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術看著嵬名安惠,笑道:“接著說。”


    嵬名安惠繼續說道:“下官猜測,宋軍下一步就會對雲內州下手,徹底掌控陰山,在那裏屯兵威懾雲州,以陰山和雁門關做兩麵包抄。”


    兀術依然不表態,繼續問道:“再說詳細一些。”


    顯然,兀術的手段了得。


    一般人聽到嵬名安惠這麽說之後,就開始發表起自己的意見了。


    但兀術卻不表態,讓他繼續說,而且是越問越細。


    嵬名安惠來之前肯定是做了十足的功課的,但絕對沒有做到絕對細節之處。


    當一個人想要在你麵前通過吹牛逼來唬你,最好的辦法就是問細節,越細越好,越細他越難迴答。


    即便幾個細節勉強圓過去,等到細節一旦多起來,細節和細節之間的強關聯會讓他原形畢露。


    而你,根本不需要迴答他一句話。


    嵬名安惠說道:“聽說宋軍河東經略使是吳玠,此人驍勇善戰,他必然早對雲中府有圖謀。”


    “如何圖謀?”


    “拿下雲內州後,以陰山為後勤,以代州為第二作戰點。”


    兀術繼續問:“你認為,吳玠手裏多少兵馬,能對雲中有威脅?”


    “雲內州駐紮十萬!代州,至少有五萬!”


    兀術一聽就知道嵬名安惠在吹牛逼了。


    雲內州駐紮十萬宋軍,後勤線根本無法跟上,除非趙官家把錢放到陰山去燒。


    見兀術不信,嵬名安惠把牛逼吹得更大,他說道:“下官說的十萬是保守,趙官家可能會在陰山屯兵二十萬,專門針對貴國。”


    他這麽一說,周圍的人再也忍不住,紛紛大笑起來。


    完顏京冷笑道:“你可知道在陰山屯兵二十萬,需要多少糧草,需要多少軍費?”


    “這……”


    果然,一問到細節,嵬名安惠啞火了。


    “再說了,宋軍在黃河邊上屯軍,就能拿下雲內州?”烏延蒲盧渾說道,“你是不是太小看我們了?”


    “如果我是宋軍,我肯定不是先打雲內州。”銀術可說道,“我先去攻打黑山威福軍司,因為那更好打一點。”


    嵬名安惠麵色頓時難看,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我一直是尊敬大金的,也願意為大金做些什麽,此次前來,是奉我主之命,與大金聯合攻宋。”


    嵬名安惠也不再故意吊著了,這群人他吊不起,再繼續裝逼,恐怕要弄巧成拙。


    “我大金需要西夏的聯合才能攻宋?”


    “昔年貴國不是多次希望我們出兵伐宋麽?”


    “但貴國卻在最該出兵的時候沒有出兵!”兀術神色冷峻,“不該出兵的時候自己跳得卻歡樂無比。”


    “魏王殿下,我此次前來,是代表我主,真心與大金聯盟。”


    “如何聯盟?”


    “一同攻打東勝州,遏製宋軍在陰山的進展。”


    “你們出多少兵馬,何時出?若到時候又不出兵,該當如何?”


    “殿下放心,這一次我們全然配合大金,您需要我們出多少兵馬?”


    兀術想了想,說道:“我知道橫山對你們是重中之重,大部分兵力放置在橫山,陰山也不必出太多兵力,三萬兵馬即可。”


    “保證!”


    三萬兵馬對於西夏來說已經不少了,畢竟目前不能隨意抽調橫山兵力。


    “此時已經是冬季,再去攻打東勝州,糧草補給無法跟上,就相約明年開春伐宋。”


    “我一定將魏王的話帶迴去。”


    接下來,嵬名安惠在燕京待了幾日,主要是賄賂燕京的一些重要官員,疏通各種關係。


    “殿下,這西夏人不可信,之前那麽多次爽約!”韓鐸說道。


    “西夏人現在也急了,宋軍真將城池修到黃河邊,李乾順寢食難安,這次他們不會爽約的。”


    韓鐸又說道:“那趙官家真的要在陰山屯兵二十萬不成?”


    “不可能,趙官家沒有那麽多的財力支撐如此多的兵力,嵬名安惠想要給我們壓力,讓我們配合他,你切不可被如此雕蟲小技給騙了。”


    “殿下英明。”


    十一月二十日傍晚,冬日的天空一塵如洗,皇宮的青磚琉璃在斜陽最後的餘暉下,映射出瑰麗的光澤。


    呂頤浩大步走進了文德殿。


    他呈遞上了這一次案子的所有人的名單。


    “殺張九成是鄭崇自作主張?”趙寧問道。


    “確實如此。”呂頤浩迴答道,“鄭修年、鄭億年和鄭僑年都與刺殺無關。”


    “他到底是出於什麽原因,要刺殺張九成?”趙寧有些疑惑,這實在不可思議。


    “年輕人做事難免魯莽了一些。”呂頤浩說道,“張九成起得太快,太耀眼,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那鄭崇與張九成一樣的年歲,自己卻隻能靠恩蔭進入官學,聽說今年的考試還不合格,麵臨丟官的難題。”


    “原來如此。”趙寧歎了口氣,“嫉妒可以使人麵目全非啊!”


    “陛下,這件事當速速處理,既然朝廷都開始清查房產了,勢必雷霆手段。”


    “你認為這些外戚該如何處理?”


    “削爵的削爵,發配的發配!”呂頤浩的語氣頗有些冷。


    他與趙寧的冷不一樣,趙寧有時候冷酷,是必須用這種態度來威懾他人,其實趙寧並不是一個冷酷的人,他甚至內心是渴望躺平做鹹魚的。


    要不是五星級茅房時不時向他招手,誰不想天天優哉遊哉呢?


    但呂頤浩是真的冷,這是他的性格,冷得讓人發寒,而且行事頗為跋扈。


    當然,在趙官家麵前已經收斂許多了。


    他與秦檜又不同,秦檜是野心膨脹,私欲極強,呂頤浩還是發自內心想要去做一些事的。


    隻是手段有些不近人情。


    “沒收房產,留一座,交罰款就算了,根本的錯,其實也不在他們,解決問題就好,不必太過苛刻了。”


    這樣處理就緩和了不必要的矛盾,同時搞到了一大筆錢。


    “是,陛下仁德聖明。”呂頤浩說道,“鄭崇如何處置呢?”


    “刺殺朝廷命官,你認為該如何處置呢?”


    “臣懂了。”


    “鄭家人貶為庶民,抄家。”


    “是!”


    “對了,虞允文要的錢調過去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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