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撒尿的張憲一聽,立刻提起褲子,操起家夥,就開始整頓人馬。


    天很快黑了,宗輔命人安營紮寨。


    很快宗輔的斥候又來了,說是在章丘一帶發現了一路人馬,是自己人,隸屬於完顏昌的漢軍編製。


    這說明宗輔這個人打仗真的還是很謹慎的,即便在一片形勢大好的時候,依然派出大量斥候在周圍打探消息。


    雖說是打探民間消息,但順帶著如果有宋軍的消息,也一並帶迴來。


    多路斥候沒有探到宋軍消息,卻探到了完顏昌部的消息?


    這是好事啊!


    這算是宗輔北歸第一次聽到完顏昌部的消息。


    宗輔很滿意地說道:“完顏昌的人馬出現在濟南府地界,看來永靜軍打得很順利,就是不知道滄州李綱現在如何了。”


    劉彥宗說道:“現在京東東路各州府不少地方的官員都向劉豫透露出投降的意願,隻需要三四年,劉豫穩定住局麵,朝廷便可將此地直接收歸郡縣。此次南下功勞,恐怕副元帥你的最大!”


    “不知中路大軍現在戰績如何。”


    “宋軍不堪一擊,想必宗翰元帥已經打到宋朝腹地,但現在必然也是撤兵去支援陝西。”


    “如此說來,還真是本帥收獲最大!”


    “那自然是。”


    宗輔舉起酒杯,與眾人痛飲起來。


    既然完顏昌部都在附近溜達,說明基本上不會有宋軍出現了。


    這一日晚上,宗輔與諸將盡興喝酒。


    到了寅時三刻(早上四點多的樣子),嶽飛部逼近。


    人人馬蹄裹布,口中銜枚。


    悄無聲息在夜幕中劃過。


    前方金營火光微弱,正在熟睡,周圍的崗哨倒是認真負責。


    但誰都沒有想到,一路宋軍騎兵已經來了。


    夜幕依然是寧靜一片。


    他來了,他手持幾十斤重的瀝泉槍來了。


    他們手持鐵錘來了。


    不知何時,金軍崗哨聽到了一些微弱的動靜,立刻有人過去探查。


    但已經晚了。


    嶽飛部快速推進,崗哨們一聽這動靜,立刻就知道是一隊騎兵正在過來。


    聲音如同逐漸逼近的海浪。


    崗哨們神色陡變,他們立刻奔迴去通知。


    金軍大營的警鍾聲響起來了。


    無數人聽到後從營帳中鑽出來。


    有人大聲喊道:“敵襲!”


    正在熟睡的完顏宗輔也被人喚醒。


    “副元帥,敵襲!”


    迷迷糊糊的宗輔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三千鐵騎早已越過崗哨,如同夜幕中的一道洪流,朝這邊滾滾而來。


    鐵蹄的聲音也隨之而來。


    常年軍旅生涯的宗輔瞬間清醒了,他不愧是完顏阿骨打的兒子,在保持冷靜的同時,立刻披甲,對下麵下達命令:“全軍集結!”


    劉彥宗也被驚醒了,當他得知有敵襲的時候,大吃一驚。


    為何會有一路騎兵在這個時候靠近?


    這不合理!


    昨日斥候們都已經探明,方圓兩百裏,沒有宋軍。


    宋軍不可能有大規模騎兵,從兩百裏之外,一夜之間奔襲過來作戰。


    周圍唯一一路人馬就是完顏昌的人!


    不可能自己打自己人吧?


    這下以謀略、才智著稱的劉彥宗都懵逼了。


    這他媽的就是不合理!


    完顏昌:是吧,我當時也覺得不合理。


    無數金軍從營帳中出來,軍官在大聲嘶吼:“快!集結!”


    但此時地麵卻已經在顫抖,仿佛有地龍翻身。


    前麵鐵蹄聲排山倒海而來。


    金軍營地火光點燃,嶽飛部已然衝到百米之外。


    眾人接著火光,看見朝這邊撲來的……竟然是自己人!


    眾人一時間腦瓜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了。


    最前麵的張憲,一馬當先,他手中鐵槍用力朝前麵那個金軍軍官擲去。


    那軍官來不及閃躲,身體被從胸口刺穿,釘在地上。


    周圍剛睡醒的金軍,被這一幕震懾住了。


    張憲衝過來,順手拔出鐵槍,便衝上進去。


    嶽飛更加厲害,在馬背上,一連三發,每一發都射出三支箭。


    弓弦有龍吟般震動,箭出如寒星,例無虛發!


    登時有九人來不及披甲被射死。


    附近的金軍被威懾住,頓了頓,宋軍鐵騎已經唿嘯而來,瞬間吞沒了來不及反應的金軍士兵。


    不遠處還有軍官正在快速集結,一些金軍士兵披上甲胄,正在快速集結,卻也已經來不及。


    而且當大家看到是自己人衝過來,都沒法立刻還手,這是軍隊的本能。


    就這樣,一排排金軍被衝倒。


    那鐵骨朵抽在人的腦袋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血浪橫飛,染紅了宋軍甲胄。


    金軍臨時組建起來的防禦,不堪一擊!


    “殿下!快撤,攔不住了!”


    宗輔的親衛軍已經集結完畢,宗輔憤怒地望著前方已經熊熊燃燒起來的營帳,大吼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以他多年的軍旅生涯,竟然想不通今日為何自己會在此戰敗。


    劉彥宗說道:“殿下,來不及了,快撤吧!”


    宗輔調頭,在親衛軍的簇擁下,快速奔逃。


    第三次宋金之戰,以嶽飛在阜城襲擊完顏昌作為開端,又以嶽飛在濟南夜襲宗輔落下帷幕。


    短短五個月,雙方動員的總人數超過百萬,戰線東起京東東路(山東省)密州,西至長安,橫跨兩千裏。


    陝西六路、河東兩路、河北兩路、京東兩路、淮南東路,共十路,盡數牽涉進來。


    其規模之宏大,大宋朝開國以來,未曾有之。


    若不是張浚在西線強迫陝西諸路人馬決戰,完顏杲不會撤迴中西線,大宋朝最富裕的地方將受到金軍鐵蹄的蹂躪。


    若不是趙寧不惜以禁衛軍血戰上黨,撤軍的宗翰比在太原重新整頓,即刻支援陝西。


    若不是嶽飛在東線連挫完顏昌,夜襲完顏宗輔,宗輔大軍也必然會在今年被完顏杲強製調到陝西。


    若是陝西諸路被金軍夷平,西夏必然反水,大宋最強大的兵源之地拱手讓人,川蜀之地危矣。


    來年如何再與金軍抗衡?


    這一戰,無數將士埋骨青山,無數家庭破碎,無數孩子失去了他們的父親。


    這一戰,大宋朝損失慘重。


    但也正是在這一戰,宋軍打出了軍威,漢人打出了血氣。


    天下人知道了趙官家抗金意誌之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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