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超拔刀,一刀砍下去。


    王仁德瞳孔收縮,還在錯愕之間,倏然一下,腦袋衝了起來。


    鮮血噴灑而出,濺了劉望勳一臉。


    劉望勳還能感覺到血的溫熱的,他嚇傻了。


    王麻子也嚇傻了。


    剛才還坐在一起好好吃飯,這趙官人忽然暴起殺人?


    那王仁德肥碩的腦袋落在地上,滾了幾轉,頭發和胡須黏了鮮血,糊在一起。


    隱約還可以看到淩亂的頭發下,王仁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還在思考自己為什麽會人頭落地。


    外麵幾十個禁衛軍已經控製住衙差,紛紛湧進來。


    趙寧坐在那裏,深色陰沉。


    劉望勳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


    劉望勳像一下小雞仔一樣被提到趙寧麵前。


    趙寧語氣冰冷說道:“我問你,河北免稅十年這事,你知道不知道?”


    劉望勳額頭冷汗直冒,嚇得全身都在發抖。


    “說!”趙寧一拳頭捶在桌上,砰的一聲,桌子顫了一下,趙寧手背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手都捶得發紅。


    但他全然沒有知覺,心頭的那股怒氣,如同怒海狂瀾一樣。


    劉望勳嚇得趕緊磕頭,但卻依然嘴硬說道:“好漢,我從未聽聞有什麽免稅十年啊!好漢饒命,我是從邢州過來的,您與王仁德有什麽仇怨,那是你們之間的私事,我……”


    “閉嘴!”


    劉望勳還要繼續說,被趙寧強行打斷。


    他實在是沒有耐心跟這些人繼續多費唇舌。


    “打!打到他說為止!”


    荊超一把將劉望勳拖到一邊,然後將劉望勳的一隻手放在桌上,從後麵掏出一把小鐵錘,就是鐵骨朵。


    一錘子下去,結結實實砸在劉望勳的手背上。


    哢嚓一聲,手背瞬間變成深紅色,劉望勳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想用力掙紮,但身體被好幾個人摁住。


    趙寧再問了一遍:“有沒有免稅十年?”


    這次,劉望勳才顫顫驚驚說道:“有!有!有免稅十年!求求你們別打了!”


    “那為何巨鹿縣對老百姓挖地三尺的橫征暴斂?”


    “這……”


    “說!”


    劉望勳說道:“這是王仁德的主意,跟我無關,這是他的轄區!”


    “之前問過你,河北免不免稅,你說不免,現在又說是他的轄區不免?”


    “這……這是上麵的意思。”劉望勳連忙把鍋往上麵甩,“好漢,這是信德府知府說的,跟我無關,我也是奉命行事,好漢饒命!”


    “信德府知府說不免稅?”


    “對,是知府說的,要找你們該去找知府!”劉望勳猜想這夥人估計就跟當年的方臘一樣,是反賊,要不然怎麽連縣衙都敢攻克,連知縣都敢殺?


    雖然巨鹿縣是小縣,一般的小縣縣衙裏最多也就四十來人,可即便是地方上的大鄉紳,養了數百門客,也不敢對縣衙動手。


    對縣衙動手就意味著對朝廷動手,對當今皇帝陛下動手,是造反,是要滅族的!


    但這夥人現在不但在縣衙裏打砸,還毫不猶豫就把知縣的腦袋砍了下來,不是反賊是什麽!


    劉望勳疼得全身發抖,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要在這夥人手裏活下去,就要拖住他們。


    “信德府知府是張居賢?”


    “是是,就是張知府,你們若有不滿,可去找張知府去說理。”


    似乎深怕趙寧不願意去找張居賢,劉望勳趕緊又說道:“我可以帶你們去找張知府,你們有什麽怨言可以跟他說,他會秉公處理。”


    “好,就這麽辦,去見張居賢。”


    趙寧站起來,指著王麻子,對荊超說道:“砍了,腦袋一起掛在縣衙門口。”


    王麻子嚇得連忙磕頭,被兩個禁衛軍拖出去,還來不及求饒,腦袋就咕嚕咕嚕在地上打滾了。


    劉望勳嚇得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趙寧對劉望勳說道:“走,去邢州,帶我去見張知府。”


    五月二十一日,邢州。


    如往常一樣,張居賢正在衙門裏處理政務。


    “劉望勳迴來了嗎?”


    通判秦維說道:“張知府,劉士曹尚未迴來。”


    張居賢不滿地說了一句:“怎麽去了這麽久,巨鹿那點小事還需要他在那裏耗費如此長時間麽?”


    “不得而知。”秦維神色有些擔憂,他繼續說道,“聽聞朝廷在淮西大整頓,死了一大批人,查得很嚴,張知府,咱們收稅之事,要不要暫緩?”


    張居賢放下手中的茶杯,笑起來:“此事你不必擔憂,這事傳不到京師。”


    “下官還是有些擔心,萬一被捅上去……”


    “你過慮了,這信德府大多數官員都拿了,誰都不願意發生意外,那些賤民不可能出得了信德府。”


    “而且現在北線依然嚴峻,趙州需要糧食,我們這樣做可是為了朝廷,陛下表彰我們還來不及!”


    “對了,北邊的貨品處理如何了?”張居賢忽然問道。


    秦維說道:“剛運了一百隻羊,現在應該已經上了黃河。”


    “東京那邊接的人可靠嗎?”


    “說是劉上官派人來接的,不會出錯。”


    張居賢又問道:“在趙州的時候,沒有被人盯上吧?”


    秦維想了想,說道:“好像聽說那個趙州報社的胡銓問了一下。”


    “他不過是報社的小官,不足為慮,能順利賣到東京就好,這一單下去,把東京打點好一些,以後有的是錢賺。”


    “張知府放心,都在按照計劃走。”


    這時,外麵傳來衙差的聲音:“張知府,外麵來了一些人,說是陛下的使者,要見您。”


    陛下?


    張居賢和秦維皆是一驚。


    秦維驚慌道:“陛下來了!”


    “不要驚慌,出去看看。”


    禁衛軍掏出的是金牌,這種金牌是皇帝的專屬。


    “準備出城迎駕。”


    “是!”


    張居賢連忙迴府衙準備了一下,而秦維則有些慌張:“陛下來邢州,為何一點提前的消息都沒有,會不會是假的,那些天子使者傳的衣服都是普通常服。”


    “我也不知道,寧可信其有,準備好出城迎駕。”張居賢收拾了一下,“對了,去通知盧漕他們。”


    “是,我這就去辦。”


    此時,幾個禁衛軍抵達邢州統製軍官的衙門前。


    他們拿出的也是金牌,暢通無阻見到了邢州駐軍統帥張俊。


    張俊大吃了一驚:“陛下來邢州來了!”


    “請張統製立刻出城迎駕。”


    “好好好!”張俊表現得非常積極,他的舔狗屬性在這一刻直接拉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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