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起來的森林裏,少女腳尖點著地麵向前奔跑著,也不能換稱之為奔跑,用小步幅的跳躍不停的為前傾的身體加速。


    她此刻害怕到已經要哭出來了,但也正是因為害怕才哭不出來。


    看看吧,這根本就是四麵楚歌。一雙雙複蘇過來的洪水猛獸瞪著顏色各異的眼瞳,無一例外都向他釋放出敵意。


    前有狼後有虎!


    她多麽想大聲嘶吼“啊!真是夠了!”,可是現在她連這點勇氣都不曾在心底鼓起半分。


    好疼!好疼!好疼!為什麽我不能就這麽幹脆的死掉算了!為什麽我還要拚命的逃走!到底為什麽要抓我!


    越是逃越是迷茫,明明身體還在掙紮她的思緒卻慢慢的不再抵抗。這種時候,應該會有很多魔獸野獸會撲上來撕咬她的身體吧。


    她果然還是哭出來了。流露出來的不是眼淚,是單純到不能再單純的疲憊。


    曾經在酒館裏談笑風生的冒險者們,總是舉起一杯酒然後對自己或見過的奇聞高談闊論。難道他們沒有感受過這種疲憊感麽?


    不可能的。她也不會去在乎,因為她不是冒險者。她覺得她沒有那樣的毅力,所以她隻想對著身後那個方向大喊。


    “對.......”


    她嘴巴蠕動了一下沒能喊出來,一條紅色的巨龍向天際發起衝鋒的身影映在她的眼中。那些奇怪的雲下降下無數的冰凍長槍投擲向紅龍染滿鮮血的身體。


    索菲亞大嬸還在為她能活下來拚盡性命。她啞然,連放棄的勇氣都沒有了。那麽,她該怎麽辦?究竟要逃到哪裏?


    “該死的怪物滾開!”


    遠處有人的怒吼聲,還有慘叫聲。法妮知道抓她的人來了,如果現在不把握機會,索菲亞大嬸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烏有。


    她咬緊嘴唇,咬破嘴唇。用疼痛和血腥味刺激身體。果然還是要逃跑,她記得這裏已經是霧鏡中了,再向深處逃的話就隻有傳說中的死沼潭了。


    沒辦法了!就算是死也是無可奈何的了!


    快一點!好痛啊!但是必須再快一點了!她聽著身後淅淅索索的聲音,馬不停蹄的朝著深處更加黑暗的地帶跑去。


    魔獸一定是感受到他們的敵意了,所以才去幹擾的。


    但這不代表法妮就不會被襲擊。越是深入越是有危險,她忙著迴頭的時候,一隻樹藤悄悄纏住她斷掉的那條腿。


    “啊啊啊啊!!!”她的慘叫聲撕心裂肺。


    眼前的視野倒轉過來,一顆長著空洞麵孔的大樹,張大了嘴巴,裏麵還有尖銳的黑黃色牙齒。從裏麵散發出的惡臭差點把她熏得暈厥過去,幾乎與自己沒有關聯的腿部發出骨頭摩擦的響聲。


    她咬住自己的左手堅忍下來,右手聚集起魔導彈連連發射進大樹的嘴巴裏。大樹把所有的魔導彈吃進了肚子裏,打出大大的飽嗝。吃壞了肚子的它鬆開了藤蔓,法妮幾乎是腦袋著地。


    她蒙的一瞬間,睜開眼睛辨別出死沼潭的位置。一邊抱住頭一邊單腿用蹭的方式逃進絕對的黑暗中。


    這黑暗好像是水做的,她感覺自己漂浮了起來。窒息了一瞬間,腦袋不疼了,腿部的傷也好了。


    然後,坐在一塊草地上。


    麵前是與山洞裏那個湖泊一模一樣的湖泊!


    湖泊中間盛放著一顆美麗的大樹!它展開的繁盛枝葉,仿佛是一隻隻翅膀。從大樹的頂端灑下無數的光輝,聖潔的色彩讓人難以直視。


    “人類,離開這裏......”


    女孩喉嚨滾動一下,左右張望了一番最後迴歸到大樹的身上。在這個隻有她和大樹的世界,毫無疑問隻有大樹會跟她說話。


    “可是.....我出去會死的......”


    “我已經治好你的傷了。但,這不關我的事。人類,出去。”大樹絕情的說道。


    “可是.....”


    “出去!!!”


    大樹的聲音並不憤怒,隻是單純的像是在趕走一個突然闖入它家裏的陌生人。


    法妮哆嗦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下來。握緊雙手一頭撞了迴去。


    過了片刻,從大樹後麵走出來一個黑色甲胄的男人——莫寇。


    “你不出去解決一下嗎?”


