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之後,蘇起一直待在房間裏, 黑色的天空上頭仿佛漂浮著豔紅色, 她看了好一會兒, 便從窗前的台子上, 跳了下去, 一路出了房間, 直奔除妖師的房間。

    蘇起敲了敲門, 裏邊一直沒人理她, 她一個緊張便用力地推開了門, 她是妖,雖然隻是小妖, 但力量也比人要大得多。

    房間裏有些黑, 外邊的月亮也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裏邊看不到一點亮光,床上沒有人在。

    蘇起走了過去,她伸出手摸了摸床,冷冰冰的床,並沒有人在上麵躺過。

    她沉默地在床邊站了好久,才慢慢蹲下身,將自己縮成一團, 等待那個外出的人迴來。

    ‘先生, 會討厭我的吧。’

    【殿下為何會這麽認為?】

    ‘我做了那麽多事情, 欺騙他人, 騙取他人的感情, 如今甚至……’蘇起後邊的話沒有說話,她突然沉默了下去,宛如她那一顆早已死寂了的心。

    【殿下要知道,這個世界,有因有果,很多事情的發生,都是因為之前的選擇。若你真是無知的之遙,而對方卻是對您懷有他意的攻略者,那麽最後受到傷害的會是誰呢?當然是無知的您。現在的情況不過是將二者的身份調換了下,殿下便認為對方無辜了嗎?】

    ‘先生說,若人失去了愧疚,那恐怕真的連禽獸都不如了。’

    【如此,我倒真想見識一下殿下的那位先生了。】

    蘇起沒有再說話,她睡了過去,可能是這個世界的人太過溫柔,讓她沉醉其中,也有可能是對方太像先生,以至於讓她無法迴神。

    記憶中的人越來越模糊,可那些事,隨著她和各種各樣不同的人接觸,都會在腦中冒出來,曾經也和先生做過這樣的事情,可唯獨那人的麵貌模糊不清。

    若是有一日能夠見到先生,她還能認出先生來嗎?分明那日她已記住了先生的樣貌,可現在她什麽都要不記得了。

    說不定,等到某一日,她再也不記得的時候,便會成為神真正的傀儡,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繼續這些欺騙的事情,將先生拋之腦後,再也不記得。

    將將天亮的時候,陶楚鳶才迴來的,她一身白衣上麵染了些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迴來時一臉慌張,好似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見到自己的房門被人破開了,這份慌張才變成了驚訝,讓她不安的大腦冷靜了下來。之後見到了在床邊睡著的之遙,她現在是人形,比不過未化形時的嬌小。

    之遙為什麽會在這裏,陶楚鳶想了下,其中的緣由倒也能知道,大概是晚上睡醒時跑過來找她,發現她不在,便委屈地坐在床邊等她迴來了,不料她去太久了,之遙太困了便睡了過去。

    想到這裏,陶楚鳶不禁歎了口氣,她彎下腰,看著還在睡夢中的之遙,對方的眉頭緊鎖,還流了下汗,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麽噩夢,莫名的就有些心疼。

    想起昨日之遙對自己做過的事情,陶楚鳶愣了下,她搖搖頭,不敢再想,準備將之遙抱迴床上的時候,之遙突然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陶楚鳶一嚇,隻見之遙衝她伸出了雙手,睡得迷迷糊糊還在討要抱抱的模樣,可愛極了。

    陶楚鳶抱住她,輕笑:“怎麽了?”

    “大人去了哪?”軟糯的聲音落入耳中,陶楚鳶的唇畔染上一抹笑,她低頭看著還未清醒的妖,抬起手,揉了揉對方柔軟的頭發,她說:“去處理一些事了。”

    “那處理完了嗎?”

    “嗯,結束了,我們可以迴去了。”陶楚鳶點了點頭。

    昨晚那隻改變了千峰城格局的妖出現了,二十五年前它帶走了城內所有的男人,將他們帶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又在二十五年後,將這些人全部放出,那些人早已不是人類了。

    而那些消失的除妖師,在那妖的遊戲中,一個不留,全部死去。

    大概若真能成,這應該能算得上是一場盛大的陰謀,不是人類的人到了人群之中,比偽裝成人類的妖還要難以辨認,他們被妖掌控著,在人類的世界中入侵,直到最後,顛覆整個人類社會。

    隻可惜,那妖有些蠢了。

    千峰城已經開始築造第二座城了,時間可能還要很久,但多少能讓這些人有個安身之處,那個操控他們的妖也被她給除去了,想來以後也沒什麽問題。

    想到這裏,陶楚鳶不禁看了下自己的手,上麵的血跡已經被清洗幹淨了,但是一閉上眼,她總能看到過去的景象,之遙的鮮血在掌中流過。

    那妖的能力並不強,卻能構造出一個虛假世界,真實地上演過去發生過的事情。

    好在,她不是真正的少鳶,好在,這個世界是她可以改變的。

    蘇起徹底清醒過來後,已經被帶上了馬車,道路有些不平穩,讓她睡不著,她醒來時便一直看著除妖師,除妖師坐在她的邊上,看著咒書,學習與妖有關的東西,學習除妖的東西,這些被牢牢地鐫刻在了除妖師的心上。

