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清晨,天色朦朧。


    汴京已是清冷,路上行人明顯添加了衣裳。


    時不時吹來的陣陣冷風,頗有了幾分涼意。


    雖然沒有春天的盎然,也無夏季的盛榮,但到了秋天,剛剛收獲完,人們的心情也從緊張中舒緩了下來。


    走在路上的行人,連腳步也變慢了些,仿佛在告訴自己,秋天到了,天冷了,可以歇息歇息了。


    一個少年騎在馬上,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衣。


    在大宋朝,官員和百姓平日裏的常服,區別不是很大,隻是顏色上不同。


    這位少年穿著白衣,麵容俊秀,劍眉星目,英氣勃發。


    能騎馬,說明他是官員。


    在大宋朝,無官者,外麵著白布袍,有官者,著錦袍。


    少年的錦袍顯然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穿的。


    “彬父,你看那邊。”少年邊上的另一個人說道。


    虞允文順著方向看去,在大相國寺對麵的大宋農政銀行旁邊看見一行字:東京郵政。


    張九成甚為奇怪,他說道:“彬父,我記得兩個月前,這裏還是一處塌房,供從汴河渡口上岸的商貨屯放物什,怎麽突然變成了東京郵政?這郵政是作甚的?”


    虞允文說道:“看樣子,是剛掛上去的,能在農政銀行旁邊,開封府衙也在附近,說明這個東京郵政不是一般的衙門。”


    “你也不知道?”


    “我剛從真定府迴來,哪裏能知曉。”


    張九成頓時好奇起來:“要不你先去,官家不是召見你麽,我去郵政了解了解。”


    “那我們便暫時在此別過。”


    “告辭。”


    “等等!”張九成叫住了虞允文,“錢!住房的錢!”


    “哦,這事給忘了。”虞允文連忙掏出一袋子,“裏麵有二十貫的交鈔,夠你應付一段時間。”


    “多謝彬父兄。”張九成笑道,“要不要在下打個欠條?”


    “欠條就不必了。”虞允文大笑道,“等你明年高中狀元,再還我也不遲。”


    說完,虞允文便告辭,一路向皇宮行去。


    張九成到了東京郵政門口,此時郵政的吏員剛剛到來,是幾個年輕人。


    “閣下是?”


    “在下張九成。”


    其中一人愣了一下,說道:“你是張九成?”


    “在下是。”


    “跟隨楊時求學的汴京大才子張九成?”


    “汴京大才子不敢當,卻有跟隨龜山先生求學。”


    幾人仿佛見到了偶像一般,連忙作揖:“失敬失敬,早聞子韶兄大名。”


    “不敢不敢。”


    “子韶兄來此作甚?”


    “吾見這東京郵政,甚為好奇。”


    一個年輕人笑道:“不若進來參觀?”


    “多謝!”張九成也不客氣。


    那年輕人為他解釋道:“東京郵政是五天前剛剛開設的。”


    “是隸屬哪個衙門?”張九成問道。


    “隸屬太府寺,這也不是什麽機密。”


    “那是作甚的呢?”


    “幫人托運行李、貨物。”


    “幫人托運行李、貨物?”


    “沒錯。”


    “衙門還幹這個?”


    那年輕人笑道:“子韶兄誤會了,東京郵政不是衙門,是商社,在商社局登記了的商社,屬於國營商社,統一歸太府寺管。”


    “原來如此!”張九成頗有些驚訝,“哪能托運那些貨物?”


    “什麽樣的貨物都可以托運,也不限顧客,隻要不是違禁品,符合大宋律法的貨物都行,按照標準收費。”


    張九成又問道:“那由誰來托運?”


    “有專門的郵遞員。”


    “郵遞員?”張九成愣了一下,他感覺這個詞還真是精準。


    “我若想送物什到河北巨鹿,也可以?”


    “可以,來這邊登記一下,包括物什的品類,目的地,簽收人,當然,還有您的名字、戶籍證明。”


    “我若要送一萬石米過去也行?”


    “行,按照重量計算價格。”


    張九成這算是明白過來,原來是專業的運輸商社。


    這還真是新鮮事物。


    他起初懷疑郵政無法做到什麽都能郵寄,但轉念一想,郵政不是衙門,是商社。


    在趙官家的《商社論》中提到,商社的本質是盈利。


    如果郵政是官府的衙門,衙門是不創收的,隻做投入,行政管理。


    而商社就不同了,商社有獨立的財務署,定價按照收支來,不做虧本買賣,這樣既能給運輸提供支持,也能獲利,保持長期穩定發展。


    張九成又想起昨日抵達開封府,聽人說的“商社改製”。


    為了更小的投入,更高效的產出,更合理的營收,朝廷已經將之前少府監下麵的文思院、綾錦院商社化了。


    顧名思義就是自負盈虧。


    張九成又好奇地問道:“若要運輸軍用物資可行?”


    “目前還沒有。”


    張九成點了點頭,抱拳道:“多謝多謝,告辭。”


    文德殿外的葉子已經落了一大半,內侍正在打掃著落葉。


    高俅扶了扶高官,小步快速走進了文德殿。


    “官家。”


    “你迴來了。”趙官家手裏拿著一份厚厚的策論。


    上麵赫然寫著“東京郵政策論”幾個大字。


    “如何,考察的?”


    高俅說道:“這真定府一帶,與金人走私的民間商販數不勝數!”


    “都走私哪些?”


    “鹽、茶葉、絲綢、香皂、陶瓷、布匹、羊、馬、珍珠……什麽都有。”


    趙寧不由得奇怪起來,他說道:“按理說,邊境管控還是很嚴的,朕聽下來,怎麽什麽東西都可以走私出去或進來?”


    “種類多,但是數量未必大。”高俅說道,“這些走私一般是民間商人,但是臣調查過,他們背後大部分都是同一個人。”


    “誰?”


    “張俊?”


    “張俊?”


    高俅確定說道:“河北副兵馬總管張俊。”


    真定走私也不是什麽秘密,不僅僅民間知曉,朝堂上也都知道。


    但基本上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需求的人會去暗自聯絡,沒需求的人也不會吃飽了撐著去搞事情。


    趙寧思忖起來。


    高俅說道:“陛下,宋金榷場開通在即,若是張俊再不收斂,恐怕這走私數量會暴增?”


    “你此話怎講?”


    高俅說道:“一旦榷場開通,金國商人知曉能賣商品南下,他們運輸了商品下來,卻也未必必須拿到榷場去賣,可能通過走私。”


    “你說得對,那該怎麽辦?”


    這時,王懷吉說道:“官家,虞允文在外麵求見。”


    “宣。”


    虞允文走進來:“臣參見陛下。”


    此時虞允文已經換了一身官服。


    趙官家與虞允文寒暄了幾句,便進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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