    “你明明都知道。為什麽還要問我?”


    大樹輕輕搖動,“正是因為都知道,才希望你改變我預見的未來。”


    “不必了。該來的不會真正意義上改變,隻會換一種方式。”


    “你還真是冷酷無情呐.......”大樹幽幽的發出歎息聲。


    這片奇異的空間很快歸於平靜......


    被趕出湖泊的法妮倒在地上,她唿吸著泥土的味道全身蜷縮起來。


    泣不成聲,身體無力,感到絕望.......


    她試圖爬起來,扭動肢體做出一些無意義的行為。盡管如此,她最終還是扶著一棵樹站了起來。


    林子發生了大火,魔獸好像正大量向外湧出。目前對於她還算安全的地方隻有這裏了,身體再怎麽健全,心態也無法在這種時候健全。


    就這樣,走著扭曲的步伐。她看起來像個行屍走肉,那些騎士沒有追來的理由她不知道。但是,有一道聲音重新把她驚醒也熄滅了她此時此刻還有逃離意圖的理由。


    從雲端落下了兩個影子。其中最大最顯眼的紅色身影仿佛有什麽一直脫離體外。她知道,那是血......


    是血!!!


    她右手抓緊胸口,因為那裏痛的讓她窒息。喉嚨好像也不受她控製了,發出嘶啞的“啊啊”的聲音。耳朵裏都是些多餘的風灌進來。


    啊啊啊啊啊!!!


    她絕望的嘶吼!撕心裂肺的大吼!


    雙膝嘭的一聲撞擊在地上。不是感覺不到疼痛,而是心髒的碎裂的痛楚完全占據了她的大腦。她感覺她要瘋了,就像她父母被獸人活生生吃掉的那個夜晚。


    一瞬間!突如其來的什麽把她的眼睛蒙蔽了!


    什麽也看不見!黑漆漆的!


    但是又有什麽閃過!是什麽呢?


    法妮嚐到了鹹的味道,她判斷的出那是淚水。可是,漸漸的鹹味也沒有了。她感覺她的一切被奪走了。


    又一次被奪走了!


    為什麽要奪走法妮的東西?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殺死我的家人?為什麽要摧毀我的家?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


    剛才還冷,現在不冷了。剛才還疼,現在不疼了。剛才還想哭,現在淚幹了。難道說這就是死亡?不對吧,女孩隻是感覺不到一切了。


    她被剝奪走了一切,唯有一段迴憶也變得破破爛爛。


    對了!那是張粗獷的麵孔,帶著女性的溫柔和安逸且認真的語調。


    她說......


    既來之則安之,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吧孩子。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多麽讓人意外的話語。女孩本以為全世界都沒有她的容身之處,甚至在那天那個晚上就要以悲慘的方式死去。


    看著燈火旁那張令人感到安心的麵孔,她懷疑自己真的能夠擁有新的家嗎......那張笑臉是真的麽......她能夠相信那個女人嗎......


    倒不如說是落魄的她配不上擁有‘家’這種奢侈品了吧。


    可是,那個女人說出來了。她說把這裏當做家,會永遠的保護她。


    她鑽出杯子,忐忑不安的心情令她全身都保持在戰戰兢兢的狀態。她吞咽了一口口水,不安定的問......


    如果,這裏是家的話。你就是我的媽媽了對吧?


    她簡直不敢去看女人的臉龐,甚至想著就這樣縮迴被子裏。那個女人愣了一下,接著嚇人的發出大笑。難道說她接下來會說“你這種野孩子也配叫我媽媽”之類的?會的吧?說不準的.....


    但是,女人的話卻保護了她那顆自卑的心靈。


    叫不叫媽媽無所謂。叫不慣沒關係,叫我索菲亞大嬸也可以。


    她張大了嘴巴感到不可思議.....


    真的嗎?


    真的呦!


    她覺得這真是太好了。仿佛這個冬天不再是寒冷的,那個女人就是她的暖爐。粗魯的聲音,偶爾會震耳欲聾,正是這幅大嗓門才讓她倍感安心。


    哢哢哢......


    有什麽碎掉了......


    啊!是迴憶啊~


    這幅僅存的畫麵也要消失了嗎?伴隨著她的死亡?


    或許.....


    她也覺得,就這麽一點點消失掉就好了。好像還有什麽聲音在唿喚她,她想不起來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沉睡吧......


    永遠不想再醒來看到這個世界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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