的位置比較遠,沒有誇張到半個城區,但去到那裏不管是選擇哪種出行方式,都需要花費三十分鍾以上。

    住得遠,來往也會逐漸變少。

    許喬不知道是好是壞, 她想著要不要在孟家那邊租個房子, 可是她一搬過去的話,母親絕對會提出一起住的要求, 那樣她沒法拒絕。

    她不想打擾在母親和醫生,之前幾次去醫院的尷尬還殘存在心裏。

    到了孟家, 是母親來開的門, 孟尋在廚房裏做飯, 母親拉著她往裏邊走, “今天是孟尋做的飯,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飯, 他就想著弄頓好的。”

    餐桌上六道菜, 一道湯,孟尋還在廚房裏忙活,至少還有幾道菜沒上,對於三個人來說,有些多了。

    轉過頭,就看見孟尋端著菜從廚房裏出來,他身上還圍著圍裙,看著很居家,和母親站在一塊意外的合適。

    許喬不知道應該怎麽喊孟尋,孟尋比她大了幾歲,喊叔顯得他老了,喊爸許喬又張不開嘴,許喬告訴自己,這是她還沒習慣,等習慣了估計那些她喊不出來的稱唿就都能喊了。

    “喬喬來了啊,快坐下,還有一道菜就好了。”

    “麻煩您了。”

    “說什麽客氣話呢,你可是我女兒。”

    許喬沒說話,她笑了笑。圓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許喬本想替母親盛飯的,可母親先一步拿著她的碗去盛飯,看著被放在自己麵前的白米飯,許喬說了一句謝謝。

    很快孟尋就做好了最後一道菜,一道清蒸魚。

    菜端上桌,孟尋去洗了個手,將圍裙解下來,他上桌後,三個人這才動筷。

    “孟尋做的可比媽媽做的好吃多了。”

    “嚐嚐這道菜。”

    “魚是今天早上買的,一直養到了剛剛,才下鍋的,特別新鮮。”

    轉眼間,許喬的碗裏就堆了許多東西,像個小山,許喬一時間有些無從下手,媽媽熱情過了頭,她並沒有覺得不高興,也沒有阻止媽媽的行為。

    許喬沒說話,孟尋倒是說了話,他讓母親收斂些,注意看下許喬:“喬喬碗裏快放不下了。”

    母親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當即有些訕訕地放下了手。

    “今天逛街就有點餓了,謝謝媽媽。”許喬柔聲說著話,替母親打著圓場,然後將媽媽剛剛夾到她碗裏的東西全部吃了下去,看上去似乎是真的餓了。

    最後許喬有些吃撐了。

    吃完飯,許喬和母親一起收拾著碗筷,說她洗碗,母親沒讓她動手,讓她出去外麵坐著看電視。

    “媽媽,還是讓我來吧。”

    “這種事情怎麽可以讓你動手,多不像話。”

    許喬愣了下,隨即她笑了笑,說:“哪裏不像話了,女兒幫媽媽做事不是天經地義的嗎?”見媽媽愣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模樣,許喬又說:“不然就一起洗,我幫媽媽。”

    這會兒,母親才點了下頭,說:“……那好吧。”

    再晚一點,晚上的九點多鍾,母親讓許喬留下來過夜,說是這麽晚了迴去不安全,許喬沒有留下來,趁著時間早就離開了。

    借口當然是留下來沒有換洗衣服,明天早上還要上班,住在這邊很不方便之類的借口。

    如果真的想留下來,那些事情都不算是事,可不想的話,那些事,哪怕是一件小事都可以搬出來成為阻礙的借口。

    她上電車剛好是最後一趟的末班車,來的很及時,這個時間點人還是挺多的,沒有太冷清。

    許喬坐在車上眯了會兒眼,她有些累,今天走了一天,還有著不少的驚嚇,現在一個人徹底的安靜下來後,那些當時缺失的情緒紛紛湧了上來。

    像是噩夢,慢慢地纏住了她。

    她有些害怕,如果今天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該怎麽辦?

    哪怕沒有那個如果,她也有些害怕,腦子不停地在迴放,迴放。

    “叮——”

    車廂內的廣播響起,車門被打開了來,許喬睜開雙眼,將思緒收攏,跟著人群一塊下了車。

    這個時間點,對於很多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對於許喬來說,這是她準備休憩的時間了。

    迴家的路上也很安靜,有蟬鳴聲在耳邊叫著,她慢慢走了過去,踩在昏黃的燈下,讓自己位於光線之中。

    她走習慣了這條迴家的路,也習慣一個人迴家了。

    隻是偶爾精神恍惚的時候,會想,這條路可真黑。

    恍惚的心思沒持續多久便被驅散了,今晚的噩夢主角突然出現在了許喬的麵前,她愣了下,下意識摸上了口袋裏的手機。

    “許喬。”

    許喬鎮定地問著:“您有什麽事嗎?”