    哪怕她此時正養著一隻妖。

    這個世界的發展是怎麽樣的,蘇起並不知道,她一醒來見到的就是這個人,在這個世界,直到她進入下一個世界之前,她的人生都應該和除妖師牽絆著,事實上也是如此。

    除妖師養著她,她理所應當的對除妖師起了依賴的心。

    除妖師放下了手中的書籍,她抬頭看向蘇起,不解地問:“怎麽了,一直看著我?”

    蘇起搖搖頭,並不說話,她站起身,向著除妖師走過去,馬車突然晃動了下,蘇起險些摔下去,幸好除妖師伸出了手,扶住了她。

    “大人,您沒事吧?”外邊,侍女的聲音傳了進來,除妖師細細打量了下蘇起後,方才迴了一句,“無礙。發生了何事?”

    “前麵有人在爭吵。”

    聽到這話,除妖師掀開簾子,往外麵看了眼,有幾個人正欺負著一個人,那個被欺負的人渾身上下都露著妖獨有的氣息,她皺起了眉頭,吩咐道:“趕走,不用管。”

    她這麽說著,馬車裏的妖探出了頭,那些欺負妖的人被侍女趕走了,而那隻妖倒在了地上,看著好不可憐的樣子,小妖看了看渾身都淌著血的妖,又看了看緊抿著下唇,看不出喜怒的除妖師,馬車從那妖的身邊走了過去,小妖迴過頭,倒在血泊裏的妖可憐的身影落入她的眸中,她抬起頭看向了除妖師。

    小妖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除妖師的衣角。

    除妖師低下頭,不解地看向小妖,她沒說話,小妖一直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小妖說:“大人,能……救救它嗎?”

    這是之遙第一次向她提出了要求,陶楚鳶愣住了,她看著低著頭拉著自己衣角的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那一刻仿佛心髒被人緊緊地攥住,陶楚鳶連喘了幾口氣,好一會兒,才壓住自己的情緒,她低聲說:“好。”

    陶楚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的不開心,就好像有什麽東西不再是自己的了,她垂下眼簾,下了馬車,小妖緊緊跟在她的身後,一步一走,那小心翼翼地模樣仿佛是在看著她有沒有好好的完成自己的要求。

    陶楚鳶不開心不開心,心髒那裏仿佛要炸開,但她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冷著一張臉,向著倒在地上,渾身都沾滿了鮮血的妖伸出了手。

    那妖就連發絲上都沾了血,黑色的長發垂到了額前,陶楚鳶看不見她的臉。

    看著伸到麵前的那隻手,那妖沉默了許久,方才伸出自己那隻髒汙的手,陶楚鳶隻看了一眼,也沒露出什麽異樣的表情,直接拉住了那妖的手,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陶楚鳶忽然想起來,之遙那個時候,比它還要糟糕幾分。

    大概是因為看到它,所以想到了自己。

    想到這個,從剛剛起就悶在心頭的情緒突然散了開,陶楚鳶突然有些開心,她嘴角微微揚起,不明顯,但足以昭示自己愉悅的心情。

    那妖一路上不吵不鬧的,就縮在馬車的一角,陶楚鳶每每將視線轉過去時,總能與那妖藏在頭發後麵的雙眼對上,心裏覺得古怪極了,但因為是之遙要求,陶楚鳶也隻得放下這份古怪。

    撿了那妖之後,之遙倒是顯得很高興,一路上跟那妖說著話,還把自己喜歡吃的糕點給那妖,但那妖很不領情,怎麽都不肯接受之遙的好意。

    之遙無措地看著它,她收迴手,愧疚地說著:“你不喜歡嗎?對不起……”

    那妖也不搭理她,一直抱著身體,縮在角落裏,隻是那雙眼睛,陶楚鳶感覺它一直在盯著自己。

    之遙雖然覺得自己做了對方不喜歡的事情,但很快又打起了勁,她開心地和那妖打著交道,她說:“我叫之遙,你叫什麽啊?”

    “這是大人給我取的名。”

    隻見那妖動了下,陶楚鳶看見它藏在頭發後的嘴唇動了動,出口的隻有兩個字,非常淡漠的聲音,可丟下的話讓陶楚鳶心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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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為什麽突然換成斷更果了?

    答:因為替換果陣亡了啊!

    嗯,之前兩章是為了發糖,然後帶一下和息出來,是的!沒意義!就是發糖用的!

    我超甜的!你們不要胡說!我一點都不虐!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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