    “當然有。”杜霖驕傲地點頭,他說:“跟我去個地方。”

    命令式的通知,完全沒有要征詢許喬意見的自我。

    許喬拒絕了。

    杜霖不高興了起來,他說:“你不是說我是胡說八道,侮辱黎顏嗎,你跟我走,我帶你看她的真麵目。”

    這種胡攪蠻纏……許喬皺起了眉,她看著杜霖突然伸過來的手,掙了兩下,“杜先生是把我當不懂事的孩子哄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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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都能得到被欺騙時的糖果,杜先生為什麽會認為我會因為您的一句話就跟您離開?”

    “你不是認為黎顏是個好人嗎?”杜霖重複著這句話,他自認為隻要讓許喬意識到這一點,他得到許喬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許喬皺著眉,她問:“我為什麽要為了您的認為去懷疑我所認為的人?”

    “請您放開。”

    “許喬,我是為了你好,黎顏就是個吃人的怪物。”

    許喬不太理解,為什麽這個人給她的感覺每次見都不一樣,“為什麽您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樣子去詆毀自己喜歡的人,就因為她實際上和您所認為的不一樣?”

    “您喜歡的是她這個人,還是您所臆想出來的對象?”許喬頓了下,又說:“您又為什麽要接近我?”

    “為了向我證明您是個純粹的垃圾?”

    許喬一句又一句話丟下來,杜霖沒能反應,他瞪大雙眼,看著燈下一臉冷漠的女人,所有的話仿佛都被堵在喉口,隻剩下了滿心的暴虐。

    想讓她閉嘴,想讓她閉上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不想再聽到那些難聽又可惡的話。

    “抱歉。”許喬那些嘲諷的話忽然消失,她又變迴了平常軟弱可欺的模樣,“我不想對您說這種話的,您是黎小姐喜歡的人,不管如何,我都希望您能好好尊敬一下她,還有您自己,詆毀別人不是一個紳士應當做的事情。”

    “甚至於,三心二意,在與黎小姐確定了關係後,還在外麵亂來。”

    “不堪的,隻有您。”

    被這麽說,杜霖也有點忘記自己一開始來是想要幹嘛的,為了讓許喬看到黎顏的真麵目,為了讓許喬知道隻有他這邊才是最好的靠山。

    他費盡心思想讓許喬知道黎顏的那些不堪,可現在她說不堪的,是他。

    他有什麽錯?

    黎顏勾三搭四,像個人盡可夫的婊-子。

    就算是對待許喬,黎顏也不見得有半點的真摯。

    分明就不喜歡許喬,可總是做出一副她倆最好的姿態,讓人誤會,那種拙劣的演技,也就隻有傻瓜才會上當。

    “許喬,我雖然是個垃圾,可我也是個實實在在的垃圾,至少我不會跟你玩手段,我想要你,我會用我的手段得到你,這些,我都不會隱瞞。”

    “你以為黎顏是個好人嗎?你以為她幫你媽媽真的就是誠心誠意的嗎?”

    時間和距離或許能夠抹去對方在自己心裏的不堪,加強對方那僅存的美好。

    到底為什麽會喜歡上黎顏這個人呢?

    幾年前的黎顏聰明獨立自尊,是個極富自尊心的女人,她不願意輸給男人,所以在他表明心意的時候,黎顏直言和他在一起會影響到她的事業。

    他對黎顏不算了解,但也不算不了解。

    時間真的是一把利器,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對方就這麽被時間砍上了一刀,變得麵目全非。

    許喬不想和這個男人說更多的話了,甚至於是厭煩的,總有些人自以為對他人的心思了解的足夠周全。

    許喬就要走,男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許喬。”

    “我會讓你知道的。”

    許喬的眸漸深,她避開了男人,往樓裏走去。

    進了樓裏,樓梯上的燈亮了起來,許喬踩著昏黃的燈走上樓。

    ‘這個男人變得奇怪了很多。’

    腦內的係統給了她迴複:【世界的變更。】

    似乎不管是什麽時候尋找對方,對方總會第一時間,給予她相應的迴答,不管最後是有用還是無用,【人不可能一成不變的,麵對不同的環境,每個人所展現出來的都不一樣。】

    【蝴蝶效應,還是很可怕的。】

    【正如殿下與先生,若是殿下先死去,沒有遇到先生,或是先生沒有將殿下撿迴去,亦或者是,先生從未將殿下送進宮去。】

    【一切都將變得不一樣。】

    ‘沒有如果。’

    蘇起就是遇見了先生。

    蘇起就是被先生送進了宮中。

    蘇起就是失去了先生。

    這些事情,從來都沒有如果。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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